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墨桃桃

2、第 2 章

　　救护车来得很快。到医院以后，医生给穆言吊上水，初步诊断急性肠痉挛，可能还有轻微胃出血，需要住院检查。病床上的穆言逐渐平静下来，在疼痛和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随后赶到的许教授夫妇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听许诺说了谢语秋的冷静表现，都连声道谢。谢语秋自然是谦虚了半天。

　　一周长假结束，谢语秋回到了学校宿舍。研三基本没什么课，开题刚结束，大家都慵懒得很，只想把论文留到明年再说。许诺仍住在家里。谢语秋等于是一人住了一间宿舍。
　　原本在许家发生的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小插曲，她也没准备多加过问。直到某日许诺给她打来电话，说穆言出院了。许教授夫妇担心他的身体，强行要求留他在家住下，说要替他调养一下。穆言推脱不过，勉强答应了，许诺这会儿正是要去穆言家替他取些日常生活用品。
　　“语秋，你陪我去一趟行么？我不想一个人去……”
　　“怎么了？”
　　“那儿本来是我姐的新房……”
　　谢语秋不免同情许诺。其实她自己是家中独女，无法体会失去手足至亲的感觉，但她和许诺一直很要好，她父母又对自己这么热情招待，许诺有事找她，自然要尽心尽力。而许诺也多少把成熟的谢语秋当成姐姐一样依赖，有点儿小事都会想到她。
　　两人来到穆言的住处，一处居民小区的二手房，普普通通的三居室，虽已装修了好几年，现在看来还是一副崭新的样子。
　　“刚开始装修的时候，我姐就得病了……本来大家都说装修的事先缓缓，可穆言坚持要装，他是希望我姐能住上新房……可惜还是没来得及……”
　　许诺声音发涩。谢语秋背过身去打量房间，让她有时间调整情绪。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只是家具虽然一应俱全，却几乎没有电器；厨房的炉灶焕然一新；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紫色的小花。看上去似乎有点冷清，缺少家的感觉。
　　许诺平稳了情绪，走到洗手间去拿穆言的洗漱用品。又到次卧去取衣物。看得出，穆言的主要活动区域就是这两块。
　　收拾完东西，许诺打开了上锁的主卧。“这儿总锁着……稍微透透气吧。”
　　主卧的地板和家具上蒙着一层灰。床头挂着两人的结婚照。许诺的姐姐和穆言在照片里笑得很幸福。
　　“穆言本来想把这儿卖了，把首付还给我爸妈……不过我爸妈不同意，他们想把这儿留给穆言……”
　　“他会要吗？”
　　“不知道……我看不会。反正现在还由他按揭。”
　　住在新房里，却把主卧上了锁……这是害怕忘记，还是想要忘记？
　　或许是个矛盾的人。谢语秋心想。

　　谢语秋帮着许诺把东西拎回了家。许诺又求她留下来陪自己。许教授夫妇有事出门了，要很晚才能回来。他们不放心穆言一人在家，要求许诺留在家里。
　　“就我们俩呆着，总觉得挺别扭……而且他今天有点发烧，我怕照顾不好他……还是你在比较安心啦。”
　　谢语秋只能笑笑。许诺果然是当妹妹当惯了，凡事都希望有别人罩着。

　　穆言从洗手间慢慢踱出来，一身居家休闲运动服。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脸颊似乎更瘦削了。
　　看见谢语秋，他似乎有些意外。
　　“穆哥，语秋来啦。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她比我靠得住！”
　　谢语秋不由捅了许诺一拳。
　　穆言冲谢语秋点点头。“上次，谢谢你……”
　　“别客气，是许诺打的电话。”
　　“不是你说我哪儿想得到，吓都吓死了！”
　　两个女孩子说笑着，穆言没再插话，慢慢地走回书房去了。

　　很快到了傍晚，许诺懒得做饭，干脆出门去买吃的。谢语秋留下替她看家。
　　许诺一去就是老半天，谢语秋倒并不着急，只担心穆言肠胃不好，是不是经得起饿。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边，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他的情况。却听见屋里传出低低的呻吟声。
　　谢语秋一愣，忙轻轻敲门，推门而入。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躺在床上的人却没回答。她小心地走到床边，见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似乎并没有醒。只是口中喃喃低语，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谢语秋轻探他的额头，粘粘的，有点热。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喂……穆言……”
　　他仍没有醒，只是微微蹙起了眉。他的手搁在薄毯外边，覆在胃腹之上。谢语秋想要帮他盖好被子，刚握住他的手，谁知反被他捉住了。她一愣，还以为他醒了。可他仍是昏沉沉的，只抓着她的手往腹部紧紧按压下去。谢语秋想要抽出手来，可他的眉蹙得更紧。
　　“莹……”
　　他喃喃地唤着那个名字。谢语秋一时愣了，只觉得他的手好冰。
　　低唤三两声之后，便没了动静，只是握着她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加用劲地按在腹间。
　　那一瞬，谢语秋的心中不免溢满了对他的同情。她没再乱动，只任由他握着。然后她在床沿坐下来，隔着薄毯，替他在胃腹间轻轻按揉。
　　揉了好一会儿，他的手逐渐放松了，紧蹙的眉也渐渐展开。直到他不再发出呓语，谢语秋才轻轻抽出手，悄声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