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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朔云边月(2) ...

  •   他们行了七天,离开了中原地界。
      “这是岑姚关,出了关就是正式踏入西域,无论是渡仙楼还是中原明门都很难伸手过去。”宋舒烟挑开车帘向外面看了一眼,“若是有人想在路上对我们动手,一定会选择关外。”
      何逸然点点头:“这地方似乎离齐物观不远。”
      “没错,齐物观是西北第一大道观,也是道门为镇守边关而建的。三百年前观主凌霄道长曾带着齐物观七十名道长死守关口,抵挡外敌入侵。平乱后朝廷派人抚恤修缮,现在正殿门前的那块匾是国师亲题。”宋舒烟叹道,“贺兰行之做出那种下作事,真是给师门丢脸。”
      现在贺兰行之在明门里的名声可是烂得很:借着参加振旗会,跑到重晖内门禁地偷东西未遂,逃走前还刺伤了和他关系很好的聆风穆子观,差点把人家捅死,气得高岭之花一样的穆琳琅当众发飙骂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令人发指!
      季淮玉也觉得他很不是东西,想起穆子观又有点担忧,问宋舒烟:“你可知穆子观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你们两个离开重晖,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掌门嚷嚷着要温掌门当断则断,把何公子抓回来,免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季风山庄的独苗被他暗算。”
      听了这话何逸然揉揉后腰,心想我怎么可能暗算他,被折腾一晚上的人明明是我。
      “温掌门不同意,说重晖的家务事会内部自行处理,其他几个明门门主也没说什么,只有穆琳琅掌门坚决反对,说随你们去吧,你们两人翻不出什么浪,眼下还是先抓住贺兰行之比较好。然后她就带着穆子观回了蓬莱。”
      季凌夕补充道:“穆掌门怕穆子观一路颠簸颠出问题,还请武陵张家的那位张遥随他们同路。”
      这事是张遥亲口对她说的。当时季凌夕也想回一趟武陵源,需要张家本家的人带路,便去问了张遥方不方便带她一起回去。
      不料张遥表示他要先跟聆风的人去一趟蓬莱。
      季凌夕奇道:“张家不是不许本家弟子随便去别的门派行医吗?”
      张遥羞涩地说:“我也不想的,但她对我笑了。”
      季凌夕:“谁笑了?”
      张遥脸更红了:“穆琳琅掌门。”
      季凌夕:“……”
      穆掌门美艳绝伦,老少通杀,想必张遥会尽心为她徒弟医治的。
      季淮玉点点头,稍微放了点心。这时拉车的马长嘶一声,停在了道旁。
      事先说好,一路赶车的周大周二只需把他们送出关,剩下的到肃月盟的路他们自己走完。因为出关后的路危机四伏,两个车夫毕竟不是江湖人,真动起手来,很可能会白白送命。
      周大周二离开后,他们又在路边等了一会,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了他们身边。为首的是个中年人,面白无须,一团和气。
      是苏闵阳派来的“衔环”的人。
      领头这位的是当初苏云江先生的贴身护卫杨泽,看样子苏闵阳身边还真是一个人都没留。杨泽下马后先向宋舒烟行了一礼,然后把一封信递给了何逸然,说是苏先生给何公子的信,只能他一个人看。
      何逸然直觉苏闵阳不会对他说什么好话,狐疑地拆开信,只扫了一眼,就被气笑了。
      姓苏的果然变脸如翻书,信中非常直白地表示,他不关心何逸然的死活,“衔环”的护卫主要是来保护宋舒烟的,真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杨泽和手下不会管沈老板的委托,只会尽量保护着宋舒烟回中原,任务失败的后果由何逸然自己担着。
      接着话音一转,先是假惺惺地说什么愿此行一路平安马到成功,又说万一失败了,他会替何逸然好好安慰温玹掌门。
      何逸然手背上青筋暴起,心想姓苏的是不是希望他永远别回来了,好趁机霸占他心地纯善的掌门师兄,特地写信想气死他。
      这种人居然还敢打他掌门师兄的主意,简直比贺兰行之还不要脸!
