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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江易珩心虚的用手抵着后脑勺,有点为丢了那瓶水而愧疚。

      倩姐接了个电话便拿着书匆匆离开了,徐平安一脸期待的拿着凳子坐在江易珩旁边,准备和他好好聊聊。

      本来江易珩打算蒙混过关,无奈大课间睡觉的同学们都纷纷躁动起来,没有了办法,他只好应付了一句:“倩姐不是说了要互帮互助吗。”

      附近的同学们声音小了下来,认真听二人的对话,几个女孩子悄悄往后排走近了点。

      眼尖的徐平安扯着嗓子冲李筱雨吼了句:“芋圆芋圆,多稀奇的事,厌哥居然听倩姐的话互帮互助了。”

      被点到名字的李筱雨随手抓起一本书,用力的往徐平安身上砸。他一蹦三尺高,努力躲避这飞来横祸,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看着更来气。

      “你管林厌干什么。”李筱雨气冲冲道。

      “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徐平安幽怨道。

      李筱雨身边的几个男孩子打趣了几声,徐平安便一脸不怀好意的冲上去和他们打作一团,时不时喊两声饶命。

      刚回学校的感觉不太真实,就像踩在云层上,轻飘飘的。一天下来江易珩基本上没听进去课,也没认识什么人,他脸盲太严重了,也只记住了徐平安和李筱雨。

      等徐平安转头说了句明天见,江易珩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窗外的雪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

      这会儿回去应该可以看见肥仔醒着吧。

      Duang。

      重物下落的声音吓得江易珩一哆嗦:“操。”

      “倩姐让我给你的。”林厌指了指江易珩桌上的书。

      江易珩循声望去,嗯,是一中的风格,书比人高。

      教室最后面有台饮水机,是出班费提供给大家使用的。林厌转身把袖子别了上去,接了点水洗手,行云流水的从口袋拿出手帕擦干。

      不是清吧那条。

      啧,穷讲究。

      “谢了。”江易珩想到互帮互助语气轻快了些。

      “嗯。”林厌答。

      江易珩下意识的从抽屉里拿笔,空空如也。他尴尬的收回手,停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旁边的人看出了他的窘况,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递了过去。

      “拿去用吧。”林厌说,“新的。”

      很要面子的江易珩在思考了长达一分钟以后妥协了,谁让林厌帮他拿了书呢,爱憎分明的小易哥默默给林厌加了一分。

      江易珩懒洋洋的在书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鬼画符一样,依稀能辨认出来写了个易字。

      这支笔不太给面子,江易珩刚想写第二遍名字就不出水了。他求助似的看了眼同桌的位置,然而助人为乐的林厌已经没了影子。

      江易珩愣了愣,满肚子的问号。

      神出鬼没的,真没劲。

      未来的很多天里江易珩都没见到这个所谓的同桌,原本算得上是半件好事,但是那扇起风了吹的人头疼的窗户再也没人主动去关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a班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激动,架势像是随时要暴走,摸不着头脑的江易珩关上了正在写的习题册看着他们上演的好戏。

      徐平安一脚踹在讲台上,老式的木讲台咯吱咯吱的响,伴随着一阵放学铃声,好像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

      今儿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这人也没正常过几天。

      “狗日的,d班的人居然质疑我们的成绩。”徐平安忿忿不平道。

      这激动劲忒像老婆给人抢走了,或许更夸张点。

      有些脾气急的男生陆陆续续站起来,加入到数落d班的队伍里,讲到激动处还会一起锤手。

      “成绩这快还得看厌哥。”队伍里一个红色t恤说。

      “厌哥消失好几天了都。”徐平安顿时蔫了。

      “这不得让d班的孙子们开开眼。”孙皓用力一拍桌子,“丫的。”

      人多的时候大家说话都更加硬气,几个男孩子报团商量对策。

      这阵势比中考都认真。

      “徐平安,你和厌哥熟点,厌哥最近都干啥去了?”叶凯问。

      小灵通徐平安哑口无言,最近林厌连家也没回,这个小少爷也不知道要和家里决裂到什么时候。

      “害,你们也知道那是厌哥。”徐平安摊了摊手,拿不准林厌心里的想法。

      “我们和d班宣战得了。”叶凯灵机一转,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战书。

      大伙跃跃欲试,一个个争着要在战书上签下大名。

      十七八岁的少年永远冲动勇毅,为这一点小事也能商量很久。

      “诶,江易珩你要不要一起。”徐平安贴心的拍了拍江易珩的背。

      避免参与到这场揭竿起义,江易珩急中生智,从抽屉里抓起手机,火速逃离了现场。

      这学上的可真充实,撇开教导主任的心灵鸡汤不谈,动不动还得来几场班级起义,江易珩走在校门口想着。

      这儿是条老街,马路两旁的商铺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几个老式喇叭播放着广告台词,错综复杂的胡同里时不时跑出来两个小孩。

