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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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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茂则告诉我现在朝堂上人心惶惶,太子党的人纷纷加强府中戒备,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皇上派出去的人查不到任何线索,但大家明里暗里的都将矛头指向了我父亲陈金河。
他如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逮到什么辫子。
皇帝一面痛心着牧相之死,一面迅速提拔内阁学士徐央为相。
[徐央?入宫不过半年却深得皇上欢心的徐婕妤之父?]
舒茂则点点头[徐婕妤尚无子女,皇上是要趁机打压旧臣,重新扶持自己的势力。]
想起他为我和牧晚生乱点鸳鸯谱,便觉得好笑:什么梦见高人的鬼话,不过是想敲打陈牧两家罢了。
[如今你受了伤,刺杀太子的事也不必去做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舒先生,牧相之事定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但我不后悔。]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牧晚生被欺辱。
舒茂则眸光微转[已成定局,多想无益。]
他正要离开,被我抓住衣袖,迎上他略带疑惑的目光[牧晚生......是棋子还是布棋之人?]
[晚生确实对你有所隐瞒,但没有你想得那般复杂。]
我如释重负,松开手[谢谢。]
他将我端详片刻,忽得走近伸手抚了抚我的头顶,眼中情绪莫测。
正要询问,他却默叹一声,折身而去。
因伤卧床多日未洗头,不知他方才是否摸得满手油腻,后悔自己冒失的举动?
那日不欢而散后,牧晚生再未出现,只默默下厨煮各种好吃的让兰香送来。
偶尔会在我入睡后偷偷溜进来,絮絮叨叨着对我的不满,他忘了我睡眠警觉,总在他刚靠近门口时便醒了,未免令他难堪,只能闭着眼装睡。
这夜,他浑身酒气步履凌乱的来到我床边,语气凄凉[旁人以为相府唯一的嫡子,应是天资过人,万千宠爱,殊不知我自小便被牧仁舟百般折磨,还天真的认为世上所有的父亲都是如此,直到那日他欲对我不轨时,才真的相信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是不是很蠢?]温热的水珠砸在我的手背上,从指缝间滚落。
[三年前,他将娘囚禁,对外却说是病逝,用娘的性命威胁我.....]他深吸一口气,哽咽而艰难的说道[他给我下软筋散,当着娘的面,剥光我的衣服......]
肩膀忽然一沉,微微睁眼看去:朦胧夜色下,牧晚生将脸埋进我的肩窝里,淡淡酒气随着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娘什么都忘了,连我也不记得,我好孤独.......]
[陈青若,我真的很没用,任人欺辱却不知反抗,甚至从没想过杀牧仁舟,只想求他放了娘。这样的我,竟还痴心妄想得到你的喜欢......]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片刻过后,耳边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双眼紧闭,睡容恬静,浓密如蒲扇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泪珠。
不知何时起,冷硬的心悄悄裂开了一道缝,这个叫牧晚生的傻瓜吵吵闹闹得钻了进来:看着他就像看到当年的母亲,本能的腾起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当察觉他身负秘密时,习惯性的戒备心让我立刻调整状态,告诉自己不能再被他的伪装戏弄。
今夜他突然酒后吐真言,我的最初反应是怀疑他在演戏。
可这样费尽心思骗我,所谓何求?或许......是我太过草木皆兵?
他睡得很香,我却失眠了。
破晓时,他醒了,坐起后一动不动,似乎在端详我。
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双唇忽然覆上一片柔软——牧晚生蜻蜓点水般的吻了我。
幸好我及时稳住气息,呼吸才没乱。
待他蹑手蹑脚的离去后,我呼出一口长气,呆望着帐顶栩栩如生的兰草刺绣,脑子纷乱如麻。
直到兰香进来伺候我梳洗时,终于理清了头绪:我选择相信牧晚生。
[小姐受伤的第二日,姑爷就把阿柔姑娘送走了。]兰香用浸湿的帕子给我擦洗脸和双手[不仅撕了卖身契,还给了阿柔姑娘不少银两。]
[阿柔姑娘离开那日跑得比兔子都快,生怕慢一步又被抓去认字。姑爷自己不爱读书,却逼着别人读,真是怪癖。]
[老夫人现在如何?]
