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昨朝》烦人壹只

38、静之卷 第十章 叹离人(一)

　　时隔三日，当“冷纹羽”再次站在扬武镖局的大门前时，已经完完全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白幔弥天，素人哀泣。
　　大门外孝球高挂，匾额后横钉着一幅素面粗麻。
　　门柱两旁，昔日里高挑着的惹人眼的大红灯笼也早被扯下，换成了白色，惨淡淡得随风晃着，沉重地写着一个“奠”字。
　　门口的镖师威武依旧，只是红着眼圈。
　　“大小姐，您这是？”远远看见武宝珍穿着一身黑衣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少男女，镖师诧异地出口询问。
　　武宝珍似乎没有回答的心思，只反问：“有客人么？”
　　镖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报丧的人刚派出去，消息恐怕都还没传到。”
　　武宝珍深深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比实际年龄顿时长了许多，转身对着边静一众人说到：“进来吧。”

　　一众人跟在武宝珍的身后，避开前堂，直奔后院厢房而去。
　　逝者刚去，恐怕丧事的准备也刚刚开始不久，一路上遇到的武家人虽然都显得十分悲伤，但忙碌依旧，进进出出，张罗着大大小小的事宜。看到边静他们，也只是微微弯腰，就算是问候过了。
　　曾经也是欢声笑语满园的地方啊。
　　边静看见了当日来访时遇到的两个丫鬟，也是素衣紧裹，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此时，边静还能想起那日两人的盈盈笑语……
　　在心里难过的同时，边静感慨万千。
　　走进客房偏厅，武宝珍随意的让他们坐了，开口便直奔主题：“我只留冷纹羽一个人，给你们点儿时间交待一下，然后其他人就赶快离开吧。”
　　“什么？”周媛儿始终是难忍心头怒火，“我们怎么可能将大当家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行，我也要留下。”
　　武宝珍瞪了她一眼，嘴上依旧不饶人：“扬武镖局可从来不养什么白吃又没用的人。”
　　“你……！你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数？”
　　“礼数？哼！”武宝珍拍案而起，叫嚷道，“一日未抓到真凶，你们在我眼里就一日是凶手！我凭什么对你们以礼相待？！”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刚进门，两人就起了冲突，边静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周问宗也适时地插进来阻止道：“媛儿，在大当家面前休得无礼，退下。”
　　父命不可违，周媛儿堵着气，白了武宝珍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一步。
　　“武大小姐此言有理，”周问宗上前一步谈判道，“但是也请武大小姐大量，为我们这些下人着想一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把大当家独自留在扬武镖局。”
　　武宝珍撇过头去，丝毫不想买周问宗的帐。
　　“不如这样如何？”周问宗不急不躁继续道，“王大掌柜需要打点布场的生意，所以王大掌柜就回去布场吧。小女媛儿学浅无知，此事与她也没有直接的联系，就让她跟着王大掌柜回布场暂住。而老夫那日与大当家一直在一起，三爷不幸遇难时，老夫也同在现场，不如就只让老夫与大当家一同留下可好？说不定这把老骨头也能帮上武大小姐的忙呢？武大小姐意下如何？”
　　武宝珍难得的将别人的话听了进去，而且觉得有些道理。冷纹羽若是凶手肯定不会自己动手，据自己探听得知，那天冷纹羽只有周问宗跟随，所以周问宗很有刽子手的嫌疑，若是此刻放了他，说不定会漏了大事。
　　思来想去，武宝珍点了点头，道：“有点儿道理，好吧，你就留下吧。”
　　周问宗惊喜，拱手道：“老夫谢过武大小姐了。”
　　“爹！”
　　“周大管事……这似乎……”
　　“宗伯父……”
　　“大当家，”周问宗独排众议，“请大当家允许老夫追随身侧。”
　　“宗……”对上周问宗沧桑纵横里写着毅然决然的眼神，边静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意图阻拦的话吐出口外，于是竟呆住了……
　　始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边静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有点儿无奈，有点儿信赖，有点儿感激。

　　作出决定之后，在武宝珍允许的时间之内，边静简单明了的交待了一下——吩咐众人加派人手协助扬武镖局查清武三之死，而后分别写了信给宇文仁和蒋三作，说明了自己的现状与应对安排。
　　一切稳妥了，众人才在边静和周问宗的软硬兼施之下，极不情愿，极不放心地离开了扬武镖局。
　　之后，武宝珍便将二人软禁在了西厢客房，彻底限制了二人的人身自由。
　　这日，便是相安无事。
　　只是直到夜深已久，边静依然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当初许下承诺虽然缓解了问题，但是确实有些意气用事了。被禁止出府、禁止见客、禁止通信，如此下去，恐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边静不愿这样无所事事的苦等，结果如何却与自己无关。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虽然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但是必须去和宝珍姑娘谈一谈。
　　边静在心里暗暗决定，于是披衣起身，迈出门去。
　　夜里的扬武镖局，凄凄凉凉的让人有些寒意。随处可见联袂的白幔随着晚风飘拂，惨淡得很。耳边沙沙的细响听起来像是有人低泣，也或许是真的有人在哭……
　　边静本不觉得冷，此刻也心里发凉了。将披肩的外衣穿戴整齐，凭着走过一次的记忆，摸索着朝前厅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