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89、当年板桥（2）

　　季淮玉听得入神，眼里略有艳羡之色，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谁知道他们两个老不正经的在屋里干了什么。”何逸然翻了个白眼，“总之第二天我师尊神清气爽地从房里出来，让我收拾东西赶快滚，今后爱去哪就去哪，他要在这寨子里长住，叫我告诉师兄说他去云游散心了。”
　　季淮玉了然：“江湖传言徐宁轩长老几年前远游不归，原来是去毒王寨和仡桥前辈一起生活了。”
　　“是啊，他俩在那个地方做起了世外神仙，早就不问江湖事了。我师尊更是潇洒，外面传言他死了，他也不往心里去。”
　　“你呢，你经常回去吗？”
　　闻言何逸然露出了幽怨的神情：“每年回去两三次。正式出师下山那天师尊就对我说，以后得了空可以带点东西回来看看，但不能打扰他们太久……”
　　季淮玉：“……”
　　果然不太像亲师父。
　　他看了一眼何逸然腰间的同尘剑：“所以他们后来把真的同尘交给你了？”
　　“嗯，是师尊给我的，毒王师父手里的确实是重晖传世的那一把。师尊说本就应该传到我手里。同尘剑本来就是尘埃里的利刃，不管是作为重晖二弟子还是毒王的传人，我都可以随便用它，只要无愧于心即可。”
　　“可它为什么之前会在仡桥前辈手里保存着？”
　　“当初我师尊带着它闯江湖的时候，剑身不小心沾了点脏东西，仡桥将其在药坑里埋了十几年，才消去了上面的剧毒。以前它的剑身和假的那把差不多，后来在各种药里面泡久了，才变成了没有光亮的样子。”
　　季淮玉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当年在春来客栈，他第一次看见“同尘”出锋，亮似雪照，如露如电。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剑光的样子，正如他忘不掉那执剑玉立的少年的样子。
　　结果自己心心念念惦记了八年的剑居然还是假的。
　　但现在想想这根本没什么要紧，当年他们彼此间就是半真半假地相逢，中途阴差阳错生了情。后来又被尘世分隔了整整八年，彼此命运却依然死死地交缠着，密不可分。
　　如今他们能再一次相见，能走在同一条路上，这就足够了。
　　“临行前毒王师父还送了我一只药鸽，说是拿苗寨的虫子喂大的，灵性非常，能感应到蛊虫的存在。若有必要，我可以用它传召分散在外的四鬼，以新任毒王的名义号令他们。”
　　何逸然说着打了个响指，那只灰羽红眼睛的鸽子从树冠里飞过来，乖乖落到他肩上。
　　“当初是它找到了江照吗？”
　　“嗯，我也不知道它飞到哪去送信了，但四鬼中只有江照接了毒王令现身，其他三个都在装死。”何逸然说道，“送鸽子的时候我师尊也在场，仡桥当着师尊的面说这些，就是在拿话气他。但我师尊对此没什么意见，还当场给它取了个名字。”
　　季淮玉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鸽子的脑袋：“叫什么？”
　　“小乔。”
　　季淮玉想起了他养的黑鹰小菊，便问：“小乔是姑娘的名字吧？”
　　何逸然一扶额头：“虽然叫着姑娘名字，但它是只公的。”
　　药鸽小乔咕哝一声，在季淮玉的指尖啄一口。何逸然见状瞪它一眼，抖抖肩膀把它轰走了。
　　“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何逸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当初在西南，是毒王放在外面的虫子闻到了假同尘剑的味道，便报了信，毒王以为是我师尊来了，偷偷摸摸地找过来，结果发现是我。他本来挺失望，但不知道我哪里合了他老人家的眼缘，又或者他不想徐宁轩的徒弟被不明不白地毒死，就把我收下了。”
　　季淮玉又问道：“那后来呢，你离开毒王寨之后去哪里了？”
　　“后面的经过一言难尽，总之我被他们从毒王寨撵出来后，就一直在外面游荡。”何逸然轻轻一笑，“当年灭门一事的真凶太过隐秘，在江湖上一直是一桩无头公案，渡仙楼手眼通天，至今都没能查到什么。我继承了毒王衣钵，也打消了回到重晖的念头，便想着主动试探，干脆让毒王寨揽下这个锅，就放出了风，说当年灭门案与毒王寨有关系。没想到又勾出了一个假的毒王寨，那些人体内种着一种叫\'阴蚕\'的假蛊虫，背后支持他们的是惊魂堂主易文晖。”
　　“他们是想找到毒王寨吗？”
　　“假毒王寨那时还不知道我与仡桥的关系，易文晖又不知跟仡桥有什么恩怨，一听到风声就坐不住了，果然对我下手了，他虽然跟灭门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却想借我逼出仡桥。还有一伙人买了竹楠阁的凶，要除掉我，那些人应该和灭门有关系。”
　　他身上有季风山庄的旧物，他的过往中有姓季的故人。只要把矛头对准自己，当初的知情者必定会坐不住。
　　反正就算他一手把江湖搅得沸沸扬扬，也打扰不到那两个隐居的老家伙一分一毫。
　　“你决定让毒王寨搅进这滩浑水……你师父知道吗？”
　　何逸然隔着衣服按在胸前的银锁上：“应该是知道的。两年前我离开破岩寨之后悄悄回去了一趟，他俩良心发现，留我吃了顿饭，吃完后我师尊被支使去刷碗，毒王在院子里和我说了几句话。”

