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74、风起波澜（6）

　　季淮玉当时就被这股味道带偏了，他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脱口而出：“你这……”
　　何逸然食指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在他嘴唇上刮了一下，才收回手，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随后他似乎是笑了：“啧，没留神蹭上了。”
　　他掸掸袖子，自然地把季淮玉后面想说的话按了回去：“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贺兰行之的药味吗？”
　　季淮玉摇头。何逸然手探进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咱们当时分开去找贺兰行之，我直接进了他住的房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春/宫图里找到了这个。”
　　季淮玉自觉忽略了春/宫图，问：“这就是他的药？”
　　“应该是他下在穆子观酒里的。药劲没有直接撒出来的那种大，但兑在酒里会有点别的用处。”
　　他卖了个关子，继续说道：“这药粉泡酒可作解毒药。”
　　季淮玉一愣：“解毒？你是说……”
　　“没错，穆子观往贺兰行之的酒里下药，说不定是为了保护他。但贺兰行之被咱们提前拆穿跑了，后续的计划也无从得知了。”何逸然说着略微和他分开一点，从腰间拔出那把剑刃黯淡的同尘剑，又拿出一小块软巾和一瓶不知什么油，倒在剑上开始擦拭剑刃，口中道，“他在山上一定还有别的同伙，而且计划多半和下药有关。我已经告知师兄留神井水和厨房了。”
　　季淮玉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既然贺兰行之本意不想伤害穆公子，那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
　　不知穆子观知道这件事后，心里能不能好受一些。
　　“有机会再对他讲吧。”何逸然叹道，“但不论他知不知道，将来若是见到贺兰行之，恐怕他都是下不去手的。”
　　季淮玉也有同感。他盯着何逸然擦剑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干这事——他记得何逸然没将就到用一次剑就要擦一次，何况何逸然这几天根本没上场，又怎么会有机会用剑呢？
　　他看着这陌生的剑刃——不同于记忆中八年前雪亮的剑锋——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和你说起过，同尘剑当年因故遗失了，这是后来换上的剑刃。”何逸然好像不用看他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地说，“其实这话并不完全对，因为我手里的这一把才是真正重晖的传家宝同尘剑，很多年前被我师尊弄丢了，他就换了一把以掩人耳目。几年前我把它找了回来……”
　　他握住季淮玉的手腕，引着那白玉似的手指抚上剑身：“世人皆知和光同尘为重晖两大名剑，因为和光通常是历代掌门持有的，如今又传到了我师兄手上，名气自然大些。相比之下同尘就低调得多，以至于被偷梁换柱都没人查觉。我寻了许久，才在西南一带把它找了回来。”
　　季淮玉指尖点着那色泽黯淡的剑身，突然想起当时在结莲寺，魑鬼说过，这把剑是毒王寨的东西。
　　难道只是为了夺回同尘剑，何逸然才惹来了一道毒王令？
　　季淮玉当然不相信会有这么简单。他心里有不少猜测，但何逸然没说，他也不愿讲出来。可能是因为今日闻过好几次药，他有些倦了，头往旁边歪了一下。何逸然一揽他的肩膀，低声说：“小玉，先别睡。”
　　季淮玉对这些肢体接触已经很习惯了，便顺势往他身上靠了一下，额头蹭蹭他的肩，撒娇似的。
　　“这次振旗会闹出了贺兰行之这档子事，估计也比不下去了。明日各派大概会商量出一个议程，关于怎么处理贺兰行之。至于贺兰行之的同伙，今晚之后只会藏得更深，但他们绝不会因为贺兰行之暴露而放弃。相反，有贺兰行之转移众人的视线，他们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办事。”何逸然动作温柔地摸着他的肩膀，眼睛看向窗外，声音有点冷，“所以今晚不把他们揪出来，咱们今后也别想好好睡了。”
　　季淮玉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某种严峻的意味，问：“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做什么，跟我等就行。我给他们下了套，只要他们往里钻了，我就能把他们的耗子尾巴揪出来。”何逸然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若是他们鱼死网破，真到了最坏的时候，小玉，你……”
　　他话音未落，忽见窗外有人影一晃而过。
　　季淮玉一惊，强行运功压下了困意。他看着何逸然，心头也明白过来了——
　　对方能找上门来，只能是为了找何逸然。何逸然说他去了贺兰行之的房间，那时贺兰行之还不知道自己会暴露，如果身上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肯定来不及转移。何逸然除了拿走药粉，可能还拿了别的东西。
　　他拉住何逸然的袖口，有些担忧地和他对视。何逸然一笑，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接着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屋子。季淮玉赶忙跟上，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那种无法把握的感觉又盈满了他的心头。
　　何逸然想做什么？
　　他知道，何逸然绝对不是不信任他，但很多事情何逸然都在瞒着他。季淮玉怀疑，这关乎到何逸然这八年间的过往。
　　关乎他某些……见不得光的身份。
　　何逸然追出去之后一跃窜上屋顶，与站在他对面的人相隔不到一丈。
　　“掌门师兄封了上山的路，你是顺着别的路进来的，还是一直躲在山上？”何逸然没拔剑，只说道，“你真觉得今晚能顺利逃出去吗？”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何逸然，我没有别的目的。把贺兰行之的葫芦给我，否则我就把你的身份当众说出来。”
