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慕雨年年

15、Part15 是与非

　　八月份即将过去，案子的调查也渐渐步入了尾声。

　　警方在茶馆的地下室里找到了王宁案的一些物证，证实了老局长是谋害王宁的凶手。
　　老局长对谋杀王宁的事情供认不违。

　　不仅如此，他还承认了自己正是1005沱河碎尸案的罪魁祸首。
　　经警方再次展开调查，这个沉寂了多年的案子终于结了案。

　　因为这些，家暴的问题也再次得到了重视。

　　周兴兴醒来的时候，已经两天后了。

　　“我来帮你涂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周兴兴对着镜子，用棉签轻轻地涂抹脸上的伤口。

　　见周兴兴的状况，高飞倒抽一口凉气：“疼不疼？”
　　周兴兴看向他，眼神有些复杂。

　　“我的错，不该下这么狠的手的。”

　　“没事。”周兴兴扭头看向镜子，“你演得很逼真。”
　　“如果不是我让你演的这场戏，我还真以为你要跟我绝交。”

　　高飞哭笑不得：“还好我们过去的及时，真怕你出什么事。”

　　周兴兴动作停了一下，转而道：“谢谢。”

　　高飞摆摆手：“谢什么啊，我又没帮你什么。”
　　“如果没有你帮我，这些事情也没法以最合适的方式结束。”周兴兴笑笑。

　　_
　　当夜。
　　周兴兴把自己的推理和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飞。

　　“不行！”
　　周兴兴的计划立刻遭到了他的反对。

　　“太冒险了。”高飞说，“这不是玩儿命吗？不行！坚决不行！”

　　周兴兴早就料到他不会同意，于是说：“我知道这样做可能有些危险，但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

　　老局长还在远处看着，周兴兴不敢拥抱他，只是拉起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也知道你在担心我的安危，可他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不以身试险，我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因为我受到牵连。”

　　高飞闻言一怔。

　　“这一次是王宁，那下一次呢？”

　　高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选择不帮的后果。

　　“我该怎么做？”他问。

　　“我把洛晴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向她说明情况，她会去警队找人。”

　　周兴兴低头打开手机处理好这些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多，这个时间还算早。茶馆九点打烊……”
　　周兴兴想了想，又说：“十点，十点多的时候你联系洛晴报警。我这边会尽量拖延时间，只要赶得上，我就不会有事。”

　　“嗯。”高飞又问，“我们两个直接分开吗？”

　　“老局长还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平时都是走在一起的，如果直接分开的话，他会很容易怀疑。”周兴兴说，“我们需要做出戏给他看。”

　　“怎么做？”

　　“演一场反目成仇的闹剧。”周兴兴指示道：“你打我一下。”

　　“哦。”高飞明白了周兴兴的意思，抬脚踹了他一下。
　　……

　　_
　　案子已经解决，两人闲来无事，一左一右的坐在客厅聊天。

　　“真觉得你挺勇敢的。”高飞说，“你当时做了那样的打算，就不怕我回头选择不帮你了吗？”

　　“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周兴兴说。

　　高飞没辙了：“真是服了你了。”

　　“也就是我这样的大好人心甘情愿帮你做这些了……”高飞嘴贫完又转而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出门在外，对谁都得提防着点儿。”
　　“像你这样无条件相信别人的，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周兴兴回了一句：“放心吧，我有分寸。”

　　“对了，我很想知道，当晚我只是认错了人而已，”高飞问，“你又是怎么联想到案子上的？”

　　“在王宁案案发时间，我和洛晴姐在街上见过老局长，那恰巧成为了老局长的不在场证明。”
　　周兴兴解释道：“当我看见你认错人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之前见到的是不是真的老局长，由此也就考虑到了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可能性。”

　　“想来也是我当时糊涂，看见那女孩旁边的几个女生我就应该明白那一定不是洛晴姐。”

　　“这么肯定？”高飞挑眉。

　　“如果你们相处熟了，你就会发现，她的异性人缘要比同性人缘好得多。”周兴兴解释说，“警队里男人多算是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她不太愿意和女生有过多交流。”

　　“为什么？”高飞疑惑。

　　周兴兴垂眸：“大概是因为被伤害过吧……”

　　“我看你倒是不跟女生交流。”高飞打趣道：“八成是洛晴跟你交流过多，被你给同化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罢了，聊别人做什么？跟我聊一聊你吧。”高飞看向周兴兴。

　　“我？”周兴兴回看向他，四目相对后迅速移开视线：“我有什么好聊的。”

　　“比如……你的喜好？你的过去？你对未来的打算？还有你的感情。”高飞直勾勾盯着他，眼神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撩人：“这些，我可是好奇得很啊……”

　　周兴兴喉结滚了滚：“那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我们身边应该不会再有案子了吧？”

　　周兴兴懵了一瞬，回答：“嗯，应该不会再有了。”

　　“毕竟这个案子涉及你的身世，才跟咱们有关系。”高飞随口道，“你父亲姓贺，你母亲姓张，那你为什么姓周？”

　　“养我的人姓周。”

　　“哦……这样啊……”高飞点点头，没再多问。

　　周兴兴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道高飞是认得周局长的，如果直说是养母的话，再联想周兴兴与市公安局的关系，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
　　这才一个案子，与市公安局联系不深，高飞应该猜不出什么。

　　周兴兴突然想到了老局长之前提过的放过他的原因，没头没脑问了句：“我和贺鹏很像吗？”

　　谁知高飞竟然这样回答：“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论样貌的话，虽然儿子更像母亲一些，可因为血缘关系，你们难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
　　“要是论性格的话，你这么好，又怎么会和那个家暴男相似呢？”

　　这几天最困扰周兴兴的，便是老局长的那句话。
　　虽然高飞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对于周兴兴而言，这无疑是他最大的安慰。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世就定夺这个人的好与坏。
　　生于天堂未必会成为天使，生于地狱也未必会成为恶魔。
　　他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_
　　几天后。

　　老旧小区的楼层不高，只有六七层。

　　周兴兴站在天台上，看着天边被高楼稍稍挡住一些的夕阳。

　　这一天是老局长庭审的日子，前两天洛晴告诉了他老局长即将庭审的消息，并且询问周兴兴要不要去旁听，被周兴兴直接拒绝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亲耳听到法官宣布老局长的判决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太合适。

　　他知道自己过于感情用事，一开始听王宁说案子与老局长有关时，他觉得老局长不像是那种人，不愿意相信王宁。
　　找人查老局长也是为了证明老局长和案子无关，而王宁的死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老局长，甚至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也要证实自己的想法。

　　风吹得有些头疼，周兴兴后退一步，远离了天台边缘。
　　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他后知后觉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一寸大小的证件照，照片上与周兴兴容貌七八分相似的女人浅笑着。

　　他想起初次同自己见面的老局长，又想起绑架了自己的老局长，两者对比，周兴兴的心里形成了强烈的落差感。

　　老局长纵容家暴、杀人碎尸，做了许多错事，但不可否认，他也曾帮助过许多人。

　　此时此刻的周兴兴才刚刚明白：
　　人心总是会变的，是非善恶，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少年无奈笑笑，将手中的东西扬手抛向空中，照片如同落叶一般轻巧，随着风转了几个圈，然后悄然落下。

　　再见了，老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