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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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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晚生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书房那头灯火通明,小厮们进进出出。
还未走近门口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小厮石南见到我忙停下脚步行礼,手里端着一盆被染红的污水。
[发生何事?]
[回夫人,公子他......受了伤。]
[怎么受得伤?]不待他回答,快步迈进房门。
靠窗的榻上,牧晚生面朝下躺着,裸露的背部血肉模糊,大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血水端走一盆又一盆。
来到他身边,拨开被汗浸湿粘在脸颊的发丝,露出惨白得面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夫人不用担心,伤口虽多却不深,涂上特制的金疮药,好生休养,个把月便能恢复。]大夫一边上药一边宽慰道。
看着牧晚生面目全非的后背,鞭伤虽纵横交错却掌握着分寸,只破了皮肉,未伤及筋骨。
纵然如此,对一个文弱书生而言,定是痛得死去活来吧。
[我来给他上药。]
大夫略有犹疑,对上我不容置疑的目光,急忙将药递了过来。
自小习武的缘故,受伤是家常便饭,父亲偶尔会丢些治外伤的药给我,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处理伤口。
其他人都被屏退,只留下石南:今日是他陪着牧晚生回府的。
一边替牧晚生上药,一边询问事情的经过。
[老爷将公子单独唤进内室问话,直到晚上公子才被奄奄一息得抬出来。]
心头猛得一颤:牧晚生的伤是牧相所为?
吩咐惊魂未定的石南下去休息,屋内只剩我和牧晚生。
他呼吸微弱,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嘶......]刚睁开眼,便痛得倒吸了口凉气,眉头拧成疙瘩。
[别乱动,才上好药。]按住他未受伤的手臂轻声提醒。
[陈青若?]他神情恍惚的看向我,冷汗不停从额角淌落。
拿浸湿的帕子给他擦汗[这药虽有些刺激,效果却很好。]
[这点伤不算什么。]他声音有气无力,却还要逞强。
[牧相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你吧?]
他面色微沉,咬唇不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能触及的伤口,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期望他会回答。
[我现在要给你包扎,忍着点。]
[你可别趁机谋害亲夫。]他挑挑眉,恢复了素日不着调的样子。
俯身将纱布一圈圈缠过他的前胸后背,难免会贴近他,碰到他的肌肤,顺势摸了几把:还挺滑的。
[陈青若,你敢占我便宜!]他忍痛斥责道。
[我若真想做什么,别说你受了伤,就是生龙活虎的我也照样能得手。]
[你.....哪有一点正常女人的样子!]
[正常女人可不能保护你,牧相若敢当面伤害你,我绝对将他打的满地找牙。]将纱布打结,给他盖上薄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爹总骂我是野种......]他语气萧索,目光深郁。
食指抵在他唇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早点休息,别再想这些了。]
对上他迷惘的目光,笑着道[想杀他吗?我帮你。]
他愣怔一瞬,神情无奈[陈青若,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我也是认真的。]
[他可是当朝宰相,你怎么杀得了他,何况堂堂七尺男儿哪有让女人保护的道理!]
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会儿倒有点男人的样子。]
[你瞧不起谁呢?!]他面露不忿,方才还压抑的气氛已全部消散。
见他的注意力已被转移,便不再跟他斗嘴[别说话了,快睡吧。]
他眼里的困倦掩不住,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吹熄了烛火,在门口迟疑片刻,还是回到榻边趴着睡了过去。
翌日我醒来时,牧晚生还睡着,掀开被子见伤口没有渗血,这才放心。
轻手轻脚的出去吩咐石南熬药,让兰香去查查牧晚生的身世。
刚用完早膳,石南便苦着脸来找我[公子嫌药苦,死活不愿喝,请夫人快去劝劝公子吧。]
来到书房,端起药朝装睡的牧晚生走近,拍拍他的手臂[喝药。]
他眼皮微动,不理会我。
[再耍性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跟伤者动手?]他蓦然睁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我喝下一口药含在嘴里,忍不住皱起眉头:真他娘的苦!
在牧晚生毫无防备时,捏开他的嘴巴,口对口的喂完药,迅速抬高他的下巴,迫其将药全部咽下。
牧晚生面色涨红,推开我的手,气得大喊大叫[陈青若,你这个莽夫!竟敢这样对我!]
[自己喝,还是我帮你?]笑眯眯得看着他,端起碗假装又要喝。
他急忙捂住嘴,双眸几欲喷火[我自己来!]
我挑了挑眉:激将法对这家伙真是百试百灵。
将药递给目瞪口呆的石南[伺候你家公子喝药。]
石南蹲在榻脚,拿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牧晚生,他被苦得受不住,抢过去仰头饮尽,又喝了碗提前备好的甜汤,这才松了口气,满怀羞恼得警告我[陈青若,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
[待你伤好了,我给你纳个妾吧。]
[什么?]他以为自己幻听,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就找那种娇滴滴软绵绵的弱女子,如何?你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哪能耐得住清心寡欲的日子。]
[你.....你.......你.......]他面色血红,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好歇着别乱动,晚上再给你换药。]
[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每月出城看望一次母亲,自出嫁后,已经快两月没去看她。快马加鞭奔出城门,往凌峰山而去。
母亲正在侍弄花草,身边仅一个口不能言的张妈妈陪着。
将马牵到院外的槐树下拴着,张妈妈迎上来“啊啊啊”得同我打招呼,满眼笑意。
母亲一见到我便询问“夫君如何”“公婆待你如何”......
怕她担心,便全都答好,不敢让她知晓我和牧晚生的真实状况。幸而母亲并没有多想,言语间竟还期待着能早日抱上外孙。
在母亲这里待到晚膳前才离开,约好下月再来看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回府后便去书房看牧晚生。
石南举着本书蹲坐在榻前,牧晚生看完一页他就翻一页。
听见脚步声,牧晚生立刻转头望来,语带怨气[你跑哪儿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你之前不也整天跑的不着家?]
他哑口无言,冲石南撒气[什么破书,快拿走!]
石南委屈的抱着书退下。
走到榻边掀开被子,小心地拆掉昨晚包扎的纱布,最里层粘着皮肉,揭开时痛得他哎呦叫唤着非说我是故意报复。
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闭嘴,吵死了。]
他默了一瞬,对着我的耳朵大吼[陈青若,你简直无法无天!竟敢打我的头!]
[再乱叫我就亲你了!]
这招果然有用,吓得他立刻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终于能安静的做事情,清理伤口时发现有些地方已经粘合,照这个速度很快便能结痂,包扎的过程中忍不住又揩了几把油。
牧晚生咬牙忍受,敢怒不敢言。
准备离开时,被他叫住[你今晚不守着我吗?]
[不是有石南吗?]
[我不要石南,他笨手笨脚的。]
守在门口的石南满脸委屈的抠手指。
[你想怎样?]
[你留下守着我,万一半夜伤口痛呢?]
想到他与我相似的过往——都有个没人性的爹,不由得便心软了。
[吃过饭再来陪你。]
[让他们把饭端到书房来,正好我也没吃呢。]
石南欲言又止,牧晚生恶狠狠地瞪过去,他立刻委屈地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