[老夫人身子有些虚弱,还得好生休养调理。]兰香在铜盆里搓洗着帕子,感叹道[可惜人却糊涂了,连姑爷都认不出,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傻笑,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明白。]
那日她明明头脑清楚,神智如常,怎会突然糊涂了?
莫非是装的?可她为什么要装?
手指无意识的勾起胸前的一缕头发绕着圈:牧仁舟在猜测背后主使时,除了诚王、三皇子外,还提到一个“他”,那人是谁?牧晚生的生父又是谁?这二者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揉了揉眉心:如今恐怕只有牧晚生的母亲能替我们解惑。
[姑爷可是跟小姐闹别扭了?近日他总是板个脸,到处给人挑刺,奴婢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兰香一边替我梳发一边抱怨[若不是看在那日他将小姐背回来的份上,奴婢才不会给他好脸色。]
[救我回来的不是舒茂则吗?]回头看向她,惊讶道。
[舒先生是随后赶来的,姑爷浑身是血的带回老夫人和小姐时,可把奴婢吓惨了。]
能将那些侍卫解决掉,安然无恙得将我带回,身手必定不弱。
不由自嘲一笑:竟然被骗了这么久,是我太蠢还是他演技太好?
[去把牧晚生请来。]
没过多久,牧晚生端着一盘酥黄独走了进来,讨好地放在我手边。
将盘子推开,语气淡漠[你有没有什么话同我说?]
[说什么?]他装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此时不说,往后便再没机会了。]
牧晚生左顾右盼,故意打岔[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管我这么多。]
目不转睛地捕捉他脸上所有的情绪[你会武,且身手不在我之下。]
他眼里划过无奈和痛楚,眉间浮起浓厚乌云[你在怀疑我?]
[纵然我有所隐瞒,那你呢?难道你没有秘密?]
[三年前,我与旁人做交易:他救我母亲,我替他卖命。这三年来,我杀了不少太子和六皇子的人。]
牧晚生没料到我会坦然相告,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自六岁起我便被一个神秘人逼迫习武,若是不从,他便会伤害娘,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十五岁那年,他说计划要开始实施了,让我等待指示,自此便消失无踪。]
[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受人胁迫摆布。没有人在乎我到底想要什么,就连娘,也只有在我熬夜苦读时才会露出笑容。可我根本不想考什么科举,也不想习武。]
他苍白的嘴唇如萧瑟寒风中的树叶般颤动着,扯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我从未显露过武艺,那日救你是我第一次杀人。直到现在还会做噩梦,陈青若,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可我喜欢的就是那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牧晚生啊。]
[你是在可怜我吗?]牧晚生闷声闷气的问道。
我捂着腹部还未愈合的伤口,挣扎下地,来到他身边[牧晚生,今后你不用读书,不用杀人,没有人可以摆布你、伤害你。只要我陈青若在世一日,便会护你一日。]
牧晚生眼眶通红,猛得将我拉近,低头吻了上来。
他吻得轻柔而生疏,双唇分开后,与我额头相抵,彼此气息缠绕[陈青若,你绝不能负我。]
坚定的点头,任他满眼欢喜地将我拥入怀中。
气氛正美好时,他忽然在我耳边大吼[陈青若,你这个笨蛋,伤口裂开都没感觉吗?]
不由分说地将我拦腰抱回床上,掀开寝衣检查出血的部位。
看着他紧张又仔细的替我重新上药包扎,顿时倍感欣慰。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瞟我一眼,嘟囔着[好像我娘看我的样子。]
[对了,你娘为何会突然神志不清?]
他处理完伤口,将我的衣服整理好[或许是想逃避什么。]
[定是与你的亲生父亲有关。]不放心地叮嘱他[今日所谈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舒茂则。]
[陈青若,我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捏捏他滑嫩的脸蛋,笑道[没事,我不嫌你蠢。]
[陈青若!]他拍开我的手,黑玉般的眼珠子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清透明净,虽是气呼呼的瞪着我,却莫名的惹人怜。
他被我瞧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慢慢变红,怒道[不许色迷迷的看着我!]
说完起身仓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