      宋舒烟和季淮玉见他表情古怪,都凑过来想看一眼信上写了什么。何逸然立刻把信揉成一团,打了个哈哈:“几句闲话而已,咱们走吧。”
      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心想回去应该试着撮合撮合他掌门师兄和宋舒烟。因为无论是人品、武艺还是相貌,这两人怎么看都更相配,万一真的能成呢?让苏闵阳这厮尝尝鸡飞蛋打的滋味。
      杨泽劝他们继续坐车走,衔环的人可以赶车,前面不远就有一座小城,可以过去休息休息。
      何逸然摇摇头,对杨泽说:“杨先生,请您带着宋姑娘先行一步,不要在城里停留,到下一处驿站再落脚。”
      宋舒烟忙问:“为何?”
      她觉得自己武功不弱,遇上强敌足以自保,还能掩护何逸然带着东西走,不至于拖后腿添乱。
      “城里多半会有人设伏,只有我们分开,他们才会自己往套里钻。”何逸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毒王令,交到她手里,“还有,我们分开之后,一位毒王寨的朋友可能会单独来找你,你把他打发走就好了。”
      “是那位江公子?”
      “不是,是尚清府从来没露过面的那个魉鬼。”
      宋舒烟奇道:“他为何会先来找我?”
      “出发之前我收到了他的密信,说会和我们一起来肃月城。”何逸然叹了口气,“他不是来帮我的,只是奉他家公子之命,来见你一面。话说你们之前是有什么交情吗?”
      宋舒烟摇摇头,表情有些茫然,显然也不知道尚清府的公子是哪里来的妖怪。
      但话都这么说了,她便也不再坚持,和衔环的人一起上马先行离开了。
      杨泽留下了一个小护卫替他们赶车,季凌夕、季淮玉和何逸然三人坐在车里,一路往前面的小城里走。
      进了城就直奔城中心而去,走到了一处还算繁华的街上,何逸然在马车里突然出声:“停!”
      小护卫乖乖停下了马车,何逸然冲季淮玉眨眨眼:“来了。”
      季淮玉挑起车帘往外看,见周围有不少江湖人,提着兵刃,像是不经意地向他们的马车靠拢。
      “像是中原武林的。”
      “多半是金戈城来的。”
      说到金戈城,季淮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惊魂堂主易文晖,毕竟只有他因为那点早年的风流债,一直不依不饶地追着何逸然打:“惊魂堂的杀手?”
      “不是,体内没有阴蚕,应该只是百里垚派来的。”何逸然轻轻一笑,“我猜百里垚只告诉他们抢我护送的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要我拿着东西下车,他们就会深信不疑地来抢。”
      何逸然说着抓起身边的布包,脚尖一点车沿,飞身跳出马车,落在了路中间。
      那些人立刻齐刷刷地转向他。季淮玉蹙起眉,轻声对季凌夕说:“按照计划,你先守在这。”
      说完他整了一下袖子,平静地走下了马车。
      “百里垚拿不到城主令,于是打起这个的主意了?”何逸然一手托着那平平无奇的蓝布包,举到眼前晃了晃,“想抢就各凭本事吧。”
      季淮玉袖子一抖,扯了根雪蚕缎在手上,赶车的小护卫紧张地拔出腰间佩剑,跳到了何逸然身边。
      那些杀手对视一眼,纷纷拔出刀剑,二话不说向他们三人杀了过来。
      街上的人惊慌四散,顷刻间整条街都空了。酒楼的二楼上,一个穿深色衣袍的男人站在窗前。
      他高鼻深目,典型的西域人长相,冷眼看着下面打成一团的人,慢条斯理地冲身后的人摆摆手:“去搜他们的马车?”
      “为何去车上?”
      “何逸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东西拿在手上,必定有诈,只能骗骗金戈城的蠢人。那盒子不好藏,一定在马车上的某个地方,你去找找看。”
      手下斟酌着开口道:“何逸然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假盒子留在车上,真的拿在手里,故意让别人都觉得他手上的是假的?实际上手里的才是真货?”
