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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殊途同归(2) ...

  •   秦意眼睛一下就红了,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他抖着手把晋飞鸿后背的衣服整个撕开,见那飞箭的头整个没入了皮肉,但伤口颜色正常,不像是有毒。
      映晚也凑了过来,替他举着珠子照亮,秦意压了压颤音,轻声说:“晋哥,我……我先把箭拔出来,你……”
      他“你”了半天,看样子是真慌了。晋飞鸿脸撑着他的腿直起身,努力笑了一下:“没事,你拔就是了。”
      秦意红着眼睛咬着牙,捏着箭杆把箭慢慢拔出来。旁边的映晚从怀里摸出纸包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说:“你放心,没伤到要害。我帮他上药吧,或者你来?”
      她像是有点愧疚,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练的是正统揽风袖,打开头顶的出口轻而易举,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晋飞鸿也不会受伤。
      秦意僵硬地冲她点点头,接过药包拆开,极力稳住手指把粉状的药抹在那个血洞上。
      晋飞鸿看着弱不禁风的,从小就在房里养着不吹不晒,没想到倒是很能忍痛,金疮药糊到伤口上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反倒是秦意心疼得五官扭曲,
      涂完药之后,晋飞鸿拿袖子擦了擦秦意汗湿的鬓角,像是在讨好对方。秦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避开伤口让人倚在他怀里。
      映晚之前一直扶在腰上的手举了起来,指尖闪烁着银缕线的光泽,她自告奋勇道:“我这里还有线,要不要把伤口缝一下?”
      晋飞鸿靠在秦意臂弯里,虚弱地告饶:“谢谢姑娘,这样就行了。”
      秦意像是被吓着了,抓着晋飞鸿右手腕的手一直没松开过。映晚见他确实没什么大事,才坐到一边,借着夜明珠的光动手把那条长丝带收回袖子。
      晋飞鸿看着那蛇似的尾端,问道:“姑娘刚刚用的那个也是揽风袖吗?”
      “是啊,我就这一条长丝绦,以前总是控不好,没想到刚才危急关头居然成了。”映晚似乎对那一招颇为得意,“凌夕姐姐果然没说错,生死面前能超常发挥。”
      说着她举起珠子往四周照了照:“这里是留给季风山庄后人的退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歇一歇再走吧。”
      她内力爆发之后有点续不上了,便在一边打坐调理经脉。秦意也稍微松了口气,低头冲怀里的晋飞鸿算账:“晋哥你疯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己触动机关?你想让我看着你死吗?”
      晋飞鸿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小意,我就是……”
      “你就是不想活了!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不就行了?想毁了墙上的机关图让我做不行吗?”秦意一张嘴比墙上的暗箭匣子还利索,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先跟映晚姑娘解释吧,为什么把那张图打碎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晋飞鸿一定有必须动手的理由,而且那理由很重要,比他的命还重。
      “你们在打开通路的时候我分辨了一下铜丝拨动的声音,映晚姑娘毕竟不是完全用揽风袖打开的通路,那机关就是为揽风袖设计的,你们两个用手摆弄时把机关破坏了,我们进来后这道门不能完全合拢了。”晋飞鸿用手一指他们刚才的生路,“也就是说还可能有人看到那张图后活着离开,我知道那张图的分量,决计不能被泉阳门的其他人看到。”
      说着他看向映晚,声音又轻了两分:“姑娘,实在抱歉,此事系我一人所为,到时若能出去,自会向季庄主解释。”
      映晚睁开眼睛,冲他歪头一笑:“本来就是我学艺不精,公子要骂也骂我。况且若是他在这里,大概也会想把这图砸了吧。”
      这虽然是季风山庄的机关图,但归根到底是泉阳门的东西,晋飞鸿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有权越过姓季的把它毁掉,更谈不上对不起谁。
      秦意仍然心有余悸:“如果是夏夫人的安排,你下次记得和我说一声。她的事不是和我完全没关系。当年我和我哥在金戈城,受过夏夫人的恩。受阴蚕的影响,她回去之后武功基本全废了,易文晖也没怎么限制她活动,我俩没爹没妈,被她收留过一段时间。一开始我们来找你,其实是为了还她的恩情。”
      晋飞鸿出了神,轻声说:“我知道。”
      “报恩只是一方面,反正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怎么样就不知道了……”秦意怕他胡思乱想,忙不迭解释,还顺带着抹黑了一把秦归,“你看,他只顾着在上面办自己的事,都不说下来找咱们。”
      晋飞鸿被他逗笑了:“他来做什么?我有你陪着就够了。”
      秦意面上一喜,尝到了甜头,继续无理取闹:“虽然你先遇见的人是他。但我抓住的就是我的。你别想着跟他走,我不跟别人分享,亲哥也不行。”
      本来入定的映晚突然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在一旁学舌:“分享什么?”
