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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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
白胡飘飘的仙长头疼问。
“是的，主簿，是龙鳞，”站在他身侧的侍童道：“历代魔尊皆是黑龙所化，龙属堕圣，每一鳞片皆有灵气，自成生灵。传说魔族若是面临巨大危机，魔尊便会爆体，释放每一片龙鳞的力量，事后，这些龙鳞会穿入各界，重新吸纳天地灵气——直到龙体恢复元气后，重新纳鳞。”
主簿一跺脚，唉声叹气：“照这么说来，我仙界的灵气，都要给他们吸走了！”
侍童道：“岂止仙界，方才听到镜仙人来报，人界，三清峰，已遭重创。他们那锁妖塔，半数以上的咒文失效，千百只妖精鬼怪逃了出去，现在人界也是乱作一团！”
主簿将仙魔记事翻得哗啦作响，终于恍然道：“正是这一段记载！可这……这上头分明写着，魔尊一旦爆体，群魔便会倾巢而出，抢夺已吸食日月精华的龙鳞，这与你说的不同，又是何故？”
侍童：“……”
面对这总也不记事的仙长，侍童有些无奈，小巧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这主簿，考校侍童时寸步不让，真记起事儿来自己头一个撂挑子。
但他也只敢腹诽罢了，毕竟主簿考校侍童，可不就是为了他自己不用记事儿么。
“仙长，这件事是这样。您也知道，魔族的生存规则与他族不同，向来以强者为先，魔尊便是魔族最强者，他一抬眼，地皮都要掀三掀，他动动手指，顷刻便有万千的魔丧命……因此，魔族总是希望魔尊能少动弹便少动弹。”他一低头恭敬道。
“讲明白些。”主簿急道。
侍童加快语速：“仙长您想，一个人……不，一个魔什么时候会想动弹？大多总是心境发生变化，或是开心、或是发怒、或是心血来潮，总而言之，心动则引起事动。黑龙纳鳞，既会吸收龙鳞的力量，也会继承龙鳞的记忆，您想啊，百万千片龙鳞，那么杂哄哄一堆记忆，里头说不准就有被人拿在脚底下踩的，放在火里烧的……魔尊那是什么人？但凡见到自己的身躯受人践踏，又怎么不起滔天怒火？届时又是生灵涂炭。因此，魔族才会加紧地，在龙体纳鳞之前，便将龙鳞收集好等待着。”
主簿的脸白了：“这……那怎么成，如此说来，这还并非魔族一界的家务事，魔尊若是……咳，当然我们这么多上仙，也不会惧怕魔族……可若是发怒，到底不是好事。”
见主簿总算思路走上正轨，侍童欣慰地点头：“正是，可惜魔尊爆体的次数并不多，古书上记载的少，最早一次是在仙魔大战，当时可是人族、仙族也倾巢出动，争夺龙鳞，只不过仙族是将龙鳞净化，想要以此引导魔尊向善，人族是将龙鳞毁灭，以期削弱魔尊的力量。”
“哎，”主簿身为仙族，也觉得仙族很傻：“哪有这么容易劝魔族向善呢！还是毁了干净，这事我得立马写本子上呈，笔来！”
“您先稍待，”侍童将古书翻到一页呈上：“其中最重要的您可别忘了写，就是这一片，龙之逆鳞。”
逆鳞？
这个词似乎在小说里出现过。
孟恬模模糊糊地想。
方才一阵黑雾涌过来，她就像是被人挤压进咸鱼罐头一般，头晕目眩，片刻后又从高空坠落，重重跌在泥土地上，杂草划破她的脸颊。
撞击得太疼了，她没力气立刻睁眼，而是蔫蔫地趴在原地，等着被弟子们“捉拿归案”。
耳边唯有冷风萧瑟声，没有人声。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她已经离开锁妖塔，在某个其他地方了。
就是脑子再转不过弯，孟恬也明白矮个魔临死前坑了自己一把——他当着仙门弟子们的面，将自己传送走，这下谁说自己没有叛变，都没人信了。
