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Chapter.07 ...
-
晚上,江亦刚回到住处。
就前脚刚踏进门,身后突然出现的肖焱就气冲冲地先一步进了屋里。
江亦微怔了下,这家伙是吃炸.弹,还是吃火药了。
他慢腾腾地走了进去,换了鞋,抬眼就看见肖焱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表情臭得跟别人欠了他好几百万似的。
江亦去厨房喝了杯冰水,然后又拿了空杯子给“不速之客”倒了杯。
回到客厅,他就听见肖焱嘴跟个机关炮般,说个不停。
肖焱拿过江亦手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水杯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你说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倔啊!还不是为了她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亦坐在沙发另一侧,单手搭在沙发边上,笑笑不语。
紧接着有听到肖焱发气般说:“当初我就不应该招惹她!”
江亦啧了声,“又和黎丹闹了?”
肖焱轻嗤了声:“要是能闹起来,闹到她生气回国就更好了。”
江亦无奈摇头,手放在他肩膀上,一脸老父亲操心儿子的样子:“兄弟,你这思想可不行,对象得哄啊。”
肖焱睨了他一眼,耸肩抖开他的手,语气闲闲:“一边儿去,她不是我对象。”
没等江亦说话,他又补充了句:“说的好像跟你自己有对象一样。”
江亦只是笑了笑,
肖焱愣了下,随即皱着眉:“你别笑了,一笑,我就头皮发麻,然后就准没好事。”
江亦想了想说:“难道我不是经常这么笑?”
肖焱嘴角和眼皮同时抽了下,想到平日里江亦这张生人勿近冰山脸,一本正经道:“没,你经常不笑。”
“......”
过了好一会儿,江亦瞅见电视柜上的小方盒,沉了沉眼。
她没拿。
这小孩还真是。
刚想去拿时,旁边的肖焱又说:“过几天大使馆那边不是安排航机送国民回国吗。”
江亦也没急着去拿糖,挑了挑眉:“所以,你让她回去?”
肖焱:“嗯。”
江亦好笑道:“那她肯定骂你了。”
“靠,你怎么知道?!”肖焱先是一惊,几秒后,他又哀叹一口气,“真不知道她咋想的。这边乱的很,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受不了这苦。”
江亦听着他碎碎念脑袋都麻了,他似乎没有打算停下来。
肖焱:“诶不是,你给评评理,我让她回去,是我错咯?”
江亦倒也没觉得他做错了:“行了,纯大老爷们儿,大度点。”
随后又听见肖焱很认真地说:“今晚陪我喝酒。”
江亦淡淡道:“不喝,明天有事。”
他明天还要去趟大使馆,喝酒这种事情,就只有肖焱会偷着来。
肖焱脾气来了,刚在黎丹那儿受了气,现在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不愿意陪他来,憋屈感涌上心头:“你不陪我喝酒,我就赖在你家里不走了。”
他说完起身,直接躺在江亦的床上不走了,“今晚我就和你睡!”
江亦被气笑了,思索了片刻,想到这床是昨晚许君刚睡过的,脸又立刻变了。
径自走过去,侧身单手撑着头躺在肖焱的旁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跟个老鸭子似的直勾勾盯着他。
江亦伸手抓住肖焱的胳膊,吊儿郎当地说:“成啊,要不今晚你别走了,我们睡觉觉。”
他又继续问:“好不好?”
肖焱被他的举动和他那声“觉觉”的话给弄傻了,瞪大双眼,立刻甩掉他的手,蹭得坐起来,扯过旁边的枕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没忍住爆粗口:“江亦你特么就是个禽兽啊!啊不对,你禽兽不如!”
江亦同样也坐在床边,见肖焱脸上害怕的表情,就好笑,余光瞥见了他刚拿走枕头的地方,有个小东西。
他凑近,想要拿那东西。
只是现在那东西在肖焱左侧,他正好坐在他右侧。
所以江亦就倾身凑过去拿。
肖焱以为江亦真要干“禽兽”的事情,立刻从床上弹跳开,“不是吧,江亦,你还真干得出来,特么真恶心。”
说着,就见江亦拿了床上那个小东西,红色的三角东西,上面还有精致的刺绣。
“护身符,”肖焱凑近瞧了瞧,他认得这玩意儿,他来孟加拉的时候,家里人就给他求了个,不过他嫌碍事,就没戴,没想到江亦这家伙也有:“啧,江亦,你还信这东西呢?”
江亦细看了护身符,不算太大,红绳交错缠绕着,它的棱角都有被岁月磨平过的痕迹,眼眸晦暗不明。
他拆开交缠在一起的红绳,系好,揣着裤兜里,右酒窝若影若现,“信啊,对象送的,必须得信啊。”
“......”
