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说话的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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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又是一个属于晴朗夏日的早晨。
赵筝在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看到了从门缝下投进来的白色信封。
“…………”
弯下腰，捡起信。
从里面找到了一张信纸和一张卡。
“这是什么？”
信是昨天那个不讨喜的来访者留下的，似乎是在她关上门以后才临时写下的。语言很简短，字迹也有些潦草——大概是房外的灯光太暗，视线不够好的缘故。
【今晚的来访似乎让您有些不太愉快，希望下次拜访能够得到您的允许。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零。作为对上次行动的冒犯，以及赎回我的驱使灵的赎金，还请您暂且收下它。我相信您一定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倘若不够，就请将它视作定金好了。】
【冒昧的拜访者，留。】
“………”
读完信上的文字后，赵筝捏着那张银灰色的银行卡，不由得陷入一时沉默。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还挺上道。
居然还预先交款了。
这样看来，她昨天其实还是该勉强送一送对方的。就算她看不顺眼那个演技拙劣的、还想着来利用她的、长了张讨厌脸的人，但，看在这笔预先支付的钱的份上，她其实还是能稍微忍受一会儿的。
不过，反正过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会因此花太多精力在这小小的愧疚上就是了。
撕掉信纸，把卡放进书包里，继续开始今天的日常。
由于终于有了笔入账，赵筝今天的心情倒是变得不错了起来。到了学校在路上遇见赵娅打招呼时也愿意停下来微笑着给个“嗯”的回应了。
以至于本来没期待她能给出什么回应的赵娅都一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她很容易地就察觉到了自己这个姐姐明显的愉快心情：“……姐姐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算是。”
赵筝矜持地点点头，回答：“因为现在有了启动资金，可以开始偿还赵先生他们的钱了。”
她终于能开始摆脱那些被过去的自己背负在身上的痛苦、并与之两不相欠地告别了。
“？！什么？”
得到了她这句回复的女孩很快反应过来：“姐姐你的意思是——”
但赵筝打断了她。
“已经开始早读了。”她微笑着，平静地注视着女孩：“我们还是快点进教室吧。”
“还有，我说过，你没必要把所有事的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那很累。你可以放轻松些，稍微任性自私一些。”
“没人会为此责怪你的。”
赵娅：“…………”
“…嗯。”她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她没有再来找赵筝。
这让赵筝感到更多的轻松。毕竟对于这个女孩，她只是并不讨厌而已。尽管赵娅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带给过去的她痛苦与绝望的真正罪首，但，这个女孩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与她那丝毫不值得回忆留念的过去的那些记忆挂了钩。
她想要寻求新的平静而安宁的生活、想要彻底摆脱曾被过去的自己歇斯底里地渴求过的那些与血亲相关的一切，那就注定她必须要把这个女孩也当作陌生人。
所以，尽管会有些许令人感到惋惜。
但她注定要和这个女孩以陌生人的方式来相处。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
中午放学后，赵筝出了趟校，在外面找了家银行从自动提款机里取了一部分钱出来，又顺便注销了那张由赵家给她提供的、用以每个月打钱支付给她生活费用的卡，免得以后再有人往里面给她打钱。
这个月给她打生活费的人已经打过了钱，但卡里面已经不剩太多余款了——因为偿还了之前在医院里昏迷时由朋友们垫付的医疗费用。
赵筝提出了剩余的钱，和之前取出来的那笔钱一起重新在银行开了个户存进去，又绑定了手机。以方便日后的日常支出和进账。
办完这些，她才回到学校。赶在午休结束前又去了趟校内的美术用品商店。
这所学校是个私立学校，学校的财力与接收的大多学生家境相配。除却高水平的教学质量以外，还有着相当丰富的课外活动。
课表上每周至少两次的美术、音乐、体育等课程都不是装饰品，不会变成学生们的自习课。
因此，校内的美术用品商店种类齐全，质量也都相当不错。
在这里，赵筝很快买齐了自己目前需要用到的那些画具。