　　何逸然嗤笑一声：“哦？那你去说啊。口说无凭，你觉得掌门师兄会信你还是信我？”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质的葫芦，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想要这个？”
　　那人精神一震，立刻欺身上前去抢夺。何逸然身后的季淮玉正欲把他截下，忽见何逸然手在他身后悄悄摆了一下，示意他别动。
　　于是季淮玉定在原地，何逸然象征性地左右躲了几下，卖了个破绽，任由那人把葫芦一把夺到掌心。接着那人没看葫芦到底是什么，也不恋战，转身往山崖的方向跑了过去。
　　何逸然笑盈盈地看着他离开，季淮玉莫名其妙，问他：“那东西就这么给他了？”
　　“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让他抢走才好钓鱼啊。”
　　“那要追吗？”
　　“追，当然追。那边有一条密道，没人把守，一般是老祖宗才走的，连重晖弟子知道这条路的都不多，这人的身份看来会很有意思。”何逸然悠悠然地跳下屋檐，对季淮玉说，“我去通知掌门师兄抓人。小玉你要回房歇着吗？”
　　季淮玉摇摇头：“我和你一起你。”
　　他们去掌门的住处找温玹。温玹大概是刚料理完追缉令的后续，还没睡下，正在院里的梨花树下打坐。
　　何逸然过去耳语几句，温玹看上去竟然并不惊讶，只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差人去寻。”
　　“那人可是很厉害的，能从我手上抢下东西，掌门师兄可要多派几个人。”
　　温玹一笑：“那是自然。”
　　季淮玉在旁边听着看着，感觉似乎何逸然的目的不是找人，而是为了……让所有在重晖的弟子都出去找人。
　　温掌门言出必行，果然重晖内门外门的弟子都出动了。从山上到山下，开始漫山遍野地搜查。由于声势过于浩大，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也被吵起来，然后为了凑热闹，也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何逸然看着人差不多都出动了，才低声对季淮玉说：“小玉你先找个地方偷偷懒，我去办点事。”
　　他很少主动提出和季淮玉分开。季淮玉虽然不情愿，但心里也清楚这是何逸然非办不可的事，自己悄悄跟上也没用。于是他看着何逸然躬身潜入夜色，自己则随着大流漫无目的地走，并没指望能找到那个人。
　　大半夜的搜寻果然没有什么结果，眼看着天色渐明，晨光熹微，众人也都倦了。温玹站在路中央，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跟着一起团团转寻人。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背后几丈远处，苏闵阳倚着一棵树，他的小黄狗围着他的脚转圈。宋舒烟立在他身边，低声问：“他们能找到那人吗？”
　　“自然是找不到。但既然温掌门料定他没离开重晖，折腾折腾也没什么损失。”苏闵阳声音轻快得像是戏谑，“况且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有别的事要做了。”
　　宋舒烟疑惑地扬起眉毛：“什么？”
　　“你忘了今晚的事是谁挑起来的？”
　　“是……何公子，他怎么了？”
　　“何逸然如今人在何处？恐怕没人看见。你猜他去哪了？”苏闵阳摇摇扇子，看着温玹的背影似笑非笑道，“他们师兄弟早就商量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心里有数。你我作为客人，只要看着就行了。”
　　宋舒烟莫名感觉有点脊背发凉。她有些不安地问：“既然是何逸然的事，那季公子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他……”
　　月季红不惜让渡仙楼走到明面上，也要让她来参加振旗会，为的就是让她照看好季淮玉。苏闵阳也一样。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季小庄主挺大个人了，行事也颇为稳重，根本不用他们照看，顶多借渡仙楼或者归山的势力行点方便。
　　可若是何逸然出点什么事，季淮玉准得发疯。他真疯起来，十个渡仙楼也拉不住他。
　　“别担心，何逸然有分寸。况且重晖有温玹镇着呢。”
　　宋舒烟听着感觉有点不对：“苏哥哥，你和温掌门很相熟吗？”
　　“当年见过，那时候他师父吴掌门还在世。当年吴掌门传给他的可不是只有和光剑与掌门印。只要温玹一日在重晖，这明门就能太平一日。今晚温掌门的作用就能完全凸显出来了，那些人也该意识到，想对明门下手，就必须先除掉温玹。”苏闵阳说着弯腰把狗抱起来，和蔼地抚摸着柔顺的脊背，“所以啊，振旗会过后，温玹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宋舒烟柳眉微簇，还是不明所以。这时忽听一人高声喊道：“何逸然！你好大胆！竟然在重晖杀害自己的门人！”
　　那一声石破天惊，鸟雀呼啦啦地振翅飞远。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同时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纷纷迈开腿往那里奔去。
　　宋舒烟下意识想跟过去，苏闵阳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冲她摇了摇头。
　　温掌门走在最前面。他平日温文尔雅礼数周到，步子从来都是四平八稳的。此时他纵起重晖轻功，身法丝毫不逊于何逸然，快得像一阵风，就连同门都追不上他。众人跟在他身后，一齐赶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重晖的一处碑林，大小十余座石碑林立，皆是历代掌门前辈的手书，威严而肃穆，因此一向少有人来。就见何逸然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正将同尘剑从一名重晖弟子的胸口抽出。
　　那弟子双眼还睁着，鲜血狂涌，尸身软倒在地。
　　他脚边还有另外两具尸体，全都穿着重晖弟子的衣袍。雪白的衣襟被染成了红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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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何逸然脱马，嘿嘿
别怕，不是那种狗血陷害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