肖焱真想一拳打死他。
-
第二天江亦接到任务最后也没有去大使馆。
前后隔了几天,终于早上训练完后驱车去了大使馆,登记了许君的信息。
大使馆那边要求提供许君的身份信息,江亦只是知道她的名字和大致的家庭地方,然后他只能向工作人员解释了一下情有可原。
出了大使馆门,一阵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
江亦往停车方向走,坐进了车,开了车内空调,没一会儿,就稍微凉爽了些。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了起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闹哄哄,嘈杂的人声汽车声交杂在一起。
“这里不能停车!说你呢!”
“麻烦,请出示相关证件和驾照。”
江亦捏了捏眉心骨,然后指腹又放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的声音才稍微低了些,又听到喝水的声音。
对方问:“想我了?”
江亦失笑,慢慢道:“不至于,我这才走了两年不到。”
他来孟加拉快两年了,都没有回去过一次。
“两年,不算短了。”顾礼宴调侃了一句,然后又问:“对了,突然打电话,准没好事。”
“料事如神啊,”江亦说,“不愧是警队的乌鸦嘴。”
“......”
这话顾礼宴真没法接了,兄弟情也不要了,“说吧,什么事?”
话音刚落,还没等江亦说事情。
听到电话里有人问顾礼宴:“顾警官,今天到你值班了。”
顾礼宴:“知道了。”
那人又说了句:“顾警官,桐榆电视台的陈记者找你,说是想邀请你做个采访。”
顾礼宴轻飘飘来了句:“没空。”
“杨局说了,你不配合,就扣你这个月的奖金。”
“......”
顾礼宴无奈:“知道了,让陈记者等一下。”
车内的空调还在运作着。
等到那边没人叫顾礼宴的时候,江亦慢条斯理道:“顾警官,大忙人啊。”
顾礼宴莫名心塞:“暑假期间,游客多,易拥挤,人手不够,刑侦队来凑。”
“......”
顾礼宴拉回了正题:“你到底有什么事?毕竟你难得打了个国际长途。”
江亦:“帮我查一个人。”
“......”好歹他是个刑侦队长,不是人口普查员,“查人户口可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江亦挑眉反问:“你是人吗?”
顾礼宴气结,:“得,江亦啊,就冲你这句话,我!不!查!”
随后,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挂掉电话的忙音。
他还真的敢!挂!他!电!话!
江亦想了想,嘴角扬起,拿了手机,给某人发了消息后,得意勾了勾唇,启动车。
没一会儿,顾礼宴就打来了电话。
江亦接通,就听见顾礼宴咆哮声传来,皱了下眉,将手机拿离了耳旁。
“江亦,你个没良心的啊,居然把我女装照发给沈吱!”
江亦眼睑笑意浓:“帮不帮?”
顾礼宴还在气头上:“帮个屁!”
江亦开着车驶进了北南街,气定神闲说:“行,没事你就挂了吧,我找找上次你烂醉吐真言的视频,还挺励志,我回味一下,顺便让沈吱妹妹瞧瞧,咱们顾警官的醉酒英姿。”
“我靠,真行啊你,居然还录视频!”
江亦正眼瞧见了“牡丹小酒馆”。
回应道:“嗯,手机自动打开了摄像功能,我也没办法。”
又打了方向盘,停好了车,没等顾礼宴气火攻心,江亦又火上浇油:“跳广场舞大妈还挺喜欢你,嚷嚷着要给你介绍对象。沈吱作为我俩最亲的‘妹妹’,我得告诉她,咱顾警官可不愁有对象了。”
他关了车内空调:“可惜啊,就不是她呢。”
“......”
顾礼宴真是服气了他:“怕你了,查查查。”
江亦开了车门,一股热风扑面而来,能感觉到身上都在冒汗。
关上了车门,朝着小酒馆走。
江亦说:“这就怂了?”
“唉,看在你我兄弟一场,我又时刻牢记,为人民服务,”顾礼宴说着顿了顿,“让我查谁?”
“许君,17岁,桐榆本地人。”
顾礼宴听着这个名字竟然有些熟悉。
江亦接着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桐榆四中的学生。”
“长什么样?”顾礼宴想了想,“毕竟这年头,同名同姓的人可多了去了。”
江亦推开酒馆的门,走了进去,“最漂亮那个。”
“......”