而在抱着那一大堆东西走出商店的时候，她又相当凑巧地看见了路过的熟人。
——是那位答应过她会在数学的学习上为她提供帮助的数学老师。
虽然今天上午的确没有数学课，但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时才从教师公寓的方向走出来。
按理来说，像这种主科老师，就算在一个班上没有课，也会被安排在另一个班有课才对。一般不可能出现休息一整个上午或下午的情况。
“…奇怪。”
赵筝偏偏头，有些疑惑这个脚步虚浮、精神状况看上去差得要命的可怜女人。
“生病了？”
昨天还很有精神，也极重视自己外表的年轻女人现在头发凌乱、双眼无神、步履拖沓而沉重，挂着浓厚黑眼圈的苍白脸色在阳光照射下几乎如鬼魂般透明。
她甚至还有些发抖，就好像头顶那滚烫的太阳带不来任何温度、反而把她给冻坏了似的。
…感冒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赵筝微微皱眉，想起那个被老师没收了的纸人。
难道是那个纸人上附着的灵？因为普通的生者不能长期与这类本质是鬼魂的东西接触？
…如果是这样的话。
赵筝心想，那她看来有必要再破坏一次规则，潜入老师家中把纸人取回来了——毕竟那个纸人已经影响到了这个普通人的安宁生活。
但，当这个老师走得越来越近、从她身边与她擦肩而过时。
她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她闻到了尸体的气味。
附着着干涸了的血腥味，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绝望尖叫与恐惧的，人类的新鲜的尸体味。
……她此前可没有在纸人的身上闻到这股气味。
纸人的身上只有纯净的灵的气味——这似乎是因为它的主人只打算拿它作监视窥探他人这一种用途——过于浓厚的血腥味或怨气会影响它的隐藏伪装的效果。
“………”
看来，她的老师遇到了别的麻烦。
赵筝不打算让她的这个老师一直这么被麻烦纠缠——毕竟她还需要这位负责任的老师来辅导她学习数学。
所以，在得出自己这个可怜的老师遇到了一个大麻烦的结论后，赵筝很快朝着老师离开的方向转身，打算叫住对方。
但有人从身后发出声音打断了她。
“——姐姐？”
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让赵筝将要吐出口的“老师等一等”又立刻被咽进了喉咙。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僵硬地转回头来时，看到了由于自己过于将注意力集中在数学老师身上而忽视了的、靠近了自己的女孩。
“…………”
头一次，赵筝开始对女孩那张温柔而端丽的脸感到无语。
“…赵娅。”
她低声叫出女孩的名字，终于体会到了过去的自己在面对这人时的同样复杂的心情——既不能说讨厌，也无法喜欢上的复杂。“你怎么在这？”
赵娅：“……明天有美术课，我的白颜料不够了，就过来买一些。”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姐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复杂又难以描述起来，一时也有些不安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姐姐…”她低下头，手指搓着身上裙子的布料。“对不起…姐姐……”
“……不，没什么。”
赵筝收回复杂的情绪：“不是什么被打断一次就再遇不上的事。”
毕竟下午有数学课。
就算数学老师来不了，她也可以直接去校内的教师公寓去找对方。还能顺便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她犯不着因为被打断一次机会就迁怒。何况对方还不是有意的。
“所以，”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孩，试着转移话题，“明天有美术课吗？”
“啊，是的。”明显察觉到了她在转移话题的女孩抬起头来：“是明天下午第三、四节。姐姐现在是在准备美术课的工具吗？”
女孩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那一大堆工具。
“所以明天姐姐就会来上课了吧？真好。”女孩真心实意地笑着，也真心实意地表达着期待：“明天有机会看到姐姐的画了呢。”
赵筝再度“………”了。
有时候，不得不说，她这个便宜妹妹的确挺能把明明很真情实感的话说得阴阳怪气起来。
难怪在那些如电影版的往日记忆里，过去的她会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在故意嘲讽自己。
“嗯，我也挺期待。”
赵筝微笑着回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画好后送给你。”
她觉得，是时候该教自己这个便宜妹妹一点说话的艺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说话的艺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