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213、一剑霜寒（5）

　　苏公子一辈子没动过刀兵，那双手是读书人的手，骨骼纤细手掌单薄，就这么搭在天下第一的持剑手臂上，指尖还不太老实，悄悄在人家袖子的花纹上摩挲两下。
　　温玹垂眸看一眼他的爪子，莞尔一笑：“好啊，那多……”
　　“不必谢我。”苏闵阳在他“谢”字说出口之前截住他的话，“我很早就想邀你去我家那边看看，在十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只是这十多年间，发生了太多事……到时等所有事情都了结，再去也不算晚。”
　　闻言温玹转过脸，坦然地细细打量着苏闵阳。温掌门对武学之外的事称不上过目不忘，十四五年前的事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当年那个小公子匆匆地来又悄悄地走，只在他房前留下一棵梨树，隔年开春又托人捎了只龟给他，说给他门口的池子添些生机。
　　外人送来的礼物温玹一向是能推就推，但这么奇怪的还是头一回见。他便依言把这大龟养在门口的水池里，冬天就搬进屋，把养龟的大缸放在火炉前，好好地养了许多年。
　　苏闵阳被他近盯着看，心跳得有点乱，豁出脸皮和他对视。还是温玹先移开目光笑了笑，紧接着他忽地神色一凝，出手快得像一阵风卷过，抓起窗边一块用来抵窗棂的镇纸向前一挡，稳稳当当地拦下窗外刺来的剑锋。
　　与此同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人未到而鞭影先至，鞭梢如同黑蛇一样钻今来，直奔温玹的胸口。
　　温玹神色如常，连剑都没拔，收回那块镇纸往鞭子的方向脱手甩过去。那绝不是丢暗器的手法，像是随手一扔，但准头力道非常可怕，苏闵阳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鞭子在撞上镇纸之后，发出一声脆裂的爆响，整个向下落去，然后似乎又被其主人有些狼狈地捞回手里。
　　镇纸碎成几块，劈里啪啦地落了满地。
　　在温玹身边苏闵阳是一点都不慌，饶有兴味地看热闹，琢磨这夜访者的来历。与此同时门窗一起被推开，两个袭击者从不同地方跳进房间。
　　温玹手一扶苏闵阳的腰，向后急退几步离开窗边。读书人在平地上腿脚不太利索，苏闵阳被他带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那持剑和持鞭的对视一眼，一齐攻向温玹。
　　虽然目标不是苏闵阳，但温玹大概是怕娇贵的读书人磕碰到哪，一把抓住苏闵阳背后的腰带，使了个巧劲往后一甩，直接把苏公子整个人扔到了床上。
　　眼下能保人万无一失的地方，就是他背后。
　　托这两人的福，苏公子生平头回有幸体验一把被意中人薅起来扔到床上的滋味。温玹的手法很寸，他只觉得自己被托了一下，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落到了锦被堆里。于是连苏公子都发了回懵，在床上愣了片刻才换个姿势，在温玹背后探头看向来人。
　　来人竟是两个年轻人，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还没怎么长开，一人提着长刀，一人手持钢鞭。客栈的桌子被鞭梢扫到，登时碎成一地木头。温玹面上没显露出别的神色，站在床边单手背后，右手将念冰剑连剑鞘一起摘下来，握住中段状似随意地一挥，两下沉闷的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袭击者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般地逼退了。
　　那两人各自退到窗边才站稳，惊疑不定地看着温玹。
　　连苏闵阳都看得出来，温玹若是对他们心存半分杀意，现在两人的脑袋应该已经在地上转圈了。
　　好在温玹不是那种不由分说就取人性命的，加之方才这两人攻击虽凶猛，但全程只对着温玹招呼，并没有攻击苏闵阳的意思。因此温玹连刚才那一招都留了一半余地，不至于让这两个小年轻当场摔得满地滚。
　　温玹平静地站在床头，苏闵阳看着他的背影。他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寻常的眼力倒是有。单看这个背影，连他都觉出一种压迫感来，仿佛这人已经摒除了凡俗的弱点，如同一把未出鞘的绝世名剑，贸然靠近也会被剑意刺伤。
　　这种周身毫无破绽的气场他倒是在季淮玉身上见过。只是小季庄主的无懈可击来自于其千锤百炼的锻体功法，人如同一块至坚的玉石，刀剑直接撞上去也不能伤他半分。而面前的温玹是另一个极端：剑未出鞘，无形的剑意却密不透风地在他身边围拢，无论对面来几个人，对上他都会觉得无从下手。
　　苏公子一哂，知道无论这两个孩子是什么目的，今晚在温玹面前都不会有机会拿起刀兵了。别说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就算是金戈城的正牌打手，在这样的剑面前也会踌躇。
　　于是他在温玹身后开口：“二位深夜闯入，想来是知道这房里住的是何人。小友可是从金戈城来？”
　　拿鞭子那个脖子一梗：“不错，我们是金戈城来的，特来见识一下传说中明门第一的剑术，比起我金戈城的高手如何？”
　　年轻人来势汹汹，但真跟温玹过了一招之后，说不怂那肯定是吹牛。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死撑着面子，没掉头就跑。
　　温玹和颜悦色地问他们：“现在见识到了？”
　　拿鞭子的嘴唇动了动，拿剑的那个大声说：“不够！我们重新比过！”
　　苏闵阳又问：“既然你们知道我们是谁？那你们又叫什么名字？”
