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王紫清

3、三

　　午间休息，丁博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孟凡哲带着一个小孩来看自己，然后告诉她，这是他的小孩。在梦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小孩的脸一点也不清晰，但笑声很天真，接着，那笑声渐渐地变得很尖锐，就象夜凫的尖叫一样，而这小孩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大鸟，孟凡哲最后还是被这只大鸟抓走了。她清楚地看到，孟凡哲被抓到半空中，那张脸上，有一种非常无助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点心痛。蓦地，就醒了过来。接着就怔怔地坐在床上，久久不能自己。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响起了小丽的叫声：“丁阿姨你在么？”
　　丁博文揭开被子，下了床走过去开了门。意外地看到，小丽和一位红衣女子就站在门口外面。那红衣女子竟然就是梅兰姨。
　　“丁阿姨，是我妈妈让我带着梅兰姨找你的。她说你是聪明人，可以帮到梅兰姨。让梅兰姨在你这里躲一下。要不然梅兰姨要被打死的。”小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小脸蛋一片苍白，看似吓到了。
　　丁博文眉一扬，先别过身来，让两人走进房子里，然后关上门。接着严肃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丽的小身子有一点擅抖，抬头望着梅兰姨。梅兰姨脸上依然挂着那一块粉红色的面纱，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丁博文吃惊地看到，梅兰姨裸在外面的腰部的皮肤有着几道红痕，都快变成紫黑色的了。手臂上也一样，红一片紫一片。
　　半响，丁博文才说道：“来这边坐坐吧，然后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她把梅兰姨和小丽带到了起居室内，让她们坐了下来。然后倒了两杯水，递过去。小丽接过水后喝了一口，但梅兰姨只是静静地坐着，她并没有伸手去接。整个人仿佛陷在某一种思绪当中，面纱下美丽的脸就象绝世雕像一样。
　　“小丽，你妈妈呢？”丁博文问道。
　　“妈妈，她送梅兰姨的小孩去医院了。那小孩子被打出好多血了。梅兰姨也被打。可是她一动也不动。”小丽此时两眼流下泪来。
　　丁博文皱起眉头，“小丽，到底是谁打梅兰姨和她的小孩？”
　　“梅兰姨的老公打的，他喝醉酒了，好凶啊。”小丽又缩了一下身子,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丁博文轻轻地点点头，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天从海滩回来后，小丽又来找过她，她才得知这梅兰姨也是一个外来的租客。在这里住了有快二年时间了。“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阿姨去煮点面来一起吃。”
　　突然间，梅兰姨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孩子没有罪，有罪的是我。要打，就打我好了。别打孩子。”
　　梅兰姨的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那哀哀的哭声无比的凄凉。小丽也跟着哭了起来。丁博文叹息一下，走进厨房煮起面条来。
　　丁博文住的房子有一点偏僻，这是一房一厅一厨一卫。里面设备齐全。装修设置得很是精简，大体上是以白色为基调。丁博文来的时候只带来很少的行李，这里面的布置基本上没有动过。厨房面朝着村子的大路。正当丁博文把面条放入到沸水里时，她透过窗子，看到一个喝得醉熏熏的中年男子，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脸酒气地向她的房子走过来，而且一边漫骂，脚步歪歪斜斜的。
　　就在离她房子不远处，后面追来了一名男子，一把扯着这名喝醉的男人，并且挥掌打过去。显然，后来的男子有着健硕的身段，有力的手臂，这喝醉了的中年男子竟然被打得摔在地上了。接着两个男人就开始扭打了起来。丁博文有一点紧张，她害怕这两个男人会冲到她的家里。
　　小丽此时冲了进来，扒在窗子上，尖叫了起来：“丁阿姨，梅兰姨的老公就是那喝醉酒的。”
　　丁博文此时也发现，和那喝醉男人扭打的人，竟然是她在茶吧里看到的那名男子。梅兰姨的老公终于安静下来，或者可以说是被那名男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村子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在观看了。
　　那海滩边小店的赵老板此时出现在一旁，他一改阳光爽郎的笑容，板着脸大声喝道：“大家都回去，有什么好看的，走，都回各自家去，该干嘛就干嘛。”
　　人群渐渐地散去了。赵老板望着两个都伤痕累累的男人，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男人一把年纪了，也做这样丢脸的事啊。”赵老板说道。
　　梅兰姨的老公此时突然间哭了起来，哭得就象个小孩一样。“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梅兰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都是你，萧磊。一切都是你萧磊的错。”
　　那名健硕的男子显然就是梅兰老公话里的萧磊，他的双眼无比阴沉，一双大手紧紧抓着梅兰姨的老公大声叫道：“你说，梅兰怎么了。如果梅兰出了什么事，我萧磊一定不会放过你。”
　　梅兰姨的老公似乎没有听到萧磊的话，仍然一个劲儿地哭着。这时候，梅兰走出外面了，带着面纱，在两个男人前面站着。她哭道：“是我的错，萧磊，乔石，你们都不要相互指责。而且，萧磊，无论乔石如何对我，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不要你来多管。”
　　“梅兰，你。。。”萧磊浑身一震，接着无言以对，那一双阴沉的眼里无形中多出了一种悔恨和无奈。
　　“走，乔石。我们回家。”梅兰踹下身子，用力扶起躺在地上的乔石。乔石此时却猛地用力一推，接着挣扎起来，大声地哭笑着，跄踉地跑向海滩去。在众人惊呼下，梅兰立即向外倒去，翻滚两圈，一头撞向了旁边的电线杆，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萧磊呆了一下，跑了上去一把抱起梅兰姨，此时梅兰姨的面纱已经滑落了。露出了一张如花一样的美丽脸蛋，但这一张脸此时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梅兰，你怎么样了。”萧磊显然已乱了方寸。他的手上沾满了梅兰的血.
　　“孩子，我的孩子。”梅兰此时指指自己的下身，接着闭上了双眼。
　　“梅兰，你睁开眼睛啊。我以后再也不放开你了。求求你，梅兰。”此时萧磊流下了眼泪。双手不停地发抖。
　　丁博文刚好走出门外。她大声叫道：“还在这里愣什么，立即把人送去医院啊。再不去医院，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时候，赵老板才反应过来。他看到梅兰的□□大量出血，都流成了一大滩了。小丽扯着丁博文的衣袖，哭着说道：“梅兰姨不会死吧。”
　　丁博文摇了摇头。此时，萧磊把梅兰抱了起来，向车子奔去，那一路的鲜血，滴在雪白的沙滩上，映成一朵朵，就象梅花一样。村子里依然议论纷纷。许多带着面纱的女子都跑了回来。丁博文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直看了很久。
　　小丽也回去了。她的父亲来把她带回去的。
　　回到家里，丁博文看到面都糊了。倒丢面，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坐在窗子边。她的脑海里依然不停地想着梅兰那张美丽苍白的脸，还有那血淋淋的身子。内心有一种沉重不停地压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丁博文一看，竟然是公司的同事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