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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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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鸣啼,繁花照样开的明艳。
夏帝提着朱笔,怔怔的望向殿外。纤弱的笔尖,承受不住地滴下一滴红墨。
德安候在一旁,注意到夏帝的失态,低头盯着光滑的地面。哪怕砖面看上去一如往昔,德安也知这座宫殿已有千年的历史。
夏帝:“都退下。”
德安冲身边伺候的近侍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人就都退去了。刹那间,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死寂。
终于受不了了似的,夏帝甩开朱笔。沉声命令:“务必确保那孩子的安全。”
“……”
“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毛遂自荐。也没想到,陛下还真同意了。”辛哲坐在马车中,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仲孙。
亏得他前些日子,还特地告诉他内幕。本意是指望他退的远点,哪想这人反而往上凑。真让这小子一人,他也不放心。
“我只是想为舅舅解难,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再说了,身为仲孙一族子弟,守护大夏的子民是我的责任。”瘫在软垫上,仲孙出神的盯着马车顶,目光之专注,恨不得看出朵花来。
他现在有点好奇,仲孙玉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教育的。“我以为您很聪明。”
扭头,仲孙双眼发亮:“我也觉得我很聪明!”
辛哲捏腿,“别忘了,如今圣上还有三个儿子。”
“有什么关系?再怎么样,那也是我舅舅。”说完这句话,仲孙疲困似的闭上眼。
辛哲无声的看了会他,没说话。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让人静不下心,理不清思路,可是仲孙却觉得他的思路无比清晰。
“小九羲,我欠你舅舅良多。你入世后,对他好点。”身着青色绸缎裙的女子抚额,眼神里透着诸多无奈。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公主妈提到除了他以外的人。虽然他很不开心,但是他还是遵守了约定。
‘哐’!车外一声巨响,仲孙和辛哲几乎同时睁开眼。
“殿下,我出去看看。”辛哲示意他稍安勿躁,掀开帘布,侧身而出。
护送的侍卫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抱拳歉意道:“烦扰大人了,属下们会尽快处理好!”
辛哲摆手,朝骚动的地方看。一女子身着素服,抱着牌位、神色凄然地跪坐在地。只是纵使落魄如此,也掩盖不了不俗的姿容。
呵,那些人的手脚可真够快的!只是想了一息,那女子竟像看到救世稻草样朝辛哲这边扑来。
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女子用力过度摔倒在地。两人眼神交汇时,女子的眼中布满了错愕、不甘和羞耻等。
女子扑地,兀自抱着伤口就哭了起来。“相公,我对不起你!相公你被奸人所害,我却无法为你申冤……”
仲孙头疼,按捺不住地撩起帘子。询问辛哲:“阿哲,发生何事了?”
他一出声,众人纷纷看向马车。尤其是那女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在一干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再度冲向马车。
仲孙一吓,连忙放下帘布,缩回车里。
女人:“……”她看上去就这么可怕?
辛哲上前,拦住女子的动作。侍卫也回过神,也随之动作。
辛哲彻底冷下脸,“这位夫人,你有何冤屈应找你们本地的县丞。而不是随意贸然地扑别人的马车,这样对谁都不好!而且,夫人的举止不太妥当。”
女子被辛哲不加修饰的话,羞的脸半红。好一会儿,才辩解:“请大人们听民妇解释,不是民妇不愿找,民妇相公就是被县丞伙同别人害了的!民妇是听闻最近会有上京的大人前来,所以民妇才特地在此等待诸位大人。”
辛哲扶起女子,转头吩咐侍卫:“你们去,先安排好这位夫人。别怠慢。”随后甩袖,施然离去。
“不!我要跟……”话未说完,女子就被强迫地搬移。搀扶她的侍卫不吭声地捂上她的嘴,就这么离开。
为了防止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仲孙决定和辛哲徒步赶到西南域。两人就这么走着,反而比坐马车轻松。
辛哲见仲孙一派轻松,调侃:“本以为,你见了漂亮姑娘会忍不住呢?没想到,实在是刮目相看。”
仲孙翻白眼:“我虽是欣赏美丽的东西,却不是不带脑子的。那女人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可半点不见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哦?”辛哲摸下巴。
“你见过,哪个有苦冤的人像她这样面色红润。就算有冤屈,她一时朝你扑,一时又冲向我。还真没觉得,她会是为丈夫申冤的人。”
辛哲:“话虽如此,可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路的路径的。”看来,还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护送的亲卫队里,也混进了那些魑魅魍魉。
仲孙双手背于脑后,悠闲道:“到了西南域,不就一清二楚了。”
“……也是。”总觉得这此行程,不会善了。这才过一半的路程,就有人前来申冤。明明,他们是来解决地动后的事项。怎么出了这么多意外?