　　那晚山里的夜风清爽，捎来浓馥的栀子花香。毒王贪凉，只穿了件白丝薄衫，负手站在花架下，银质发冠上流淌着温柔的树影。
　　何逸然在身后劝他：“师父，夜里凉，您快回房吧。”
　　“风凉，人就要回房里待着。所谓家，就是遮风挡雨的归所。”毒王轻声细语地说，“虽然我只有这小寨里的几间小院，但也足够挡一挡风雨。”
　　他转头看着何逸然的眼睛，表情是少见的平淡温和：“逸然，你若有一天觉得江湖风急，留不下去了，可以随时回来……就算有一天我们两个老头子不在了，这里也总有你的容身之处。”
　　何逸然身子一颤。
　　在这里学艺三年，毒王从来只教他用虫用毒，对他想做什么从来没开口问过细节。他下山之后每次回来，两位师长也从不过问他在山下的经历。
　　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将来若是输了，门派也许迫于门规与世俗，不会在明面上把他认回来，但仡桥对他说，毒王寨永远是他的退路。
　　季淮玉入神地听着何逸然的描述，两位未曾见面的师长慢慢在他脑内有了轮廓，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这教出何逸然的两个人：“那接下我们回毒王寨吗？”
　　“嗯，我要回去见我师父一面。请他看看蛊王虫，再找师尊打听打听易文晖，他知道了我是仡桥的徒弟，今后必须得认真对付他。”
　　说着他把季淮玉也拉起来：“走吧，找地方睡一晚，明日带你去见我家长辈。 ”

　　毒王隐居的小寨子离蜀中并不远。两人走了不到半日，便进了苗人的地盘。
　　穿过寨子还要爬山，又行了大半日，直至日暮时分，才在一处竹木环绕的山腰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院。
　　季淮玉这才明白为什么何逸然说“江湖纷争打扰不到这两位师父”了。
　　因为这地方太过隐秘，山林里根本没有路，连何逸然都要频频找路边木石上的暗记才能寻得方向，外人想进来简直是难于登天。
　　就算真走漏了消息被上门讨伐，里面的人只要随便往深山里一躲，别说是一个惊魂堂主，就是大罗神仙也找不到仡桥的一根头发。
　　难怪易文晖惦记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闯进寨子见仡桥一面。
　　另外中原武林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和这里的苗人起冲突的——这一片的苗人各个擅长用蛊用毒，真惹急了动起手来，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那毒王师父肯定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何逸然立在院外，整整自己的头发，“他的虫子满山都是。有人过来就会立马通风报信。”
　　说着，他迈步进了小院，季淮玉深吸了一口气，把袖摆抹平，有点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院子里花枝错落，各色团花开得正鲜妍，一看就是被人悉心打理的。传说中的毒王仡桥穿着深紫色的银线袍子，翘着腿半躺在葡萄架下的靠椅上纳凉，一手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着。
　　扇面上画着深红的重瓣山茶，耀武扬威的狮子头式。按照何逸然的说法，应该是重晖长老徐宁轩的大作。
　　见他们进来，毒王仡桥掀开眼皮，视线在季淮玉身上多留了一瞬，哼哼唧唧地开口：“回来了？”
　　何逸然所言不虚，这确实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上一辈的人，说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哪怕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也好看得像一幅画。
　　“师父。”何逸然上前两步，没大没小地凑近他的扇面仔细打量，“我师尊呢？”
　　“我叫他去后山摘菜了。”
　　“看来他这几年只顾着种地，画工退步了啊。”何逸然点评道，“还是说他后来改行画美人了？”
　　话音刚落，脑门就被毒王用扇骨敲了一下。
　　何逸然笑着直起腰，碰瓷似的一手捂着额头，退回到季淮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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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毒王寨这几章算是本文最温馨轻松的章节了，也是我最喜欢的副本。因为对何逸然和季淮玉（尤其是何逸然）来说，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永远不会有后顾之忧，可以获得不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