      晋飞鸿在小姑娘面前闹了个红脸,没好气地在秦意腿上拧了一下:“别胡说八道,谁说我要跟他走?”
      秦意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喜欢谁?”
      晋飞鸿虚弱地瞪了他一眼:“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
      一旁的映晚恍然大悟:“啊,原来你们是断袖啊,我说你们怎么一直抱着?”
      晋飞鸿:“……”所以您是才发现吗?
      映晚非常善解人意,宽慰道:“断袖挺好的,我家公子也是断袖。”
      秦意:“……”谁说不是呢?
      他的厚脸皮终于挂不住了,在小姑娘面前说不出话。
      映晚默默地转过头去:“哦,抱歉。那你们继续聊。”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继续调理经脉,秦意的手脚终于不软了,他抱起晋飞鸿挪到了墙边。
      “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就带你走。谁拦着都不行。”秦意放松身体往墙根下一靠,手臂揽着晋飞鸿开始做梦,“离开晋城之后咱们就南下,你想去看看江南风光,还是到湖湘一带?我们可以先都转一遍,到时你喜欢哪里,咱们就在哪住下来,住腻了就继续走……”
      晋飞鸿听着他的絮叨,目光也变得宁静了下来,嘴角带上了一点笑意。
      “如果我出不去,你也要好好活。反正到时我哥也能好好对你。”秦意偏过头,在他鬓角上亲了一口,小声说,“虽然你先认识的是他,但我才是你先喜欢的男人。就算我死了,你也要一直记得我。”
      “越说越不像话了。”晋飞鸿气得又掐了他一把,“什么死不死的。我看你是想先气死我。”
      秦意闭了嘴,眼巴巴地盯着晋飞鸿浅色的、花瓣似的嘴唇。
      有个姑娘在旁边,晋飞鸿也不好意思真亲他,只拿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珠,笑道:“刚刚说了那么多,怎么,你要嫁给我吗?”
      秦意忙不迭答道:“嫁嫁嫁,你娶我就嫁。”
      他们这边一来一往地把谁娶谁嫁都安排明白了,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映晚打坐完毕,拍拍屁股站起身:“两位公子,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墙里的机关仍然在转,难保不会有门合拢,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另外两人没什么意见,秦意把晋飞鸿背在背上,映晚举着夜明珠,主动走在前面。
      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是一条地道的尽头,另一端依然是深不可见,珠子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但这里机关太多,缝隙间还有火药和火油的味道,不能冒险点明火。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晋飞鸿伸手摸了一下侧面的墙壁,在秦意耳边说:“路变窄了。”
      “我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墓室。”秦意谨慎地往中间挪了挪,“除了季风山庄的东西,你爹还在下面藏了什么?”
      晋飞鸿含糊答道:“这就太多了,可以说是泉阳门几代人攒下来的家底。如果碰到特别要紧的东西,咱们最好绕着走,否则可能遇上更危险的机关。”
      映晚在前面默不作声地探路,手却在黑暗中悄悄一扬,将一把盐晶似的颗粒撒在了墙根下。
      他们又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晋飞鸿突然又出声道:“姑娘,请等一下。”
      映晚立刻停住脚步:“怎么了?”
      “请你往左边照一下,是不是还有一条通路?”
      “啊,还真有。”
      “我们过去一下。我好像知道这是哪里了。”
      秦意不明所以,背着他向左拐去,映晚跟在他们身侧,没几步就碰到了壁,面前有一道墙,又或者说,是一道铜门。
      晋飞鸿像是松了口气,伸手从衣襟里面掏出来一个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坠子,温声说:“这是钥匙,门中间有两个虎头门环,右边门环下有一个小孔。先敲左边的门环三下,就可以用钥匙打开这里。”
      映晚一头雾水地接过钥匙,问他:“这门后有什么?”
