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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关山难越(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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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对敌的直觉让贺兰两兄弟立刻警惕起来。接着就见那袖子鼓起,袖口正对着他们。
下一瞬季淮玉身形一晃,如同鬼影一般瞬间到了两人中间,左右各三支绳镖分别对着他们的咽喉、胸口和腹部刺了过去。
这速度实在太快了,贺兰坤往旁边一侧身,险险躲过三支镖。贺兰川慢了半步,绳镖擦着他的腰划过,他身上顿时多了一道血口子。
接着季淮玉手腕微抖,内力顺着连接的长绳灌注至镖头。那绳镖竟在半空硬生生收住去势,拐了个弯,一股脑地往两人胸口招呼过去。
贺兰两兄弟只好向后退去,拉开和季淮玉的距离。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太妙。
季淮玉的武功几乎是爆发式的增长,他们两人根本没法近他的身。
眼下只有拖字诀。毕竟这种让人功力暴增的功法不可能长久,而且之后必定反噬。
见两人躲远,季淮玉当机立断收回绳镖,袖子一甩奔向武功稍弱的贺兰川。
袖中的雪蚕缎像是一张大网兜头而来。贺兰川只觉得眼前一花,视野被一片雪白笼罩,一股奇异的淡香钻进他的鼻子,他的身子竟然僵住了一瞬,接着狼狈地举起双剑招架了几个会合。
贺兰坤见势不妙,往前一纵身提刀劈向季淮玉的后背。就见季淮玉的左手忽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伸到背后,所有绳镖和雪蚕缎一齐从手肘处飞出,竟脱离了和袖子的连接,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迎上了贺兰坤的刀尖。
与此同时他右手手肘处的折刀在雪蚕缎的遮掩下刺出,正中贺兰川的胸口。
贺兰川闷哼一声膝盖一软。他对这一招全无防备,折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口,只露出一截刀柄。
鲜血狂喷而出,他嘴唇微微张开,血沫子从嘴角流了下来。接着他向前扑到,气绝身亡。
季淮玉吐出一口气,收起雪蚕缎,看向身后的贺兰坤。
贺兰坤周边散落着一地的白绸,直挺挺地如同立在雪堆里。兄弟就死在面前,他眼睛睁得很大,满是茫然的情绪。
绳镖和雪蚕缎其实并未伤及他的要害,只给他留下了几道小小的伤痕,本不致命。但他的肩上中了一枚小小的莲花头,是混在雪蚕缎里一起打出的。
这是何逸然之前在黑市买来的,内含机关,莲花头刺中人体后会自动旋开,从莲芯中喷出灌好的毒汁,注入到对方的伤口里。
毒汁是毒王寨的蛊毒,除了季淮玉这种百毒不侵的,常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果然,贺兰坤僵在了原地,面孔变得青白,成股的血从他七窍中淌了下来。
他如同一尊木雕一般,直直地倒下,中毒而亡。
季淮玉踉跄了两步,双膝一软,低头咳出了一口血。玛瑙珠子顺势从嘴里掉出来,在日光下滴溜溜地发着亮。
他拿出一块手帕,将珠子捡起来收好。
方才他强行靠功法提高内功,将揽风袖和轻功都催发到了极致,现在胳膊软得像面条,暗器沉甸甸地坠在袖子里,几乎要把他压垮。
季淮玉自知无法把两人扣下问出内情,索性拼着死命,对贺兰家两兄弟下了杀手。如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好强撑着运功平复翻涌的气血。
要是再来一个敌人,只要是能拿得动刀剑的,他都必败无疑。
这时听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季淮玉?”
季淮玉费力地转过头,不由得松了口气。魑鬼江照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几步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江照路过此地刚好赶上他们打完。左右季淮玉胜了,他本来不想现身,但看季淮玉这幅站都站不稳的虚弱样子,他便出来扶了一把。
季淮玉擦了擦嘴角的血:“多谢。你怎么在这?”
江照扶着他在一边的树荫里坐下,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一丸喂到他嘴里:“追贺兰行之。”
“贺兰行之在这边?”
“昨晚何逸然让我找他和穆子观。那天季姑娘和穆子观追贺兰行之时我恰好路过,就打了贺兰行之一掌,在他身上留了点记号,他应该在这一带出现过。”
季淮玉点点头,江照又问:“昨晚你为什么没和何逸然一起?”
“昨晚你们见面时,我本来在不远处守着,却被一群杀手伏击了。”
江照一愣:“一群?哪里的杀手?”
季淮玉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两具尸体:“不知道,总之后来我被他们一路引到这里。其他人大多在路上被我杀了,这两个是贺兰行之的堂兄弟。”
“贺兰行之本是齐物观栖真子的徒弟,后来叛逃明门,我之前也以为他是中原那边的人。这么说他们一家都是常年活动在关外的。”左右四下没有外人,江照干脆摘了面具,“话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一片的山便是雎山了。此处盛产铜铁,将近一半的矿脉都是蓝家的产业,现在蓝珝的那一部分都是顾槃的了。”
季淮玉当然知道雎山:当初在泉阳门,晋倚流对他说,当年有人要他做机关匣,报酬就是两条雎山的矿脉。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出关一趟——许给晋倚流矿脉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季风山庄灭门的主谋。
对方能让易文晖出面做掮客,来头一定很大。
他最怀疑的人自然是顾槃和蓝珊,本打算留在盟主府中暗中查探,没想到贺兰家的人直接把他引到了雎山。
莫非这一带就是贺兰家的人活动的大本营吗?