挂了电话,江亦就直接往酒馆吧台里走。
刚走近,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脚凳上的女孩,是许君,因为她还用的是他上次给她的鞋带绑着头发,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那身褐色麻布。
江亦还想问问看黎丹,许君现在住哪儿,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软软,听丹姐一句劝,回去吧,别留在这儿了。”黎丹语重心长地说。
许君摇摇头,就听见黎丹喊了声。
“江队,看你最近很闲啊,三天两头就跑我这儿来蹭吃蹭喝。”
那声“江队”,许君怔了怔,心口处剧烈跳动起来,手不由得握紧了牛奶杯,她没有回头。
准确来说,她是不敢。
江亦走了过去坐在许君旁边的凳子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淡然道:“我又没白吃白喝。”
黎丹懒得搭理他。
忽然,江亦装作刚看到许君的样子,瞥了她一眼,“咦,小孩也在啊。”
听到这话,许君知道自己不能不回应他。
她木讷地回头,梨涡浅浅,“哥哥也来了啊。”
江亦嗯了声。
一旁的黎丹拿着干布擦着高脚杯,眼神瞟了瞟两人,若有所思,想了下,继而笑道:“软软都十七了,叫人小孩,不礼貌啊,江队。”
江亦疑惑了下:“女的不都喜欢被别人夸年轻漂亮。”
“......”
许君抬眼又看了他一眼,端着牛奶又喝了口。
场面尴尬了一下。
黎丹打破了僵局,“软软啊,你也别嫌丹姐啰嗦,这里不比咱国内,你一小孩在这边也无依无靠,再说你这年纪应该是坐在教室里学习。”
她还是希望许君能够回去。
许君偷瞟了眼江亦,因为吧台这边暖暗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整个轮廓都愈发的清冽,他没有看她,垂着眼睑,玩手机。
许君抿抿嘴,欲说:“我......”
她想说她已经无家可归了,就算回去也是添一身伤。更别说学习了,二伯他们那家人是铁定不会愿意花钱浪费在她的身上。
话音未落,上次的那个醉鬼摇摇晃晃走到吧台,整个人都靠在吧台边上,手里还那个个空酒瓶,吞吞吐吐:“别听她瞎说八......八道,听从......从自己选择。”
这句话像是对许君说的。
紧接着他朝着黎丹扬了手中的酒瓶,喊道:“老,板娘,续酒!”
“......”
黎丹无奈,收好高脚杯,转身想从酒架上拿酒,发现没有他喝的那款,又去了里屋酒柜找。
黎丹走了,吧台就剩下了江亦和许君两个人。
许君感受了压迫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眼尾耷拉着,装作很平静:“我先走了。”
许君欲起身,旁边男人冷不丁地开口了:“脚伤好了吗?”
许君沉默了下,说:“不疼了。”
“坐过来,哥哥看看,”江亦漫不经心地说,眼神扫向她。
见许君没动。
江亦的指尖在吧台上轻敲了下,语气略显雅痞:“怕哥哥?”
“哥哥是魔鬼?”
她也没说什么啊。
许君放在身前的手,因为紧张,死死地揪着衣服,不语。
江亦见她这般模样,轻笑了声:“哥哥不吃小孩。”
许君依旧保持沉默。
江亦收回视线,弯着唇,自顾自说着:“哥哥有个妹妹,和你一般大,现在应该也是十七岁了。”
许君猛然抬头看向她,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悲伤,眼神里带着些许愧疚,是她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想了下了,缓缓地侧过身,正对着江亦,软软糯糯,低声喊道:“哥哥。”
江亦扭头看时,小孩已经正对着她。
江亦不经意嘴角露出小小弧度,然后将她的右脚小心翼翼地抬起,放在自己腿上,掀开裤腿。
脱下鞋,然后轻轻地扯开纱布。
那伤疤快好了,只是还没拆线。
江亦未抬眸,声音撩人:“小孩,想回桐榆吗?”
桐榆?!
他知道她家是住在桐榆吗?
她貌似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许君一个激灵,脑仁迅速窜起,立刻收回了脚,“不想。”
怎么这里所有人都希望她回去呢。
可人与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希望她一直不要出现,甚至希望她去死。
江亦眉梢微抬,“成,那跟我回家吧。”
许君回神愣了下:跟你回家?”
跟他去部队里吗?
江亦知道她想问什么,眼神都带着光芒:“回国。”
回国?
是跟他回他的家吗?
可他是军人呀。
上交给国家的军人啊。
许君摇头:“不用,我真不想回去。”
江亦思索,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倔,不过好在她很单纯。
他继续刚才故事,唉声叹气,“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的妹妹被禽兽拐骗。”
忽然,江亦哽咽了声:“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像是看见了我妹妹一样,很亲切。”
许君听到这番话,彷佛能感受到江亦的哀伤,听上去他很平静。
加上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许君,懂失去亲人的感受。
其实许君心里也有些动摇了,她也想回国,也想继续学习。
当初被拐卖到这边,人生地不熟,强大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执意不想回家,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可现在突然有人说,愿意带她回家。
许君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