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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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帝云墨房中，他正无趣地望着手中的茶杯，但怎么看，都不如凡间的好看。桌上的菜已经凉了，都是他在凡间爱吃的，他却一口未动。
门被推开，帝云墨不消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十七年了，他都已经司空见惯，更遑论他不想看见那人的脸。
妖隐星似乎也已习惯，见帝云墨未进食，也不说什么，只笑了笑:“你那凡人之躯当真受得了你这么折腾？”
帝云墨横他一眼，冷冷道:“呵，不消妖帝费心，死了，总比被你软禁好。”
妖隐星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坐到他对面:“你当真这样觉得？以前那个帝云墨……”
他还没说完，帝云墨便不听了，离开桌前坐到镜前，看到镜中人时也愣了，看了好久，似乎想看到以前那个自己，然而，没有。镜中除了他现在那张脸，什么都没有。以往装满满天星辰的眼眸，也早已失去了色彩。
一只手横在眼眸与镜子的中间，妖隐星实在不忍他再颓废下去，道:“别看了，找不到他的。”
是啊，找不到了，早就找不到了。
帝云墨失神了片刻，扭过头去，沉寂了一会，声音沙哑道:“妖隐星，你大费周章地把我从凡间引来，又把我软禁，还好吃好喝地供着，究竟图的是什么？”
妖隐星收回手:“我说了，我只是想让你……”
“做妖王。”帝云墨无情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当你是出于好意吧，想让我在你的助力下平安度过此劫，但我现在不是那位神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要过我的生活，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也不想做妖王。”
妖隐星苦笑:“既然这么不愿意，我……如果你真的在妖界待烦了，就……会凡间吧……这次我不拦着你，随你的心意去吧。”
好歹这也是他亲弟弟，即便再不愿，他也不想再多亏欠他更多。
这次换做是帝云墨愣住了。
回……凡间吗？
妖隐星已经到了门口，带了点无奈与其他的情感:“羽殇，我一直替你收着，等会还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无路可退了，就……来妖界吧，我等你。”
他本是要说“回”的，但说到底帝云墨不是妖界的人，妖界算不得帝云墨的“家”，他的家从不会是妖界，那么他也就没有资格说“回”了。
帝云墨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说一声“多谢”。
哪来的“多谢”呢。本就是他囚禁了他，又何来的颜面接受这声多谢？
……
只是十七年过去了，帝云墨去自然觉得，时隔好久啊，连琼变化好大啊。
不知道落羽……过得如何？
他记得自己当初似乎答应过落天辰只离开一阵时日，可这“一阵时日”确实整整十七年。
走在路上，一名少女径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向来没有扶陌生人的习惯，引得那少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可有事？”帝云墨只是问问，仍未伸手扶她，只用妖气悄悄将她撑起。
那少女见自己撞了人，那人又不曾责怪她，心生愧疚，又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的处境，有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没事，公子，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小小的忙？”
“何忙？”
那姑娘却突然害羞起来，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来，直至帝云墨快失了兴致，她才说:“我家里催婚的紧，公子被我撞了，我没什么好赔的，不如以身相许？”
帝云墨浑身一僵，皱起了眉头:“抱歉姑娘，不是在下不理解你，而是在下心有所许，此生不会与他人成婚。”
听了这么一席话，那姑娘亦知自己的唐突，连声道歉。却仍有其余事:“那公子，可否送小女子回家？啊，放心，我不做什么，说到做到。”
帝云墨犹豫片刻，想到对方是个女子，便也就答应了她:“姑娘身居何处，在下把姑娘送回去，便两不相欠了。”
那姑娘也是豪爽，说两不相欠便两不相欠:“行。我家住连琼落家，名唤落凝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知她是落凝双后，帝云墨便有点后悔了，但答应了别人的，哪有后悔一说？“墨。”
“好，那就有劳墨公子了。”
“嗯。”
他二人并肩而行，帝云墨一席黑衣加黑袍，墨发半扎。落凝双一身白裙，两条小辫子盘在头顶，剩余的头发也披在肩上，笑嘻嘻地往帝云墨身边凑。
帝云墨对陌生人的靠近很反感，往旁边侧了几下，落凝双也就识趣地没在往他身上蹭。
“你兄长，他还好吗？”
这一路上，一直是落凝双热脸贴冷屁股，乍一听帝云墨开口，还有点受宠若惊:“啊？我兄长？他还好吧，就是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想一个人，很想很想。而这个人啊……”