      江易珩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灰黑色泛着点白,再过一会儿估计得下雨夹雪。

      再往里走点是太平桥街,胡同路口的老板摊子上蒸着香喷喷的大白面馒头,北边点支的小摊子炖着烂糊的酱骨架子,热腾腾的蒸汽扑在忙碌的老板脸上。

      这里的人大多朴实,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江易珩路过这总会买点东西,老街坊的烟火气息浓厚的让人生出了一丝安慰。

      江易珩拎着冒香气的羊肉泡馍,拐进了离家最近的一条胡同。

      黑漆漆的路没有路灯,选择这条路也是为了给附近的流浪狗分一口吃的。

      他好几次遇见在这翻垃圾桶的流浪狗,在这之后基本每隔几天就会来喂一次。

      很奇怪的是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对劲!江易珩加快脚步,从最开始的慢慢走变成了大跑。

      拐角已经没有路了,在两个巨大的垃圾桶旁,蹲着一群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

      几个靠边的攥着条咽气的流浪狗,给为首的男人点上烟,那男人吸了口烟后将烟头狠狠的摁在狗头上。

      仔细看,这条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腿上的皮肤甚至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几只苍蝇时不时在上面歇歇脚。

      “这年头狗肉也不值钱了。”穿着破的已经夸张的牛仔裤的杀马特说。

      “是啊是啊,龙哥您看这畜生,撑不到两下就死了。”绿色紧身衣的男人低着头说。

      其他的男人基本上都围着杀马特奉承。
      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江易珩心里在怒吼,手不止不住的发抖,羊肉泡馍手抖撒了一地。

      这群没根的畜生。

      此时面对这群人,愤怒已经超过了理智,即使两边人数悬殊很大,江易珩也没想着退缩。

      江易珩环顾四周,没有趁手的工具,他捡起墙角的玻璃酒瓶子往前跑了几步,目标很明确——杀马特。

      “操你妈的,去死吧。”江易珩低声吼道。

      杀鸡儆猴,只要把杀马特干倒了,剩下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无奈这群小弟太狗腿了,一个个挡在杀马特前面,江易珩没讨到什么好处,胳膊肚子上挨了好几下。

      估计全青了。

      杀马特挑衅的把小弟喊开,甩了甩油的发亮的头发,准备亲自动手。江易珩咬了咬牙,攥紧了手里的酒瓶子,注意力高度集中,没给杀马特靠近的机会。

      躲闪,躲闪,往前跑,一个拐弯把手里的酒瓶子奋力砸了过去。

      “去你妈的。”江易珩大喊。

      不偏不倚,砸在杀马特头上。

      他的瞬间脑袋开瓢,鲜血汩汩的流,杀马特痛的捂着头大喊:“狗娘养的东西,看老子不弄死你!”

      这群狗腿子看情况不对,抄起家伙什围着江易珩。

      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他狠狠瞪了眼杀马特,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拔腿就跑。

      这里他生活了很多年了,巷子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绕弯甩掉他们不是问题。

      灰蒙蒙的天像下一秒就要塌下来,路越跑越窄,不出江易珩所料,三分钟后眼前只剩下一堵砖墙。

      天助我也。

      左右扫视一圈,江易珩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一段后往上一跃,双手扒在墙上。紧接着用脚使劲蹬,借用惯性跳上墙。

      “小爷不奉陪了,不过再让小爷抓到你们虐待动物,给你们门牙打掉。”江易珩恶狠狠的说。

      他站在墙上嘚瑟,对着下面手足无措的狗腿子做了个鬼脸。

      心情大好,总算出了气。

      狗腿子们见状立马用身体搭起来梯子,见情况不妙,江易珩闭着眼一脚跃下墙。

      离地三四米高而已,他拼命祈祷不要崴了脚。

      几秒后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好像自己落地的姿势有些许奇怪,江易珩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张放大的脸,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倒影,干净的不像话。

      “你是混血吗?”江易珩鬼使神差的问。

      “嗯。”林厌回答,“我妈是德国人。”

      江易珩好奇的问:“那你会讲德语吗?”

