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38、关山难越（4）

　　“不论我是不是易文暄，今天都会要你的命。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唐公子，”鬼面人脸往唐寻的方向偏了一点，“把他交给我，如何？你接到的单子是要他的命，你不需要亲自动手，到时他的尸体任你处置，如何？”
　　“不要尸体，要他一只耳朵就够了。”唐寻摸摸下巴，看何逸然的眼神仿佛打量一只待宰的牲畜，“看来这机关塔今日我是用不上了，您二位自便。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在我的塔里动手。”
　　他说着后退几步，退到墙根之下，抱起手臂表示自己不会再动手。
　　何逸然挑起眉毛：“您确定要在他这塔里杀我吗？这机关塔可是千丝鬼手亲自设计的，塔里每一块木板都是他的手，他要杀您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您就这么信任他？”
　　“我与他素无仇怨，文姑娘又与他出自同门，且我们目的一致，他为何要杀我？”
　　“是吗？目的一致？”何逸然忽然一笑，“话说您知道是谁雇佣的他？”
　　“我这些年虽不在中原，却也听过你的故事。这些年你为了季风山庄，脱离师门满江湖乱跑，仇家遍地，我如何知道是哪个仇家想要你的命？”
　　“我原以为你们都是来取季庄主性命的，看来我错了，你们都是冲我来的。您希望我活着落到您手里，也就是希望我死在塔外。不惜大费周章地让宣静流引来宋姑娘，想让她把我带出去。您说得没错，我仇家不少，但他们都只不过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活捉我的，您还是第一个。”
　　“那又如何？”
　　“我身上没什么可图谋的，除了仡桥传给我的宝贝。你是想要我的蛊王虫对吗？”
　　鬼面人没有回答，何逸然继续说道：“昨夜是十五，蛊王虫醒来觅食，月落后会慢慢乏力，十六日正午十分会再度沉睡。蛊王虫的传承就是在这个时期，你必须要赶在这段时间活捉我，再借文姑娘的手，取出我体内的蛊王虫。”
　　这事其实不难猜。先是唐寻迟迟不动手任由他废话，后来文宛儿和易文暄又相继现身，若只是为了引出季淮玉，他们不会在这里和他扎堆闲聊。
　　他以为到了西域，盯上的首当其冲会是季淮玉：就他们一路所经历的事件来看，这一片的阴谋和季淮玉身上的内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昨晚他和季淮玉被迫分开，他在林子里发现了季淮玉的外袍，一番打斗后被人引到这个塔中。在猜出易文暄的身份之后，他立刻如同醍醐灌顶，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文宛儿在江湖上绰号“蝶骨钗”，主要是因为她的兵器：一截剧毒的骨刺。纤细锋利，像是一根很长的簪子。
　　这把兵器有些来头：西南十九寨的神庙里供着一尊怪物的骨架，被苗人世世代代供养了几百年，剧毒无比。骨架外表像是猛虎，带长着两根奇长的尖牙，其中一根牙在百年前被人盗取，做成了一把兵器，在杀手间传承至今。因为色泽如骨，因此外人命其名为“蝶骨钗”，殊不知这并不是骨，而是一根剧毒的长牙。
　　这根毒牙不仅杀伤力惊人，而且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用途：上面混杂的剧毒和草药出自苗疆毒寨，能能镇压住蛊王虫。
　　要取出蛊王虫，只有三种方法可使其完好无损地在体外保存：一是在满月夜时，两代宿主同时在万毒洞窟里浸泡药泉，分别服食至清和至毒的两种药丸，蛊王虫会被前宿主的身体排斥，同时被新宿主身上的毒味吸引，自己爬过去认新主——这也是历代毒王传承的法子。二是服用一种特殊的药引，强行唤醒蛊虫，并迅速激发蛊虫的食欲，使其吸干宿主的心血。这期间蛊虫会空前活跃，使得宿主的功力暴涨，但这之后宿主就会心脉枯萎，力竭而死，这时尚未吃饱的蛊虫会离体寻找下一个宿主。三是在每月十六的日出之后午时之前，趁着蛊王虫半睡半醒，用特殊的兵器剖开宿主的胸口，强行取出蛊王虫。
　　易文暄没有药泉，也没法闯进毒王寨抢药引子，只能选第三种办法。所以他此番真正要请的杀手其实是文宛儿，为的是她那把特殊的蝶骨钗。
　　否则他为什么不把武功更高的宣静流带在身边当打手？
　　文宛儿眉梢微微扬起，似有些欣赏地看着何逸然。鬼面人叹了口气，反手从袍子里抽出一把雪白的长刀。
　　“你知道我要什么，就配合我把蛊王虫取出来，也能少受点罪。”他指尖滑过刀身，“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但再怎么拖延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塔。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可以替你捎给你的小情人，如果再见时他还活着的话。”
　　“确实，我现在受着伤，一个文姑娘就够我折腾的了。若您真的是易文暄，据说此人天赋异禀，是惊魂堂老城主一众养子里武功最高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是您的对手。”
　　他说着将捂着腰侧的手松开，血凝在他的掌心：“但眼下我们不是三对一，而是二对二。您说是吧，唐公子。”
　　他忽然转向唐寻，唐寻一惊：“什么？”