不过好在她本也不打算自证清白，能够逃出生天，对她来说已然足够。
没想到还能活下去，生的希望瞬间化作力量，支撑着她强撑起身子，睁开双眼。
这是一处荒郊野岭。
高矮不平的土丘充斥全部视野，地平线处才有隐约的林木。
林木后方，是一个小山包，比土丘高些，隐约错落着些小屋。
再看自己。
一身蓝白的衣衫沾了黄土，别提有多狼狈，脚踝上的镣铐依旧存在，发着森冷的光。
近处的地面上，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一团……黑煤球！
孟恬忙伸出手，将完全被砸入地面的小怪物抠了出来。
她可是记得，那两只大魔本想带着它离开，是它坚持抓住了自己，这才拖住大魔的脚步，使她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四舍五入，等于是救命恩人了。
小怪物被砸得太惨了，几乎从球形被砸成了大饼，连软和的绒毛都向四周炸开，看不出死活。
看着朝夕相处的伙伴变成这样，孟恬一颗心都揪提了起来，她不顾脚铐灼伤脚腕，从掌心幻出一道纯白的光，轻轻笼在黑煤球身上。
灵力颜色的不同，是由于密度不同导致的，孟恬发现，她若是用更多的灵流，制造更小的灵场范围，那么灵力的颜色会更加趋于白。
正如此时，她正不要命一般将灵流送出。
另一种奇特的感受抓住了她，仿佛她的身体如同失水的海绵那样，干瘪下来，渴求自旁的环境中将水源汲取，可惜这汲取的过程被阻断了——镣铐上的符文忽起忽灭，一行湛蓝、一行锐金，当孟恬的身体想要汲取灵力时，金色那一行便亮起，将她阻断。
竭力感令人难受，但孟恬丝毫没有放缓输出灵流的速度。
黑煤球整个都淹没在纯白的光晕中，仍一动不动，连眼睛在哪儿都看不出！
以往，它总是眯起绿豆大的眼睛，舒适地来回滚动。
它死了吗？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孟恬便双唇颤抖，眼眶通红。
她想到是她打伤了它，只给了它一点好处便将它招安了，就难过得将要发疯。
真是笨，为什么连谁是同伴，谁是敌人都看不出呢？为什么离开时非要拉着自己！
但……本也就是她害了它。
她分明没法子带它走，还要替它治疗，和它亲近，就像那只小流浪狗一样，她明明没有能力养它，也没有能力保护它，就把它带了回来。
又是一阵钝痛自丹田起，原身里“储备”的灵流，已经用尽。
那光芒，也逐渐由纯白色，转而暗淡，变得乳黄，而后透出绿光……最后连绿光也消失了。
孟恬呆呆地看着掌心里的黑煤球，脑子一片空白。
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下来，远处野林子里传来兽类忽起忽灭的嚎叫。
风比刚才更大了，几乎吹出了鸟儿展翅的声音，逼出林间一批飞鸟。
孟恬贝齿咬住嘴唇，落下一个浅浅的血印。
-不能自怨自艾，既然它救了你，你就要想方设法救它。
-必须坚强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在孤儿院了，你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是仙门的大师姐，你还看过整本小说，一定会有其他办法！
一瞬间，高矮魔修复身体的方式闯入她的脑海。
——魔息，他们都是用魔息直接修复身体。
而小说里写过，许多人入魔修炼，都是为了能运用魔息，变得更加强大。大师姐恰恰也入魔了。
孟恬眼神闪烁，呼吸急促，猛然闭上双眼。
仅剩的一丝灵力，穿越在四肢百脉，寻找着……
“锵！”
悠远一声，灵力撞上一道铜墙铁壁，骤然消散。
按位置，那是在她左肩，颈背部。