      “是我的工坊,几年前我在这下面待过一段时间。没想到机关变化,这个房间被移到了此处。”
      映晚走近那道门,按他说的先敲了三下门环,摸索着将钥匙插/入孔中。只一转,那厚重的铜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弹簧响,徐徐向两边分开。
      秦意深吸一口气,先背着晋飞鸿走了进去。
      “墙角有个轮椅,可以把我放过去。四周墙上有灯,灯油应该还没用完,点上就是。最好沿着墙走,莫撞到架子。”晋飞鸿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像回到了自己家里,“那边还有椅子,姑娘随便坐。”
      秦意不知道为什么地宫里会有晋飞鸿的工坊,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里应该就是晋飞鸿此行的目的。他点上四周的灯,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被照亮,就听映晚轻轻抽了口气——
      工坊比山居那间小屋大了三倍有余,中间依然是石台,按照晋飞鸿轮椅的高度打就,桌旁是几个两人来高的架子,上面各色零件工具陈列,还有几件像是大型机关墙的局部,称得上琳琅满目,此外靠墙放着两个触顶的书架,有线装册有卷轴,甚至还有竹简。
      晋飞鸿摇着轮椅到了石台前,对映晚和秦意温声说:“此处没有别的机关,不用担心,就算躲在这里等着人救都可以。”
      秦意走到他身边,仗着腿长直接坐到石台上,手一搭晋飞鸿的肩膀:“行啊晋哥,以后我也得给你攒下这样的家底才行。”
      映晚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到他们近前,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两张银票,还把发带上的那颗大珍珠硬拽了下来,用过年塞压岁钱的架势郑重地塞到晋飞鸿手里:“刚才忘了说,你们是要私奔对吧?这些你们拿着,我知道私奔要花不少钱,还要买房买地,你们多带些钱财,今后好好过日子。”
      晋飞鸿哭笑不得地把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推回去:“多谢姑娘,钱就不必了,我们……”
      “相识一场,千万别客气。”映晚转手强硬地将东西塞到秦意怀里,看着他们两人,认认真真地说,“你们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他们也一定希望你们私奔以后生活好一些。”
      晋飞鸿定定地看着她,竟一时喉头发哽,说不出话。
      他没再拒绝,只笑着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这是千机匣,专破各种机关锁。我没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闲来无事研究的,姑娘拿去玩罢。”
      映晚没想到他会回礼,也不知道这匣子价值几何,但她对这种一看就很好玩的小东西颇感兴趣,很开心地接过来摆弄。
      晋飞鸿则摇着轮椅,慢慢挪到架子前,抬头盯着上面的东西。秦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他细长的手指抚过上面的刀锤钳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晋飞鸿忽地皱起眉,飞快地缩回了手,就见架子上一个铅锤似的东西突然震颤了起来,且左右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下一刻忽听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震,同时有砖瓦稀里哗啦的落地声,像是砖墙被推倒了。
      秦意一个激灵,晋飞鸿回过神,安慰道:“没事,这里很安全,就算外面的机关被触动也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铜门上,声音比砸砖石的威力强十倍,“铛”一声颤响,声音在不大不小的工坊里回荡,所有架子都随之震动,顶上几个球形的零件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那铜门在敲击后仍然震颤不已,余音久久不散。
      映晚兔子似的跳起来,晋飞鸿一把拉住秦意的胳膊:“别急,不是机关,好像是……有人在砸门。”
      “是人的话,那……要开吗?”
      “不开能行吗?”晋飞鸿揉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直接?”
      他挪到桌前,把角落的一个青铜凤首灯台拧了半圈,门重新打开,果然见殷华玥杀气腾腾地提着钢鞭,见门真的开了,她似乎也愣了一下。
      她一步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晋飞鸿,顿时面露喜色。接着她看清了房间里另外的两人,问道:“小雨呢?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晋飞鸿手掩胸口:“我没见到小雨,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殷女侠一身灰土,看来是一路强行打破墙壁闯过来的。她毕竟是殷家的女儿,殷家不干盗墓,就是靠正统机括起家的,殷华玥虽然一时出不去,但她可太知道什么路能走了,一路又打又砸的也没碰到要命的东西,竟然还阴差阳错地和晋飞鸿一行碰上了。
      “别提了,小雨把我送到了地上。但她趁我没注意自己又下去了,还把那道出口锁了。晋伯父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下面非常凶险,我怕她出事,就从我之前进去的地牢那边重新进了地宫。但下面格局机关全变了,我找不到她,也找不到当时一起下来的季凌夕姑娘,没想到先碰上了你们。”殷华玥顺了顺气,这才注意到除了季庄主身边的小姑娘,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便问道,“话说你是哪个?”
      秦意噎了一下,还没等回答,晋飞鸿替他开口:“我奸/夫。”
      殷华玥:“哈?!”
      她看看秦意又看看晋飞鸿,半天没说出话,旁边映晚好心帮他们解释:“他叫秦意,在和晋公子搞断袖,两情相悦的那种。”
      殷华玥:“……”
      秦意心中长叹一声,觉得今日吾命休矣,就算不被机关困死,大概也会被殷女侠一鞭子打死。
      “他就是小雨那个姓秦的朋友,你他娘的……算了,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好这一口。小雨知道吗?”殷华玥上下打量着秦意,“你是哪个门派的?”
      秦意老老实实地答道:“在下无门无派,出身金戈城。”
      殷华玥:“哦……等等,你说金戈城?是那个金戈城吗?”
      名门正派的弟子从小就被教导,说金戈城里没有善人良民,全是逃犯或是通缉榜上的凶徒。她震惊不小,问晋飞鸿:“你……你在哪招惹他的?”
      晋家兄妹和她算是总角之交。她自己对情爱之事兴趣不大,也从来没琢磨过晋飞鸿的心思。她万万没想到发小的口味居然这么野。

  • 作者有话要说:  秦意终于被亲口认证为“嫂子”,可喜可贺……
    下章一定把好久不见的主角拉出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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