《鹄庸升栝衡》龛榧

3、雪寒

　　圣墟是个极美的地方，居虚无之巅，却温暖似春，樱草此时正开着，青莲常年不败，软粉熹玉，凰飞燕鸣，彼天之下星河皆源于此，当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撩拨的是心扉。

　　潋扇是个好物，神仙的扇子可作装饰，亦可作法器，扇面开张，便可载一人。

　　我自凡间粗鄙之气不去，连仙做得也烟火气，抱着凤凰埋头便睡了，也称的上上鸟吧，藏袖里不大方便，凤凰为火鸟，抱着还能暖手，比手炉可靠多了，也亏得圣墟气候，我体性极寒，梁君时调侃我何不去做个冰神司冰，我摆摆手道体寒的人都去做冰神那还要什么冰，人多怕是都捂化了。

　　藿婪殿。
　　桃花开的艳丽。

　　“浕橪仙君，君上不在殿中，您可把鸾凤送去菡石处，殿内构设您应是熟悉不过了，若是不便，也可唤榷妩为您指路……”飞升那日引我的宫娥今已做了大宫娥，一袭粉纱未改，面帘依旧。

　　鸾凤别名青衡，是沈峄亲养的，想来也是珍惜万分，花数年载，青衡远临，其内丹修为纯泽，宫娥唤不得，便由我亲自去趟。

　　沈峄不在殿中，我问的心思落了空，算算上天这么些年，我心思也圆滑了许多，神武大帝欣赏我的洒脱，一听是自己亲弟提上来的人，心中更是高看我一眼，散仙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莲香浮浮，步履踏过熟悉的青白玉，菡石今日未开一花，青衡一到这里便挣扎着飞起，华羽鎏金似的，绕着菡石低鸣，呜咽不止。

　　“怎么了？”我左右看了看，忽然起了阵风。
　　呼——
　　一瓣青莲落下。我低头看了看脚边。

　　“怎么有股血味。”那味混着莲香，菡石是在傒潭边，这里平时没有宫娥，我是最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却教我觉得十分陌生。

　　“——谁”眼前落下的花瓣忽然糅作一团，我心里是有些畏惧，于是握紧了潋扇。

　　“——嘭”
　　一道强光劈风而来，我抬手用敛扇挡了那招，只听一声嘭，接着是吐血声。

　　眼前模糊人影变得清晰，他正倚着菡石猛咳。
　　我愣了一下，用扇试探道：

　　“沈峄？沈君？”
　　“咳咳咳……”

　　沈峄捂着胸口，袖口露出寒白的手臂，有点点黑斑，渗着丝丝黑气。

　　“你……是谁？”

　　我顾不着他说，连忙拉起袖子蹲下帮他查看伤势。

　　“别，让我看看伤口，我这扇前年刚炼的，不大顺手，鲁莽了些，你别放心上，我用内丹帮你疗伤。”

　　看来伤在内里，沈峄皱着眉，苍白的厉害，他喘几口粗气，似硬压着，忽的拽住我的手。

　　“？”我偏头看他，手被抓的生疼，却又怕把寒气过给他，“松手！救你命！”

　　“不……不必……谢谢……”我本以为他是个硬气的人，结果话撂下人倒了，还牢牢抓着我。

　　“——”我一手渡灵力给他疗伤，另一手由他抓着，只觉得现下他亏损的厉害抓人还是这么狠，不由得腹诽一顿。

　　青衡不知从哪又飞了回来，冠羽上沾有白雪冰晶，嘴里衔着一株磬离草。

　　——一阵长鸣。

　　“我知，谢了。”磐离疗伤最好不过，还能增三千年修为，只是很难寻到，眼下无暇顾这草何来，又松不开手去捣碎，青衡看出我的难处。

　　——“神鸟不愧是神鸟。”
　　如此通人性，我正在心里褒奖它它却下一秒把草甩进我嘴里。

　　“……”如此意图，我又明了。

　　同是男人，我长到17岁，连姑娘家口水未沾过，这便被一只火鸟占了便宜。

　　真苦。
　　真疼。
　　真难吃。
　　……

　　磬离草多刺而味苦，嚼久了舌尖腥苦，血统有异，血色不同，我的血与凡人无二差别，都是暗红。

　　“这下药该敷哪里，这不是内伤么？”我张着牙问青衡，那模样着实瘆人凄惨。

　　青衡大概也是想起自己叫声难听响亮，就用喙点了点沈峄身上有黑斑的地方。

　　“得罪了。”我停下手上输灵力的动作，把草渣一点点涂在那些黑斑上，明明他身体不烫，手指碰到的一瞬间竟起了白烟。

　　“这体寒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我边说边脱了沈峄外衣，接着里衣，后背的黑斑竟开始腐烂了，脓血流着金闪。

　　——当真是流着的人不在意，上药的人苦在心里。

　　“去的是几万年修为。”我上天不过几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叠算起来也有几千年修为，我又不好乘人之危那口，待草药涂完后，我便也倚着菡石睡了。

　　手痛。
　　嘴苦。
　　心乏。
　　……

　　再醒来时，我在浕橪殿偏殿塌上。盛旻在旁候
　　着，宫娥被他遣去别殿了，一见我醒，便道：
　　“殿下，可还有不适？”

　　我摆摆手，“无事。我是如何回来的？”

　　“殿下忘了吗，您不是自己乘潋扇回来的吗？”盛旻脸上惊愕道。

　　“是……是吗？对！你说的对，我酒喝多了些……”手臂隐隐作痛，嘴里发涩。

　　——是沈峄。我想着。

　　“你先出去吧，孙樵来了，把前几日我新得的酒拿出来，让他等我片刻。”盛旻出去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不大诚意啊……”窗榭青竹微晃，青衡早已久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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