      林厌思考了几秒回答:“会,但是讲的不好。”

      林厌的声音很近,近的好像空气停滞了几秒,江易珩有种两人认识了好久的错觉,甚至觉得这样子很放松。

      反应过来自己落在林厌怀里的江易珩想给自己掐死,用着商量的语气问:“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林厌轻声应了句:“嗯。”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和学校不一样,在学校可以装作没发生,在这不行。

      不想面对自己又一次出丑的江易珩不知所措的站直了。

      但是确确实实是林厌接住了自己,不然自己估计得受点伤。

      嘶,听起来就不太舒服。

      江易珩发呆的时候,林厌坦然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往前走,江易珩也追了上去,和他并排走。

      一语成谶,天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雨夹雪。

      咕噜咕噜——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江易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请我吃饭吧。”林厌说。

      “什么?”江易珩疑惑。

      “救了你,不请我吃个饭吗?”林厌停下脚步回头问。

      “其实你不接住我,我也能腾空而起。”江易珩嘴硬道。

      “那,要不再来一次?”林厌勾了勾唇问。

      “还是不了,我惜命。”江易珩底气不足的回答。

      林厌意味深长的盯了江易珩几秒,也没继续往下说,江易珩心虚的盯回去。

      一分钟后江易珩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吃什么。”

      “羊肉泡馍吧。”林厌答。

      羊肉泡馍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估计已经被附近的流浪狗分的干干净净了。

      太奇妙了,翻个墙就要和合租室友坐在一起吃饭了。

      明明几天前还互相不对付。

      他边想着边小跑跟上林厌,操蛋了,什么奇葩经历,回头一定要和沈书说。

      小易哥宣布单方面停战。

      论吃的方面江易珩没什么讲究,吃个白面馒头对付一口也没什么关系。

      而走在旁边的这个随时要用手帕擦手的人就拿不准了。

      临近饭点的太平桥街人多了起来,暗黄色的路灯忽闪忽闪的。

      雪小了些,落在身上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太平桥街没有它名字这么太平,因为靠近学校的缘故,总有许多小混混爱在这里游荡。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在路过了第十八个饭店门口时江易珩受不了,停了下来。

      “你这是耍我上瘾呢。”江易珩不满的撇嘴,“你要吃的羊肉泡馍是神仙牌子吗?”

      “会被你用酒瓶子砸吧。”林厌思考片刻说。

      “你看到了?”江易珩问。

      “嗯。”林厌指了指不远处的棚子,“就在前面了。”

      棚子里格外暖和,生起的碳火意外的不呛人。反而有一丝独特的香气,伴随着客人们的欢声笑语也不显吵闹。

      人挤人吃饭确实不大舒服,江易珩努力的往角落里挤,屁股刚坐下就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起来。

      座无虚席啊。

      文化人应该都这么形容。

      林厌不紧不慢的往后厨走去,从江易珩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张了张嘴,没一会就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馍出来了。

      “这家味道最正宗。”林厌说。

      郑老板端起烧烤啤酒,直接堆在两人的桌子上。

      离得近的客人喊老板,他还得抽空点个头。

      “小林好久没来了啊。”郑老板擦了擦脸上的汗,豪爽的又上了一些招牌烤串,“送给你们吃。”

      这儿生意太好了,郑老板话没说完又被另一个客人喊走点单。

      “这老板真大气,活该他发财。”江易珩说着,舀起一大勺羊汤就往嘴里送。

      这一口差点把他舌头烫掉,江易珩无可奈何,只好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脸上通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涨的。

      林厌笑了笑,用筷子撬了瓶啤酒递给了他。

      “你要是倒这里了,老板赚的钱就得全搭进去。”林厌慢吞吞的说。

      勇士大口往嘴里灌着啤酒,好一会才缓过来。

      “那我这得算碰瓷吧。”江易珩终于笑了。

      “不算。”林厌说,“碰瓷都得老大爷来。”

      “我也可以算半个老大爷了。”江易珩不死心的又吃起了羊肉泡馍,“那林老大爷,为我们友谊干个杯?”

      江易珩郑重其事的放下正往嘴里送的勺子,双手拿着酒瓶看着不为所动的林厌,他喝了点酒手上没轻重,瓶子里的酒晃出来了些,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

      林厌不假思索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酒渍后,半拖着酒瓶和他碰了一下。

      江易珩满意的连续喝了好几大口,随即问道:“桌上有纸为什么还要拿手帕?”

      林厌放下勺子回答:“习惯了。”

      江易珩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满足的打了两个饱嗝,林厌基本没怎么动筷子,酒喝了三四瓶。

      棚子后头的帘子被风吹的张牙舞爪的,林厌坐在了风口上挡住了。

      江易珩畏寒,这顿饭吃下来全身暖洋洋的,体验感还不错。

      “饱了?”看林厌低头划拉手机,江易珩问。

      林厌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江易珩挤进人堆里买了单。

      分道扬镳这么形容好像不太妥当,毕竟晚上还得回一个地方睡觉。

      虽然能相安无事在一起吃饭,但是两人还没有好到吃了饭要一起回家的地步。

      江易珩慢吞吞的散步回去,路上点了根烟,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还真的是……和电影情节一样,跌宕起伏。

      “操,刺激。”江易珩大笑几声。

      方才吃饭时没有感觉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现在走在路上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钻心的痛。

      真的操蛋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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