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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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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坐在位置上找课本的沈之峤并没有想到,张扬所说的“不怎么搭理人”一点儿都没夸大,除了莫名其妙的对视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的言语交流都仅仅停留在“让我过一下”和“谢谢”。
“全体学生请注意,因天气原因,今天广播操暂停。”
班里寂静两秒,
“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方的夏天,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征兆。前一秒烈日当空,下一秒倾盆大雨都是常事儿。第二节还在上课时,就听见外面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
虽然早就知道课间操会暂停,可亲耳听见广播,班里还是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大型人类返祖现象。
突然响起的喊叫声吓了沈之峤一跳,数学作业本上划出一条长达五厘米的斜线。
裴深看了他一眼,沈之峤不甘示弱,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也看回去。而裴深已经收回目光继续写题了,只能灰溜溜地转回头,把写错的那一页撕下来,准备当演草纸用。
“诶,不对,我这个棋下错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不带悔棋的啊!”
“操!差一点就赢了!!啊啊啊啊啊!!!”
后面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了沈之峤一跳,无语地看着作业本上醒目的痕迹,只能撕了,心想,今天怎么回事儿?
转身往后看,后面已经围一圈人了,后桌俩正在纸上下五子棋,上面叉和圈密密麻麻,战况显然十分焦灼。
“诶诶,卓哥!下这儿!!下这儿稳赢你相信我!!!”
“滚吧,你他妈上局就这么说的!”
“你再信我一次!”
“就这一次啊。”
“你这局必赢!”
沈之峤看得兴起,直到被叫卓哥的同桌拿笔把五个圈连成一条线,惨叫声此起彼伏时也没回过神儿。立马转回去拿起刚刚撕下的作业纸,囫囵画几条线就往裴深那儿推,说:“咱俩也玩五子棋吧!”
自己一时冲动,反应过来后才想起对方可能并不会参与这种小游戏。正想找个台阶下时,听到裴深说:“好。”
比起后面吵吵闹闹的讨论声,保证声和动手声,他们这里就显得安静多了。
沈之峤一直自诩玩得不错,没想到棋逢对手,也从最开始的娱乐心态慢慢认真起来,但显然用处不大,因为裴深已经连着赢两局了。
第三局,意识到裴深又一次两条线都有三颗棋子了,沈之峤眉头紧锁,即使黔驴技穷依旧垂死挣扎。
暗戳戳地想,万一他没有看到这儿,那我极有可能反败为胜。其不服输的竞技精神好像打动了对手,
裴深看了他一眼,说:“要不让让你?”
沈之峤输阵不输人,说:“不要,我向来凭实力取胜。”
裴深回:“那你还挺有骨气。”
“……”
败局已定,纵然沈之峤再祈祷也无济于事,但男生的好胜心上来谁都拦不住,即使是数学作业本。
等反应过来,一张纸自己已经撕下来一半了,剩下一半连着作业本摇摇欲坠,只能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没开始写。”
于是破釜沉舟,爽快地把剩下一半也撕下来。
五局,裴深只赢了前三局。
沈之峤心里感慨,数学祭天,法力无边。
已经打预备铃了,沈之峤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纸收起来,塞桌斗里,最后赢的两局好歹让他维持住了自己“玩得不错”的名号。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但表面谦虚,说“你五子棋玩得挺厉害啊。”
裴深说:“赢了你就算厉害了?那我确实挺厉害的。”
沈之峤挑眉,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转向裴深想反驳两句,刚好撞上对方正笑着看自己,两人猝不及防又一对视,沈之峤一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回一句,“那是我今天没发挥好。”
纪秋踩着上课铃进来时,沈之峤还在低头找自己的生物书,其困难程度不亚于豌豆公主试图从20张床垫子,20张鸭绒被中找出妨碍她安眠的罪魁祸首。
好不容易从桌斗里翻出来,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见纪秋说:“找三分钟书那个,别看了就是你,沈之峤。把上一次写的卷子上最后一题简单说一下。”
沈之峤看着自己凌乱的桌斗,“……”,
裴深也没忍住笑了一声,但沈之峤现在没空搭理他。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同桌的嘲笑buff下,终于在生物书的夹页里找到了。
站起来叙述自己遗传题的推导过程,最后下结论时语气却有点儿不肯定。
纪秋趁机诈他:“确定是这个系数比吗?”