      “所以这就是他的目的。据说何逸然这人狡猾得很,人人都觉得他不会把盒子留在车里,他定会反其道而行之,等着瞧吧,他手里的那个一定是假的。”
      手下领命,从侧面的窗子一跃而下,猫着腰潜行到了马车前。
      他刚拉开车门,一道寒光直奔他的咽喉。
      季凌夕居然一直在里面守着,手里捏着根银簪子。见他开门,立刻欺身靠近,一照面就下了杀手。
      那人武功竟然相当高明,立刻闪身躲过尖端,手腕一转拔/出腰间的匕首,把银簪子挑到一边。
      两人在狭小的车厢内过了七八招,季凌夕的簪子太短,招架匕首毕竟有些吃力,渐渐落了下风。那人找准时机,抓住一个破绽,出掌如电,一击打在了季凌夕肩头。
      季凌夕身子被打得向后倒去,车门没关,她狼狈地从车里跌了出来,立刻有两个金戈城的人上前和她缠斗在了一起。她只好仓促地爬起来招架,没法再守着马车了。
      楼上观战的那人见状冷笑一声:“果然,还派人守在车里,可惜……”
      车里的那人把季凌夕打出去之后,在里面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通,还真摸到一边座位下有一条不明显的缝隙。
      他扣住边缘五指发力,“咔”一声脆响,木头的外壁被他生生抠下一片,露出了里面的空心夹层。
      他定睛往里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被粗布盖着的方形物件。他掀开粗布的一角,正是那黄花梨木的盒子,边缘的开口用蜜蜡封着。
      那人激动得不能自已,指甲刮下一小块封口的蜜蜡,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大内蜜蜡独有的异香。
      他又用指尖搓了搓,果然金黄的颜色变深了。
      这种蜡只能用一次,若是再遇热融化,就会变成一种焦黑色,看来是真品无疑了。
      他心头大喜,一把掀开遮挡的粗布,却见盖子中间趴着一只漆黑的甲虫。
      那人吓了一跳,甲虫忽然张开指甲盖大小的翅膀,奔着他的脸就飞了过去。他胡乱拿手一挡,掌风扫过,那虫子当时被拨到了一边,砸在马车车座上一动不动,似乎被打晕了。接着被那人拔/出匕首,将其整个穿透,狠狠钉在了座位上。
      杀了碍事的小虫子,那人再不耽搁,抱着盒子矮身钻出了马车。
      他飞快地往酒楼跑,何逸然转头看到了他,面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似乎想冲过来抓他,却被金戈城的杀手抓住机会,一掌打在肩上。
      那人趁机离开何逸然的视线,从侧门溜进了酒楼。
      被打了一掌,何逸然手上捧着的假盒子也应声落地,立刻有个瘦小的杀手矮下/身,游鱼似的滑过来,一把将那盒子抄在手里,两个同伙上前掩护,架住同尘剑的剑锋,
      金戈城的人得了假盒子,也不再恋战了。拿着盒子的人先行逃离战场,其他人默契地上前缠住季淮玉和何逸然,挡住他们的视线,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线飞快地逃进了不同街巷,眨眼间就混入了人群。
      酒楼上那观战的首领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转过身,见七八个黑衣人列队站在他身后,衣着、身形都和那进马车抢盒子的人一模一样。
      “你们在全城流窜,扰乱何逸然他们的视线,把他们引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黑衣人无声地鱼贯而出,他们前脚刚走,那抢盒子的人就捧着黄花梨木盒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在首领面前奉上东西。
      首领点点头,突然反手拔刀,森白的刀影一闪,那人的人头应声落地,盒子被首领一把接在手里。
      接着他把刀往尸体上一丢,盒子被他顺手放在旁边的窗台上,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手。
      “沾上虫子味都不知道的蠢货。来人把尸体烧了,再拿艾草香把这盒子熏上半个时辰,然后我们动身回去。”
      他听说过何逸然和毒王寨的渊源,虽然没亲眼见识过蛊王虫,但用艾草熏上半个时辰,人都能被熏个半死,何况是西南野林里上不得台面的小虫子?

      那边何逸然一抹嘴角的血迹,踉跄两步一头扎到了季淮玉怀里。
      季淮玉搂着他的腰,担忧地问:“哪里难受?”
      何逸然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装的。”
      季淮玉配合地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就这么把东西给他吗?”
      何逸然眼睛盯着金戈城的人离开的方向,一耸肩:“沈老板太吝啬,不肯借原料给我。我仿造不出一模一样的盒子和密封蜡,西域那边的人可不像金戈城的流氓那么好骗,只能让他把真东西先抢走。”
      他一手搂着季淮玉的肩膀,冷笑一声:“这盒子他不敢随便打开,一定会回到老窝再开封。我们等着给他们收尸就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何逸然:我预判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感谢在2022-01-31 18:15:21~2022-02-03 19:3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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