　　“我们先较量一场，自当告知名字！”
　　温玹面上显出些无奈的神色。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秦归握着短刀出现在门口。两人转头看向秦归，皆是一惊，拿鞭子的那位犹豫地叫一声：“秦护法？”
　　秦归眨眨眼，然后反应过来这两人是把他认作秦意了。他也懒得解释，将错就错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拿剑的那个明显也怂了两分，硬着头皮顶嘴道：“和温掌门交过手之后我们自然会离开。倒是秦护法你，为何与这些要强闯的明门中人为伍。”
　　秦归冷笑道：“好，胆子够大。真以为自己挑战完温掌门还能活着回去？想切磋不如跟我出来，先胜过我，再来说什么挑战天下第一的剑术。”
　　他其实也不比这两个少年大几岁，但毕竟是十岁开始就在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熬过来的，气势不是这两人可比的，甚至比温玹还多一分外露的锋锐。而金戈城内部在惊魂堂易文辉的控制下，近几年也算是消停了一段日子，才养出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真动起手来这两人一起上也够呛。
　　拿鞭子的那位一脸正气地拒绝道：“金戈城讲究义字为先！我们不与同路人交手！”
　　秦归心想你误会大了，谁他娘的和你是同路人？再说金戈城那个永无宁日的鬼地方什么时候讲究过义气？这时苏闵阳又说道：“我们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百里城主派来的杀手，都是受百里城主或是惊魂堂的要挟，不得不来拿命搏一回。但我看两位也不像是泥足深陷的，为何急着来送死呢？”
　　拿剑那个大概是看他一副仰仗人保护的文弱样子，有壮起些胆子嚷嚷道：“你少啰嗦！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不怕死的！只求与天下第一的剑客比试一场！”
　　苏闵阳挑眉笑道：“若他不比，你又待如何？”
　　他们在这几方争辩，这时候江照也来了，站在院子里抱着胳膊看着。
　　他离开金戈城比秦归晚得多。几年前他在金戈城做白无常的时候，这样生在金戈城、没见过什么世面、却又和身边人沾了一堆乱七八糟江湖习气的小屁孩他见多了。这类不知天高地厚挑战权威的事，本来他看都懒得看，但鉴于今晚被挑战的权威是温玹，乐子比一般的大，加上和他搭伙一起住的秦归被惊动，非要出头掺和，他横竖睡不着，也就跟着爬起来看热闹了。
　　他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江照似有所感，转头看映晚裹着件披风，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子，一看便知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热闹的。
　　小姑娘凑到他背后，好奇道：“来的是谁啊？敢闯温掌门的卧房，不要命啦？”
　　江照语气温和，劝道：“两个小毛贼而已，没什么热闹好看的，快去睡吧。”
　　映晚不信，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嘴上说：“一定有好热闹，不然你在这里看什么？”
　　江照：“……我和秦兄一起来的。他进去办事，我便在这等他。”
　　映晚：“噢……”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水缈殷凤娇稚空等人都陆续过来，挤在院子里看热闹。而宋舒烟先他们一步，已经进了房间。
　　她进屋见温玹和秦归都在苏闵阳跟前，才放下些心，理了理鬓发裙摆站定。
　　两个少年雄赳赳气昂昂地夜访温玹，大概以为会是高手间的一场隐秘决斗，结果说了没几句话，就先来了一群围观的，一水的年轻明门弟子，各个体格精悍气度非常，气势上先矮了两截。如今忽然来了个天仙似的美女，两个年轻人又齐刷刷愣住，直着眼睛盯着宋舒烟看，几乎连来意都忘了。
　　宋舒烟面不改色，倚着门框问了一句：“你们想做什么？”
　　这次是拿鞭子那个抢答的，他冲宋舒烟羞涩一笑：“这位姐姐，我们不是有意打扰的，只是想找温掌门切磋一番。明日我们定当上门给你赔不是。”
　　秦归在旁边幽幽地瞥了他俩一眼，心想你们怎么不说来给我赔个不是？
　　宋舒烟看向苏闵阳，见他眼角微弯含笑，就知道他是有什么筹算，便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少年涨红了脸。拿剑那个声音压低几分，刻意装出成熟男子的腔调：“姐姐，我叫李荣，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叫谷小平。”
　　这回用不着“先切磋一场再报名”，宋舒烟一问他们就什么都说了。苏闵阳盘腿坐在床上冲她一点头，意思是你多问几句，
　　宋舒烟见他们还算老实，就又问道：“为何偏要深夜来访？可是受了谁的指使或胁迫？”
　　李荣不假思索道：“我们只能今夜前来，因为明日有……”
　　谷小平猛地戳了一下他的腰，李荣立刻闭上嘴巴。
　　屋里静了片刻，先出声的是苏闵阳。他嗤笑一声，悠悠地开口：“太低级了，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话术，骗人还是省省吧。说吧，你们今晚过来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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