两人到了一半,看到一座客栈。互相默契的看了眼,并肩走向客栈。
“说来也是可怜,你说林公子也是,白白地送了命。还留下这么些麻烦,丽十娘只怕又要受苦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事就摊上了。我们这些个平民百姓,哪能斗得过那些当官的……”
“哎,你们都快别说了。不是听说朝廷派了什么钦差来,县丞他们可是害怕的紧!”
“你就知道他们不会官官相护,以前那些人都怎么死的,莫要忘了!”
一群人,脸上满是愤然。几个壮硕的汉子,就这么挥拳。那拳头,砸下来只怕不会好受。
小二见有客到,笑脸相迎。
多亏了辛哲的易容,仲孙换了副模样。不然,只怕又会引起动荡。
“忘了问,为什么你也要画脸?”仲孙拿起茶杯,小声问。
辛哲龇牙:“没办法,这里靠近南泽。我不放心。”毕竟,阿七还顶着他的脸在南泽。
“聪明的做法。”仲孙竖起拇指,喝了口茶水。“我想我的阿毛了。”也不知,掌柜有没有对阿毛好点?
辛哲微愣,废了会劲才想起阿毛。“放心,那位会照顾好的。毕竟,是你让帮忙照顾的。”只怕,会照顾的太好,完全看不出驴样。
说是到了客栈,两人完全没有要住下来的意思。吃完几口菜,结了账。两人就这么顺着街道走。
辛哲:“刚刚那些人的话,你怎么看?”
仲孙:“不怎么看。听了他们说县丞怎么这么不好,我倒是对这县丞另眼相看。”
“钟齐,安化十年五日,是上京十二城人。他的身份和学识,皆不一般。在先帝去世前一年,考中进士。本应一生无忧,却被派往西南域,做了这‘穷乡僻壤的’小小县丞。”
“看样子,一般人会心怀怨恨。”
“其实,我和这位钟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观人行事作风,自有其风度。我对他,倒有几分憧憬。”辛哲感慨。
仲孙面露古怪,“阿哲,你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哗啦’辛哲觉得自己的脸要裂了!
辛哲崩溃:“为什么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等等,刚刚这位是不是说了个‘也’字!
“哎,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仲孙无辜的摊手。
并没有!辛哲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所以,当初看上的所谓的‘美人’,其实是个男人。不知为何,他肚子里有些翻江倒海的感觉。
看出他的不适,仲孙安慰。“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喜欢,那种高冷、死板……
想到什么,辛哲脱口而出:“那以后仲孙皇室的子嗣怎么办?”可就剩这么点独苗苗了!
仲孙蹙眉,“那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
怎么能不愁,是要愁死了。今天这个惊天大秘密,让辛哲的心都憔悴了!他怀疑,这位是不是故意揭露的。
没想到,最后两人是在一座破庙里面度过的。
辛哲注意到仲孙似不喜庙宇,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仲孙脸上的嫌恶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很难。
“别挑了,你不愿意住店,我们就只能在这儿将就了。”辛哲劝慰。
仲孙倒是没像辛哲那样仔细的铺草垫,他直接躺下。
望着头顶破洞外的星辰,说了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位钟大人恐怕另有一番奇遇。相反,很有可能是被人诬陷。”再联想白天那女子的表现,仲孙想着会有什么隐情。
“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比得上你母亲。”这边,辛哲也躺下来,和仲孙唠嗑起来。
仲孙嘴上不说,但是面上的骄傲之色掩都掩不住。他当然知道公主妈多厉害!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辛哲心下了然,确定了之前的猜想。“少爷,公、夫人是不是还与你说过什么。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快就信任我。”
“提过,说你是可信之人。”还说,你会成为我麾下最忠诚的良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辛哲扯扯嘴皮,无声的笑了。而这些许微妙的变化,连他本人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