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和晚香玉》Endymioon

3、寄人篱下尽天涯路，春来药铺落魄重逢（3）

　　季玲珑：“不错，我母亲就是需要这种花。那又如何？”
　　邵棠：“现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要说你母亲那样的瘾君子了，即使是声色场所被官府查出来一点迷人心智和七情六欲的药粉，整个酒楼都是要被问责的。更不用说现在的季家大势已去，你猜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
　　季玲珑显然也清楚这一点，邵棠说的确实是事实。可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新出台的政令，如果要她安安心心当个听话的小百姓，势必就会置母亲于不顾。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对邵棠这番态度不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邵棠瞥了眼季玲珑的神色，俯下身轻声说道：“季小姐，跟我走吧，去我家药铺。”
　　季玲珑有点愣了：“去你家？”
　　她并不是因为一个方才见面不过半天的人递出的好意而惊愕的，而是因为邵棠颠覆了她对于固有常识的认知——一个小小的药铺抓药的，为什么会偏偏知道自己会在大火爆发的这个时候来内院摘花？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季家内部的不可外扬的秘事？
　　这个青年人，来路不明，却什么都好像尽在把握之中，绝对不是一般人。
　　邵棠见小姑娘呆住了似乎在想些什么的样子，看她警觉又防备觉得有些好笑：“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也就是看你们娘俩可怜暂时收容一下，到了我家药铺也不是白给你们住的，你得给我打工，学着给客人看病抓药。”
　　季玲珑咬了咬唇：“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母亲常年卧在病榻不起，实在是也不方便，还是算了。”
　　正当两人胶着推脱的时候，从外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哥小心！”
　　几乎是和馒头的喊声同时，数支乌黑的长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的一声直飞向邵棠和季玲珑，眼看着有几支就要刺到二人的性命要害处。
　　邵棠一把抱起季玲珑，另一首从怀中掏出了数个飞镖，手腕一转索性全部掷了出去，说来也奇，那数个飞镖竟然一一对上了射来的箭矢，依数将它们挡住并一支一支落在了地上，劈里啪啦地发出了放鞭炮一般的声音。
　　季玲珑看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此间隙，邵棠也并未闲着，又将一根勾绳钩上了园林中央的假山，脚尖轻轻一点就抱着季玲珑跃上了假山的一个平台。这个地方本来是作为种植观赏花草用的，因而修得格外平坦，为了形成典雅园林的错落有致的风格，平台的前面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另几座凸起的假山峰，正好挡住了可能会继续袭来的箭矢。
　　邵棠放下季玲珑，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仿佛自言自语地抱怨道：“看着这么个小矮个儿，没想到抱起来还挺重。”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无比关切自己妹妹的哥哥一般拿过她的手检查有无伤痕：“没事就好。”
　　季玲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怎么出去？”
　　邵棠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干耗着，等馒头叫援兵来救我们呗，难道还能怎样？”
　　季玲珑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这座假山下面的机关，下面有一条暗道，是可以通往季家外边的，我能打开通道，你先抓住平台旁边的石柱不要乱动。”
　　季玲珑熟门熟路地用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这块平台，钻进了靠近平台的一个十分狭窄的小山洞，这个地方约莫只能容纳下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孩，摸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一块光滑的凸起。
　　她伸出食指按在那个地方，随即他们原本所在的平台开始隐隐地震动，从平台的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原本种植在上面的花草所依附的土壤也因为平台的分离而裂开，无数姜黄色的泥土晃晃悠悠地往那个裂口下面掉落。
　　季玲珑低声说：“从这里跳下去是户州河，我们就能出去。”
　　邵棠点点头，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

　　半年后。
　　在临安药铺生活的几个月，季玲珑十四岁了，三月初的一天，季玲珑像往常一样走在回药铺的青石板路上，背着单肩挎包，素色的制服裙和黑色的皮鞋，这个年龄正是女孩长个子的时候，和几个月前不同，出落得竟有了那么几分高挑的意思。
　　铁门上面的木头做的牌匾看起来又旧又脏，黑色的层层包浆下面隐隐约约能看出木头原本棕咖色的底色。除此之外，牌匾上似乎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题字，但是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字。除此之外，门口还摆了一块新的牌匾：春来药铺。
　　店铺的里面并不像路人在外边随便一瞥看到的那样破败肮脏。相反，里面陈列很是精致：吊顶很高，支撑在内室的木柱子很粗，柱子的六个侧面分别是六面储放药材的药柜，走近还能闻到隐隐的药材香味。
　　季玲珑熟稔地推开药铺楼下的木门，噔噔地上了小楼的二层，用少女特有的清脆声音喊了声：“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