本来就不太肯定,被纪秋这么一问,自己也开始怀疑。打算再推一遍时,听见同桌压低声音,说:“没错。”
沈之峤顿时底气就上来了,答:“确定。”
纪秋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好,坐吧。思路很清晰,下回坚定一点儿,相信自己。”
同桌俩的革命友谊又上升了一个阶段,沈之峤已然倒戈,心想,张扬他们的说法很片面啊。
“叮铃铃”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大家秉承干饭人的基本素养,任教老师宣布下课的话音刚落,班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
除了第三排坐着的同桌俩。
“你不去吃饭?”沈之峤问道
“不去,现在食堂人多。”裴深说
五盘五子棋的交情显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沈之峤邀请道:“不然咱俩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店的重庆小面还挺好吃的。”
裴深没怎么犹豫,说:“行。”
学校并不是完全的寄宿制,离家近的可以不住校,中午也能回家吃饭,慰藉在学校被各个学科轮流压迫剥削的幼小心灵,所以校门在中午禁校前一直是开着的。
因此不仅是走读生,住校生也能出去吃饭。
沈之峤尝过一次食堂的饭菜后觉得学校这个规定简直太人性化了,做这个决定的领导一定微服私访时被学校的食堂折磨过吧!
为了不辜负学校的良苦用心,沈之峤之后执着于流返学校周围的各个美食门面。时间长了,对每个去过的地方都有一套自己的评价,也算是对自己的胃有一个交代。
后来有一次被张扬知道了,在对方的卖惨博同情下,大方地给张扬列了张单子:详细说明了哪条街上的麻辣烫好吃,哪条路的连锁店不错云云。
总之听得张扬感激涕零,立马表示要请自己下馆子,结果第二天中午拉着陈希跑得比谁都快。
重庆小面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家离学校不是挺近的吗,怎么不回家吃饭?”沈之峤好奇地问。
裴深疑惑:“我家不算近吧。”
“那你不住校?”
“之前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没什么意思,就写申请说不住了。”
“你不嫌麻烦啊。”
“还行吧,在家自在点。”
“自在?”沈之峤反问。
“嗯,感觉跟他们聊不到一起去。”
沈之峤点点头,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为什么张扬他们都说裴深不怎么搭理人了。莫名其妙地有点高兴,但也没空去探究原因,继续和裴深聊天,顺便往重庆小面的位置走。
沈之峤觉得,自己眼前的裴深才是真正的裴深,会笑,会打趣,会玩幼稚的游戏,也会主动聊起自己的事儿……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过为了奔赴属于自己的那一段终点。有人行色匆匆恨不得跟旁边的汽车比速度,有人不紧不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独自美丽,而更多的人带起面具与世界虚与委蛇,直到深夜才能享受片刻灵魂的安逸。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生活;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在生活。
“到了到了,就是那儿!”沈之峤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店对裴深说。
学校附近的午饭琳琅满目,店家之间“明争暗斗”,形成良性竞争,以三中学生为主体,做足市场调查,充分诠释什么叫“顾客就是上帝”。初衷都是好的,但并没有考虑自己店里坐不坐得下的问题。
沈之峤对这家的小面评价最高。离学校稍微有点儿远,也不至于出现人挤人的现象。而且老板是从重庆搬过来的,说话之间也带着重庆人特有的豪爽热情。
被煮得恰到好处的小面和被滚水烫过的油麦菜先捞出放进碗里,浇上满满一大勺的特制辣椒油,最后再撒上花生米,葱和香菜,一碗正宗的重庆小面就这么做好了。面软而不糯富有嚼劲,油麦菜脆而不硬清香爽口,哪怕是作为配料的酸菜都别有一番风味。色香味俱全简直一绝,闻一口都仿佛能身临其境,感受到重庆的特有风情。
沈之峤觉得自己已经闻到味道了,拽着裴深的胳膊加快步伐。但是忽略了对方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事实。
因此到后来就变成自己被裴深拖着走,他腿长胳膊长的自然比沈之峤先一步到。裴深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拉起帘子,示意他先进。
沈之峤突然心跳有点快,放下拉着裴深胳膊的手就往里走,觉得自己的手怎么放都不对,刚想揣衣兜里掩饰尴尬,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校服短袖。
一边心里骂自己傻逼,一边转移目标来掩饰自己的不正常。假装看墙上显示屏的价目表装模做样,说:“老板,要两份小面。”
说完想起什么,又别扭地回头问:“你能吃辣吗?”
见裴深点头,沈之峤补充道:“那就微辣吧,微辣就挺辣的了。”
“好,我跟你一样就行”裴深回道。
微辣就微辣,干嘛要再补充一句跟我一样。
话虽如此,沈之峤努力平息自己莫名其妙咧开的笑容,转身故作镇定接着跟老板说:“两份都要微辣的。”
“好嘞!”
背对着裴深的沈之峤自然不知道,他后面的那个高高瘦瘦,曾经被挂上“高冷”、“面瘫”标签的同桌,看着自己泛红的耳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