孟恬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点，登时整个臂膀都苏麻了，接着滚烫起来。
脚镣叮当作响，蓝金符文疯狂闪动，但无济于事。
源源不断的力量，自那一点奔涌而出。
在孟恬双目不及之处，紫红色的魔印如同粲然展开的枝叶花瓣，攀附上她的颈部，衬得她脆弱的颈，更加白皙纤细，像是能轻易被折断一般。
“陆州南苍镇，人界又一个魔印打开了，”仙气飘渺，仙音缭绕的白镜宫中，镜仙人双眼一翻，在书案上落笔：“如此这般修仙者，便有了力量又如何？魔息会侵人神智，可惜了……”
“可惜什么？”一旁挥着扇子的小仙闲问道。
不止这一个小仙，镜仙人座下，围了足有七八位小仙，这些日子不太平，各位仙者都想着多探听点消息，倘若有能搭把手、帮上忙的，或是掺和一脚的，届时算起仙贡来，或许能把职级再往上提一提。
若是都太太平平的，谁也别想做什么大事，入得天帝法眼了。
因此，魔族入侵，他们并不真的惊恐，反而有些兴奋。这会儿听到南苍镇有人入魔，立刻几位散仙就嘀咕着离开了，争着要去抢头功。
动作慢的只能跺脚，等着镜仙人的新消息。
一众小仙五颜六色的表情都落入镜仙人明镜似的眼中，他微微皱眉：“如此天资聪慧的弟子，修为不日即可飞升，却因一时心念所动，正邪不分，堕入魔道，是以可惜。”
“镜仙人，您就是太善了，这不正说明她天资不过尔尔，没想通透么？心念杂乱，本也就不够格修仙啦。”一位修仙数万年才好不容易飞升的下仙风凉道。
镜仙人淡淡瞧他一眼，不再说话。
他盯着面前的仙器万镜，从层云之中，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女。
黑雾腾绕在少女周身，却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加苍白，血色的魔印愈加妖冶，却偏偏她仓皇回眸的眼中，一片澄澈，没有半点邪气。
活像一只落入魔爪、受了惊吓的小鹿。
这样的神情，令镜仙人想起一位故人。
“你也有这样的苦衷么？”他不知是对谁说，低声呢喃道。
恍然回神，他抬眼，眼角皱纹压成一条直线。
“今日乏了，不再探看，诸位小仙请回吧。”
还等着消息的散仙们纷纷失落喟叹，作鸟兽散。
片刻后，只有空荡荡的宫殿中被弄乱的云絮，展示着这儿曾站过一批人。
镜仙人沉默良久，重看向那镜子，少女的身影已不见了。
取而代之，场景转为一片压抑的灰黑。
镜仙人猝然瞪大双目，眼中精光一闪，猛得站起，大手一挥。
但见镜面陡然长大数倍，平斜下来，宛若一汪巨大湖泊，闪着粼粼波光。
波光之中，无边寂夜闪过电光，接着那乌青的山峦起伏盘动，盘踞的山峦之间，浓墨般的夜色中，忽如开天辟地般割开两道裂隙，其中放出耀日般的光华。
一对赤目金瞳，带着滔天怒意，跃然镜面之上！
镜仙人悚然一惊，额角冒出的冷汗顺着皱纹流下，他两手平举，施展仙法，企图保住万镜。
只听一声脆响。
镜面出现一道裂隙，幽森的黑暗之中，斑驳几道光影，接着——“轰”一声，散做漫天飞尘。
镜仙人呆站原地片刻，一拂袖，飞也而去。
另一边，看着吸食了许多魔息的黑煤球依旧一动也不动。
孟恬再忍不住，任凭忍了好久的眼泪啪嗒嗒落下，正一片朦胧间，却听见“吱”的一声。
她不可置信，抬袖擦干泪水向掌心看去。
只见黑溜溜的绒毛之间，逐渐出现两道缝隙，接着黑煤球那豆大水灵的眼睛便张开了，似乎很懵懂似的，轻轻眨了三下。
“吱！”
就在孟恬顺势喜极而泣，猛然间要将它抱紧之时，黑煤球一反常态，四肢僵硬如棍，撑在两人之间。
愣是没让她一抱成功。
“吱吱吱吱！”
大胆，不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