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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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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小报》是江湖上发行量最广,八卦性最强的报纸。
不管你是街边逗猫惹狗,还是打架斗殴,亦或是与神女名伶在桌边嗑了几颗瓜子,背后之人都能一一将其绘声绘色写出。
越是私人有趣的,出版人就越是恶趣味地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比如今日头条:
《昔日猛汉张二郎,今日软鸡跪于堂》。
“客人,这不巧,今日的《江湖小报》已经售空,您不如明儿再来?”那掌柜是个长相普通斯文的年轻男人,此时眯着眼,好脾气地解释道。
“怎么会没有?”张生留着一把大胡子,怒目圆睁,“今日才几时,可就卖完了?你可不要哄骗爷爷我!否则定教你生意难做。”
“瞧您说的,打开大门做生意,哪儿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您说是不是?”掌柜解释,“今儿是真没了。”
张生咬牙,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骂骂咧咧离开,转出门暗啐一口,“他奶奶的!”
又转念拧着脸,骂《江湖小报》出版人的话在心里过了千百遍,但终究不敢说出口。
手习惯性的一抹胡子,力气大了些,硬是将黑黝黝的胡子抹掉一大堆,露出空荡粗犷的下巴。
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他抬手捂住下巴,神色仓皇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连忙躲进了角落里。
“他奶奶的!臭娘们糊涂,烧老子胡子,这下怎地见人!”
那掌柜目送张生离去,才慢悠悠地进了里间,出来时,手中抱着一大摞纸,仔细一看,正是刚才信誓旦旦承诺了已经卖光的《江湖小报》。
他抖抖报纸,看着头条,笑意加深:“张生啊张生,若不是心疼我这店中新得的翡翠珍玉,今日定叫你好好回忆回忆昨天的情景。”
小蝴蝶飞呀飞,落在《江湖小报》角落里,仔细一看:
无剑山庄今日要被人踢成有剑山庄!
无剑山庄,现任庄主云昭,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术大家,传言早年间曾与“东西南北”四大高手于雪山之巅对决,苦战一天一夜,而丝毫未落下风,一战成名。
他狂妄至极,《江湖小报》上曾刊登他的著名言论:“江湖上能胜于我者寥寥无几!”
年轻时说这话,大家只当小孩子年轻气盛,不去理会。
但随着他年纪增长,剑术越发高明,江湖上的传闻也就越发厉害。
“我听说,云昭说江湖上没有人能胜过他。”
“无剑山庄庄主云昭说,江湖他一枝独秀!”
“可恶,云昭那小儿竟说我们都狗屎不如!”
“什么?!”
“找他去!”
“对!找他去!”
传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从猫变虎,最后变成大尾巴狼。
当事人云昭非常后悔,不住感叹《江湖小报》害人之深。当初他说这话真不是这个意思,可此时的辟谣已经跟不上谣言传播速度。
用剑者上门踢馆简直成了无剑山庄家常便饭。
管家云荣青须白面,对此司空见惯,苦口婆心地日行一劝:“这位大侠,我们庄主今日有故人相见,不便会客,我劝您还是回去吧,比武有什么乐趣,不过一些虚名罢了。”
那汉子双目一瞪,他背着一把大剑,双手提着一把大锤,嗓子粗哑,“我说你这老者好不讲道理!既叫你去禀报,你去就是,恁得话多!”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啊!
不等管家回答,他催促道:“快去快去!就说缺一门诚心来请教云庄主,叫他赶紧出来。”
“他若是有急事,我也可在此等候,一炷香还是两个时辰,缺一门都能等。”
云管家见状,对旁边守卫低声吩咐,“去给庄主说一声,‘缺一门’大侠找他比武,我们在大堂等候。”
“是!”守卫十分熟练,转身离去。
云管家:“天气炎热,暑气逼人,还请大侠随我进去歇歇,饮口茶水,山庄后院有个练武场,大侠可与庄主在那儿比试。”
他心说:这套流程他可熟悉了。
缺一门略一思索,大踏步地进了山庄。
山庄十分开阔,走进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侍卫和丫鬟。
缺一门跟着云管家从廊下走至小院,路中行至花园,有一小孩儿声音传来。
“荣叔!荣叔!快看这儿!”
两人循声望去,见花园旁一大池塘里芙蓉摇曳,荷叶团团,七八岁大一孩童站在小舟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手中还拿着一大朵鲜嫩的粉色荷花,正向云管家招手。
“这位是?”
“那是我们家三少爷,不好意思,还请大侠稍等片刻。”
云管家站在池塘边上,抬声询问:“小少爷,唤荣叔有什么事呀?”
云在知手拢成大喇叭,“荣叔,一会儿麻烦你去跟我娘说一声,中午我想吃糖糕和水晶饺。”
末了,许是怕人不答应,又补充一句,“二哥说他也想吃!”
云管家笑着答应,带着客人去了大堂,丫环上茶后,他轻声说道:“你去给夫人说一句,说小少爷中午想吃糖糕和水晶饺。”
夏日炎炎,知了震天。
云在知坐在细长小舟上,虽有荷叶做帽,但白生生的脸颊已经泛红,后背流汗不止。
小舟重重一荡,他“哎哟”一声,身子摇晃,手中荷花落入水中,连忙扶稳小舟后,回首看看是谁捣蛋。
“二!哥!”
云在思看着弟弟咬牙切齿的样子,按住他愤怒的拳头,不住地乐,笑得弯腰,干脆一屁股坐在小舟上。
这舟是真小,当初是为了三少爷特意做的。
此时云在思一坐下,不免显得逼仄。
三少爷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动,此时捡起水中湿哒哒的荷花,背过身去根本不想理会这个无良二哥。
“哟!”
云在思看他不理自己,忍不住伸手拨弄弟弟的小帽子,心里一乐,别说,这帽子颜色还挺新鲜的!
这么一想,笑声就从喉咙处泄出些许。
“你笑什么!”
云在知更气了!
二哥还好意思笑!
他!怎么好意思!笑!
他差点把自己从舟上摔下去,他还笑!
而且手中的荷花砸在了小舟边上,有两片花瓣漂浮在水面,看着没先前好看。
这是他千挑万选要送给娘的。
他抽抽鼻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头上的荷叶随着他的动作也轻轻摇动,云在思不解,好奇地把头伸过去看见弟弟眼眶发红,眼泪挂在眼角的时候,不禁咋舌。
他摸摸弟弟的后脑勺,心想:这下玩大了。
三弟虽是继母所生,与他不是一母同胞,但继母待他和哥哥极好,他也喜欢这个乖巧伶俐又纯真的弟弟。
此刻见他哭泣,云在思哪儿还能继续作恶。
“宝儿,是二哥不对,二哥不该吓你的,这是我特意从厨房带来的蜜饯瓜条,你还要吗?”
云在思柔声安慰,指尖为他拭去眼泪,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云在知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在身上擦擦手,把荷花放在身旁,与二哥并肩而坐,捻起手帕上的瓜条。又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花茶,冷冰冰,甜丝丝的,又有些微苦。
两人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