机关塔内,文宛儿眼睁睁地看着何逸然脸上的纹路蔓延,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飞快地擎剑刺向她。
她暗自心惊:若是何逸然此时没受重伤,二十招之内她必败无疑。
但那边易文暄和唐寻的打斗很快就要出结果了。唐寻完全不是易文暄的对手,几乎是被人压着打。她现在只要拖住何逸然就好,等易文暄腾出手来,取何逸然的性命不难。
于是她不再分神,转头一心一意地招架同尘剑的剑锋。那边唐寻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墙根。
他心里暗骂,都怪何逸然,提前把他的目的看穿了。导致他非但没能像预期那样渔翁得利,反而马上要败在仇人的手里。
他不能败……
实在不行的话,就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吧。
易文暄不让他碰墙壁,却不知道最大的机关在地板上。那个机关总闸,只要按照特定的力道和顺序踩几下,就能把楼中的所有人一起绞杀。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那个方向靠去,脚跟踩上了一块不起眼的活板。
然而还没等他发力,后背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
何逸然竟和他同时脱离了战局——
唐寻有所行动时,何逸然也甩开了文宛儿,纵起轻功出现在唐寻背后,手里的同尘剑横在唐寻的脖颈前,轻飘飘地一抹。
唐寻的咽喉上多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文宛儿定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何逸然杀人的手法相当利落,割喉之后就把尸体一推,纵身往后跃出一丈远,身上一滴血都没溅到。
易文暄收起刀,问何逸然:“你为何杀他?”
“因为他要败了,他知道这是除掉你的唯一机会,决不能失手。这里是他的机关塔,方才他选择鱼死网破,我会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你杀了他,我也会杀你,你一样要死。”
“我发现你们惊魂堂的人真有意思,不愧是一家出来的。你弟弟易文晖也是总说要我的命,但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真的想杀我,我活不到现在。”
“他不杀你,是因为你是仡桥的徒弟。我和仡桥没有交情,不会对你留手。”
何逸然叹道:“我知道。”
“易文晖是不是很欣赏你?”
何逸然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概吧。”
“他应该早点下杀手的。”易文暄提起刀,冲文宛儿点了下头,“动手吧。”
何逸然又倒退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边。
“文姑娘,你与唐寻也算是同门,你可知千丝鬼手的机关是如何操纵的?”
文宛儿没吭声,何逸然又笑道:“看来你是不知道,否则他之前提醒我楼梯那里有机关时,你不会抢在我前面。”
他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身后的灯台上。
“在下不才,当年闯过一次百马山的藏宝楼,那是殷家研究楼内暗器的大成之作,比着匆匆搭起来的机关塔精巧一百倍。当年若无朋友指点,我就死在那楼里了。所以这种机关塔我还算熟悉。”
他伸出左手,腕子向外翻转,那手指上赫然缠着七八根银缕线。
银缕线在灯光昏暗的塔内几乎看不见,文宛儿和易文暄不由得悚然,仔细辨认着银缕线的方向。那些线的另一端似乎都拴在墙边一盏一盏灯台上。
莫非是在方才他打斗时顺便缠上去的?确实在刚才的环境里,他右手持剑,左手搞什么动作确实不太好察觉。但人真的能一心二用到这种程度吗?
“总闸如何催动只有唐兄知道,我是个外行,也只能借助些外力了。”
文宛儿反应飞快,见状立刻举起尖刺,去挑离她最近的那根线。
但她慢了半步,何逸然右手将灯台往下一压,拉着银线的左手轻轻向后一扽——
木塔从地下开始震颤起来,四周的墙体同时破裂,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箭孔。
紧接着千百支短箭同时射出,从四面八方袭向楼里的活物。脚下的地板向下塌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深洞,如同一张噬人的巨口。
灯光同时熄灭,烟雾灰尘瞬间盈满了空间。一波箭雨过后,整栋机关塔终于到了极限,轰然倒塌。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金铃教圣女金樱撑着一把粉底描金的纸伞,踮脚看过去:“机关塔倒了,是唐寻报仇成功了吗?”
旁边的许锋一身布衣,人薄的仿佛一张纸,锋芒却半分未减,答道:“不管易文暄死没死,唐寻一定是死了。”
金樱一撇嘴:“你之前明明劝过他,叫他不要去找易文暄,可他偏不听劝。”
“他斗不过易文暄的。”许锋叹了口气,望着机关塔面露惆怅之色,“易文暄的性命旁人取不来,须得我亲自动手。”
金樱拉着他的袖子:“等杀了易文暄,你会回中原吗?听说易文暄把你的行踪泄出去了,你师门大概会派人来找你吧。”
“我早就叛出聆风了,就算来人也是来抓我回去向师门祖宗谢罪的。但等事情做完,回看看也未尝不可。”
“可我舍不得你啊。到时你带我一起回中原好不好?”
许锋低头看着她笑了,表情很温柔,像是在看他最娇宠的小女儿:“好啊,我的师门在海外的一座仙岛上,你还没去过海边吧,到时我带你去看看。”
金樱开心地应下,又问许锋:“那我们现在就去杀他吧。话说塔里还有谁来着?”
“还有重晖的何逸然。”
“他也会死在里面吗?”
“他不会,也不能死在里面。”许锋摇摇头,转身往山里走去,“现在还不是杀易文暄的时候,要等我们拿到赤阳令之后再动手。经过这件事之后,何逸然大概也该明白了,那赤阳令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何的银线从哪来?当然是之前从老公身上摸出来的。不然这次小季打架为什么没用银线?
路过的江哥真是人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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