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华令》赋还情的小号

3、第二章

　　第二天，绿珠终于拦不住萧衡玉出府了，何况她发理由是如此光明正大——进宫探望父皇。

　　皇上缠绵病榻久矣。

　　萧衡玉进宫，一路走去，一路跪倒一片，无人不对她万分尊敬。再加上大得几乎会迷路的公主府，可见皇上对她宠爱不浅。

　　而到了皇上居住的寝宫，她才发觉实际情况比她想象得更要糟糕些。

　　寝宫里被浓重的药味覆盖着，而皇上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疲倦地看着奏折，旁边太监是不是投来担忧的眼神。

　　“父皇，儿臣来了。”萧衡玉先行了个礼。

　　听见这声音，皇上眼中闪过喜悦，连忙放下奏折，对萧衡玉招手：“妨妨来啦。”

　　妨妨是她的小名，也就只有父皇会这么叫。

　　萧衡玉上前依在床前，皇上慈祥地拍了拍她：“妨妨身体怎么样了？除了失忆可有什么其它不适？”

　　萧衡玉摇摇头。

　　皇上叹息道：“其实你失忆了也并非不是件好事，只不过——唉。”他欲言又止。

　　似是想起了什么，皇上一挥手对守着的太监奴婢们道：“都先退下吧，朕跟妨妨说些体己话。”

　　等人走退去后，皇上从袖子中摸出一块墨色令牌递给萧衡玉。

　　“父皇，这是——？”

　　“这是金吾卫的令牌，有了这个你便可以调动金吾卫。妨妨知道金吾卫吗？”

　　萧衡玉摇了摇头。

　　“金吾卫是一队暗卫，天底下最厉害的暗卫，有了他们，即使朕不在了，妨妨也不用害怕。”

　　萧衡玉有点惶恐：“父皇——”

　　皇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去城东甜酿铺子便可联络。父皇也老了，只希望父皇的妨妨安安全全的，幸福美满。 ”

　　皇上这话似是意有所指，萧衡玉沉默半晌，知道了手中令牌的沉重，道：“谢谢父皇。”

　　“行了，父皇身子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萧衡玉神色复杂地行礼离去。

　　——

　　萧衡玉回公主府的路上一路思忖着，到了公主府，却意外发现门口站着一道白衣身影，她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

　　王莘望行云流水地行了个礼。

　　萧衡玉问：“什么事？”

　　“昨夜是在下惹得公主身体不舒服，特地等公主回府赔罪。”

　　萧衡玉漫不经心道：“哦？那跟本公主来吧。”

　　两人并肩走至寄雪院，进了寝屋。

　　萧衡玉脱了外氅，绿珠顺手拿了挂在一旁。

　　“公主请坐。”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

　　萧衡玉任从王莘望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因着天气燥热，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扇轻扇着。

　　镜中的女子眉眼锐气又薄凉，肌肤如玉似瓷，唇角带着慵懒的笑意。三千青丝全部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头戴嵌红宝石的凤冠，凤冠精致轻巧，金片碰撞响声清脆。

　　一身红裳艳绝，手中轻摇小扇。

　　王莘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金钗，上嵌红宝石，样式并不繁复而是十分精巧，华贵却不显得艳俗。正是萧衡玉喜欢的款式。

　　"公主，在下为您戴上。"

　　语罢，骨节分明的手将那金钗缓缓插入她鬓发间，顿时锦上添花，增色不少。

　　萧衡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轻抚两鬓，心里欢喜极了，猝不及防望进镜中青年醉人的桃花眸，一时心神晃漾，怦怦直跳。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听风庭那一院的美男子都不及他，不及他的面如冠玉，不及他一身白衣清逸出尘。

　　直至她晃过神来，才发现两人通过铜镜注视对方好久，萧衡玉轻咳一声，又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只是双颊都漫上了一抹飞红。

　　“本公主要出门一趟，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在下求之不得。”最后四个字被他念得温柔旖旎，十分撩人。

　　萧衡玉不自觉地又咳了几声。

　　——

　　城东本就偏僻，鲜有人烟，更何况是一间毫不起眼的甜酿铺子，自是大隐于市。

　　进了店，店中的小二趴在前台昏昏欲睡，直至萧衡玉把令牌拍在柜台上，发出清响，那小二才打了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小二扫一眼那令牌，顿时明白了。只是欲言又止地看向萧衡玉身后的王莘望。

　　萧衡玉转身道：“阿望，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来。”

　　王莘望颔首，“公主小心。”

　　萧衡玉跟在小二后面进了甜酿铺子内部，才发现里面是个庭院，一黑衣男子正在练剑。

　　剑锋凌厉，并非时下京中公子哥们流行的挽的漂亮剑花，而是实打实地蕴含着杀气，有如破苍穹之气势。

　　“楚公子。”小二出声，上前将令牌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楚江秋扫了萧衡玉一眼，对小二道：“你先退下吧。”

　　等小二离去，楚江秋利落抱拳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萧衡玉疑惑道：“你知道是本公主？”

　　“陛下已吩咐过。”随即楚江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呈给萧衡玉。

　　萧衡玉接过，便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翻看起来，暖融融的春光洒在身上，可她越看，却越觉得如坠冰窖。

　　当今陛下缠绵病榻，摄政王薛毓川独掌大权，势力遍及朝堂，即便有不从的也畏惧于他的淫威。往严重一点说，他同时也完全可以凭借萧衡玉这个皇上宠爱到极点的公主的驸马身份上位，名正言顺。

　　而她，强娶了薛毓川，使得他与心上人分离，等到时候没了利用价值，只能是尸骨无存。

　　萧衡玉一哆嗦，汗毛直竖。

　　她看完将册子收了，问：“陛下可还有说什么？”

　　楚江秋如实禀报：“陛下……陛下还叫您不要与摄政王作对，毕竟夫妻一场。”

　　萧衡玉眯了眯眼，夫妻不和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可父皇却……当年薛毓川便是一道圣旨下来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秘。

　　可父皇也不会害她是了，还把金吾卫都留给了她。但薛毓川她实在拿不稳，毕竟他那么厌恶她。

　　“行了，你跟本公主回府吧。”

　　两人走到甜酿铺子前堂，才看见一道白衣身影伫立已久。

　　王莘望扫了眼跟在萧衡玉身后的楚江秋，略带询问的眼神望向萧衡玉。

　　萧衡玉则心中凉凉的，心不在焉，狼狈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指着楚江秋，状若不经意道：“本公主看上他了，带回公主府。”

　　白衣青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转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