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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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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这样玷污我的真诚太令人伤心了。”白兰叹气,“我可是为你准备了礼物……”
一串柔和的前奏从琴键上均匀滚出,敲击玻璃,回荡在餐厅里。
沢田纲吉微微睁大了眼睛。
起手的琴声在大厅堂里回荡,在沢田纲吉耳边回荡。
……他听过好多个早上晚上的琴。
“吉纳法大叔的王牌钢琴师,艺术系的大学生。”
是的,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如果狱寺君不在彭格列的话,他也应该是个很好的学生,他也会弹很好的钢琴。
白兰对他晏晏地微笑着。
“狱寺隼人。”
琴声按下两个低音,又开启了一段轻灵的旋律,《出埃及记》,大学生的琴声高高地飘荡。
桌上摆着三枝烛台与玫瑰,两位前黑手党头子在餐厅里对视。
“他应该不在这里才对。”
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哑,沢田纲吉说,“当地的黑手党不认识他……”
这个下午彭格列十代目搞到了钱,身份证明,顺便和当地黑手党交了个朋友,还应邀打了两局牌。
“停停,你关心即乱了。”
白兰笑着做休止手势,他笑得快趴进蛤蜊奶油汤的碗里,“黑手党当然不认识他。”
他睁开像水洗过的紫色眼睛。
“他从来没有进入过里世界,他从来没有把命贱卖做你熟悉的暴风炸弹隼人,他读完了小学中学,现在背着画家游欧洲,艺术系大学生啊。”
白兰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他在街头弹琴,整条街就谈论他,他在餐厅弹琴,今晚就座无虚席。”
他的手指虚虚指向沢田纲吉背后。
“这个世界没有你,他过得还不错。”
琴声在四周回荡,飘上天顶。
白衬衫的大学生在餐厅西侧临街窗弹琴,声音像流水一样滑过他的手指,溅落到地板上再随风飘荡,像风一样舞蹈,他弹琴的时候闭着眼睛。
这琴声优美,纯熟,适合被万众瞩目,和他的左右手不同。
成年后的狱寺隼人也弹钢琴,但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这种情感早就被他复杂的亲情关系烙印成了一团乱麻,比起眼前这个艺术生,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他弹得不熟练,琴声叮叮当当,第一次弹的时候沢田纲吉坐在他边上,少年的狱寺隼人紧张或许也影响了发挥。
后来沢田纲吉一再强调,他不介意,钢琴曲很好听,他分不出好坏,渐渐的许多个早晨和晚上都能听见狱寺的琴声,弹练习曲,弹《月光》的上半截。
狱寺说过,他说不上喜欢钢琴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为十代目弹琴才是单纯的弹琴,他其实是喜欢钢琴的。
他说过,分不清曲子的好坏,沢田纲吉看着狱寺弹琴,狱寺在钢琴前都会很投入,会不自觉地伏上琴键,摆动手臂也闭上眼睛,大概是觉得沢田纲吉在专心看文件没看他。沢田纲吉知道其实表演的话,最好保持身体坐直,像现在那样一动不动。
但很久没有人管狱寺弹琴的姿势,他就随性而来了,和他弹琴的时间,曲目一样随性而来,他知道他的十代目不懂钢琴,也不纠结这些,有时弹完琴,还会开玩笑说不要告诉姐姐。
……那个时候他上谈判桌,突然很想听狱寺再弹一曲《出埃及记》。
因为摩西只可到此处,而众人必抵达那应许之地。
“是过得很好才对。”
沢田纲吉搁下茶杯,平静地说。
在这个世界,狱寺隼人和母亲一起过,爸爸有时会带着姐姐来看他,从小到大全班第一还拿过国家级奖项,他没有接受爸爸给他的权势地位,十七岁那年一个人提着画板去周游世界,他想考上和妈妈一样的大学,不过是美术系。现在半离家出走半游学,坚决不收爸爸的资助,妈妈劝他也没用,反而把钢琴家妈妈说服了。这个世界狱寺隼人没有失去母亲,沢田纲吉怔了怔,他的母亲一直活到现在,好像死亡才是个意外。
他的双手在钢琴上滑动,没有握过炸弹和刀,他的眼睛也看到世界美丽的色彩,狱寺隼人是个画家,钢琴弹得很好,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理解黑手党献上生命的荣耀。
这样其实真的很好。
白兰或许想要刺激他。
“不要看了,白兰。”沢田纲吉平静地说,“其他世界的人,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白兰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摇了摇手指。
“不,是同一个人的。”
沢田纲吉看他,看他打算怎么解释。
“以我纵横平行时空多年的经验起誓。”
这不明摆着的吗。沢田纲吉移开目光,往嘴里填炖牛肉,酱料鲜中带着甜,白兰眼光不错。
感觉身后有人过来,沢田纲吉略微回头。
狱寺隼人站在他身后,下了舞台的大学生比他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还青涩,沢田纲吉觉得他碧绿色的眼睛好像一直看着自己的脸。
“这位先生,”狱寺隼人说,眼神微微闪躲,白得过分的脸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