　　“唐兄，若想报复仇家，最痛快的方法是面对面地把对方捅死，躲到外面催动机关有什么意思？就算万箭齐发把我们都射成刺猬，也比不上你提刀手刃仇人来得解恨。况且您的这位同门还在里面呢。”何逸然提着剑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唐寻轻声说，“与其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捡漏，不如我们联手，我帮你杀了易文暄。”
　　果然鬼面人立刻身子一动，往旁边滑了几步，和唐寻拉开了距离。
　　唐寻的半边脸被烛光照亮，另外半边脸藏在阴影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座机关塔，竹楠阁的老巢在中原一处山里，在关外并无据点，你为何选在此处建机关塔，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来时我发现这里台阶扶手上积了很厚的灰，灯油也是几乎全满的，说明这机关塔并不经常使用，昨晚特地为我开张。我很少来关外，接到沈老板的委托纯属是意外，所以这机关塔不会是专门为了招待我而建的，只可能是你千丝鬼手为一个常年在关外活动的人准备的杀招。”
　　他这一整晚的经历都很诡异，处处出人意料。他以前虽然也时常涉险，但像这次这般处处脱离他掌控的还是头一回。
　　从昨晚季淮玉突然消失、只留一件一样的外袍挂在林子里开始，事端就失控了。
　　不……或许更早，应该是从魅鬼蓝珊夫人带着魍鬼卫平生出现在那座亭子里开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险恶的圈套，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最终形成这么一个复杂的局面。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几方势力的行为都很诡异，并不符合常理。
　　按照何逸然的思路，他若想杀一个人，就一定会选择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直接潜入、一击必杀。因为计谋搞得越复杂，可能发生的变数就越多，尤其是杀他这种滑不留手、花招很多的人，留给他反抗的余地自然是越小越好。
　　如果竹楠阁的杀手真的只是为了杀他而来，那在林子里就应该让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一起现身，动手砍了他的脑袋，或者把他引到机关塔里，直接封住大门万箭齐发。
　　可唐寻只是把他引到塔里放着，开始并不出现。鬼面人易文暄出于谨慎，不想进机关塔，打算把他引出来抓活的，于是让宣静流叫来宋舒烟，希望宋舒烟把他带出去。
　　看来无论是唐寻还是易文暄都遵循着一个共识：宋舒烟不能动。因此宋舒烟无论是进塔还是出塔，都没受到任何阻拦。
　　何逸然最开始以为对方是想用自己的命做饵，引他家季淮玉庄主进塔。但宋舒烟出现在塔里说要带他走，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的目的不止于此，一定还有别的后招。
　　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顺着对方的心意走，便让宋舒烟先行离开，自己顺势引出唐寻。但最诡异的事出现了，唐寻竟然不急着动手杀他，还有闲心跟他聊天。他问唐寻是不是为了把季淮玉引进机关塔，唐寻便顺水推舟地承认了。
　　那时他又隐隐觉得，唐寻一定不是来杀他的，多半也不是来杀季淮玉的，他的目标另有其人。
　　想通了这一点，后面就很容易了：
　　唐寻不让他离开，是要用他引什么人进来，而另一伙人也就是请宋舒烟来接他的人，希望他离开机关塔。那么唐寻的目标，多半就是那个引他出塔的人。
　　果然，他先是引得文宛儿现身，但看到文宛儿他知道，唐寻要杀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同门。于是他继续出言引诱，果然那鬼面人出现了。
　　这之后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鬼面人出现后，唐寻的目光基本就没离开过他的后背，眼底翻涌着一种——克制的恨意。
　　这种恨意何逸然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前些年他每每对着镜子，都能看到同样的情绪。直到后来遇见仡桥入了毒王寨，这种恨意才慢慢收殓，最终沉淀成了黑不见底的深潭。
　　果然，这个机关塔的局是早就布下的。唐寻不是接了谁的单子，而是为了自己的仇。
　　千丝鬼手唐寻此番就是来杀鬼面人——也就是易文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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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几天家里意外频发，差点断粮，被迫继续居家封闭中……最近特殊时期，各地的读者朋友都注意防范，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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