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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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学生运动，同胞牺牲，乐观与悲观情绪夹杂在学生中，巨大的迷茫情绪几乎笼罩着全社会。
联大的校长请郑引青做一次演讲，杜襟南也悄悄跟了去，只听到了一半。
他看见他的心上人站在演讲台上，似是万丈光芒照在郑引青身上。
“中国的历史上从来不缺遗憾和悲愤。宋玉徒悲，江淹是恨，韩愈投荒，苏秦守困。”
“要革命，要抗议。是会有牺牲的。”
“我自小的同伴，被孙乞恩用铁丝穿了琵琶骨，枪毙示众，踢尸城下。”
他被炸断了一条腿，上刑场的那天，还是兵拖上去的。子弹射穿颅骨前，他还在大笑着高唱我自横刀向天笑。
他的哥哥给他写了五六封家书，封封都在催他回家。他父亲早已原谅了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心心念念想着儿子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只是他没来得及。离乡的雁折了翅膀，垂下的头颅仍向着故乡。
“不管有多难，我希望大家相信一个词，叫做光明。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无数仁人志士不断地寻找救亡的方法，不断的流血牺牲，从未有一刻，停止寻找光明。我认为他们的名字应该和戊戌六君子一样被铭记 。”
“我的一位知交，他被泼过无数脏水。他做走私生意，成交数额最大的不是军火矿产五金，而是药品。上京物价疯涨，药价却波动不大，就是有他坐镇压着。国难当头，还搞什么阶级偏见呢？在为国家牺牲的事情上，每个人都有平等权。”
杜襟南一撩眼皮，看向郑引青。
“东北战局岌岌可危，第十一师师长八百里里急退，将我国疆土拱手相让。如今孙乞恩又想在京城挖一个洞，放敌人进来，我们不能答应。”
“有些为着一杯酒，一本诗，几张钞票，便捂了耳朵，闭了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们做不到。 ”
“我向来反对无用的流血，许多人因此诟病我懦弱无能。如今是真正该抗争的时候了，该流的血我们不会少，但是请诸君尽力，活着回来。”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京城，所有的恩仇都要在京城得报。
杜襟南看着演讲台上的郑引青，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想把郑引青送走的想法着实有些愚蠢。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明天就该把他打包送走了。
纵然是千般不愿，该来的总是要来。
炮火的轰鸣打碎了上京。敌军的军队正式登上了上金城的海湾，孙乞恩下令打开布防。全国的电报急如星火，民间结成了大批志愿军，那个臭名昭著的□□老大在这个危难的时刻选择带着帮派死守。
杜襟南手臂中弹，扎着纱布，颇有些魂不守舍。
不知道郑引青到了哪里。
直到他遇到拿着一支枪的郑引青。
他没有走，他猜到了杜襟南会送他走。
祖国有难，我辈当为国沥胆披肝，慷慨以赴，纵使归宿是余灰弃骨，也不可退。
杜襟南先是惊愕，再是欣喜，最后是羞恼。
“你回来做什么！”
“你自己不走，凭什么赶我走。”
“我生于上京，自然不能走……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待着去 。”
“杜先生，你我同生于中国。”
生于卢沟桥，生于南口，生于黄浦江，生于敌人铁蹄所到和未到的一切地方。
一瞬间杜襟南仿佛在郑引青眸子里看见了燎原的星火。
远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空气中的战尘再度扬起。第二次进攻在即。
郑引青握紧枪，怀着莫大的私心，吻上杜襟南的唇，一触即分。
我见从前江南佳丽地，如今桃花流血，雏鸟哀鸣，祭钟撞响，滴血红殷。①
我见红云高烧，流火飞弹埋葬村庄，几千里的绿芜铺成血茵。
我见少男少女自甘堕落，奔走的义士饱尝落寞，无数人们被黑暗埋没。
我见阴雨绵故人长绝，灯前慷慨影相怜。
我见柳庄累累有三坟，赤心红染荒郊月。
我见寡妇孤儿抖颤的身影，战壕里的痉挛，疯人咬着病榻，腐尸饱涨着怨愤。
……
……
郑引青仿佛看见越川和他身后无数的影子，重叠消融，最后被尸山血海埋葬。
最后他望见了杜襟南。
杜先生说过，郑先生，死生一诺重千金。
于是郑引青在牺牲的勇气之后，又有了爱的勇气。
黑夜里歧路万千，那就自己去造光明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