她环顾四周，示意帝云墨凑近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这个人啊，是我舅舅。”
“听家里的长辈说，我舅舅十七年前失踪了，至今未归，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落家和然家至今仍在找人。”
听了后，帝云墨苦笑，何必呢？不回来就不回来呗，回来了，也不是他了……
“凝双。”眼见着快到了，忽然又听到这么一声，二人皆是一惊，身形一僵。
落凝双先回过身，心虚地叫了一声:“兄长……”
落天辰却是把心思放在了她身侧那名未转身的人身上，冷淡地问:“他是谁？”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出来找落凝双，竟然还能“捉奸”。
帝云墨顿了顿，缓缓转身，牵强地笑了笑:“落羽。”
落天辰见是他，也是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黑着脸朝两人走来。
落凝双有点害怕，心里砰砰直跳。
帝云墨却有点心虚，他知道落天辰是要质问他。
两人相差几步远是，帝云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不要紧，但他的躲避却激怒了落天辰。
“砰”的一声响，帝云墨背上一痛，随即后脑勺也撞上了墙，再抬头时，落天辰脸黑得不能再黑，双臂把他锁在自己和墙的中央:“你躲我？”
躲他？帝云墨不敢回答，只是把头低下。又何止是他？
落天辰却忽然一声吼:“说话！”
他又抬头，看见的是落天辰满眼的怒火，弱弱地答道:“下意识的。”
这个“下意识”却也引起了落天辰不满，他的怒火翻了一倍，这是帝云墨第一次见落天辰这么生气。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落天辰强压怒火，尽量让自己冷静。
帝云墨不知该如何回答，扭过头去。他原先是想离开的，但是……他被落天辰禁锢着，自己与他的距离格外的近，特别危险，他怕动一动，落天辰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又不说话？”
帝云墨知道，不能再不说话了，但他又不知该如何说:“落羽，我……刚回来。”
是啊，他刚回来，别逼他太紧，先让他适应一下。
落天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可惜没看见帝云墨耳根的微红。
沉默片刻，落天辰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
很好，所以把我忘了，把落家和然家忘了，从此再也不回来了吗？
“落羽，我……凝双我送回你手里了，我就，不回落家了。”
他不敢再去看落天辰，怕自己有什么留恋，转身就要由，便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凝双，回来了呀……是，墨儿吗？”
帝云墨迈出的脚顿在原地，落凝双刚想开口，黑影一闪而过，紧紧抱住落夫人:“阿姐，墨儿想你。”
落夫人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墨儿，这些年过得如何？”
只有至亲之人，才会在分别多年后，开口第一句不是去哪了，而是，过得如何。
这无疑让帝云墨心中一暖:“都好，只是想阿姐想得肚子饿。”
落夫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你呀，又是这个样子。走吧，回落家。”
回……落家？
帝云墨眯着眼，笑笑:“嗯。”
……帝云墨虽说回来了，但落家却远不如十七年前那般热闹，那个比吵闹的少年也不吵了，一直安静地闭着嘴。
落夫人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觉得，兴许帝云墨刚回来，有点不适应。她夹了点菜到帝云墨:“墨儿，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你，才十七年，都瘦了这么多了。”
其实，帝云墨乃是修仙问道之人，吃多吃少无所谓。然而落夫人就是心疼弟弟，仿佛他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
看着碗里的菜，帝云墨没了以前那份热爱，反而多了几分厌恶。或许是在妖界见的多了吧，开始讨厌这些妖隐星备过的食物:“阿姐，我……没胃口。”
落夫人闻言，愣了愣，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帝云墨和以前的帝云墨有很大不同。
帝云墨有点不自在，他是不是……伤了阿姐的心？
忽觉着有一道视线在他身上，扭头去寻，看见落天辰盯着他，二人对视。
他二人皆是修仙之人，虽过了十七年，相貌却未有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幼稚，眼中也多了几分沧桑。
尤其是帝云墨。落天辰看他，都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而是一个五十的中老年人。
许是少时经历了太多，这些年又承受了太重罢。帝云墨也觉得自己变了。
要装吗？
要的吧，否则会引起怀疑的。
想着，帝云墨对落天辰展颜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