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Aege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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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一万三千三百四十四瓶露水，那湛蓝的海，为你的心脏蒸发。
——For Scorpio in 1747
卡路迪亚暗自羡慕着笛捷尔。
暗自。
并且这种情绪的主人并不是那么愿意承认它。
不知是因着冷和热的属性对立还是怎样，少年的卡路迪亚曾经一度很不爽笛捷尔，这后来被他总结为叛逆期的正常表现。
笛捷尔那家伙算什么呢？长着张白白净净的脸像没晒过太阳似的，表情还敢那么冷淡。
喂喂有什么好嚣张的？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真想对着他吐槽来着。
话说然后他很庆幸自己没吐出来，因为塞奇老头很高兴地告诉他——“卡路，笛捷尔刚从西伯利亚来的，可能不能马上适应希腊的温度和阳光，本土生长的你要照顾客人啊！”
说罢还附上点无趣的笑声。
本土生长？本土生长？？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管你去死！卡路迪亚不屑地瞪着塞奇老头的肩膀在那干巴巴的笑声中一抖一抖。
而眼前这个原本摆出一张扑克脸的娘娘腔，竟然发出好听的清脆声音向他问候：“你好，天蝎座。”
卡路迪亚看了面前的那只手十秒之久。
期间他的内心正扶墙扑街捶桌因为——
同样处于变声期的他嗓子怎么就像鸭子一样呢？？？！！！
然后懊恼不堪地将莫须有罪名加在对方身上——这家伙果然是个娘娘腔。
不过，卡路迪亚还是同他握手了。
较之常人过高的体温触碰上那来自西伯利亚的冰冷。
啧，真糟糕。
“什么天蝎座天蝎座的，我的名字是卡路迪亚！”
尽管学习这种事在圣域是非强制的，教皇塞奇还是给小黄金们安排了两人一组的课程。
“喂喂卡路迪亚，你和笛捷尔一组。”
老头的声音何时听起来都那样讨人厌。
蓝发少年心里嘀咕着却乖乖和娘娘腔绿毛小子抱起书本到教皇资料室报道。
一路上，他闷闷地听着笛捷尔同他说前一天的新进展。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卡路迪亚发现笛捷尔根本就不是张扑克脸，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他的表现到现在来总结只有两个字。
怕生。
这个发现让卡路迪亚又囧又乐。
什么嘛，他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样。
逐渐熟悉后，笛捷尔显露出他与时下同龄人没什么区别的活泼和单纯。
或者说天真更合适？
卡路迪亚坐在乱糟糟的书本堆里瞧着窗外发呆。
他面前笛捷尔真因为得到某个问题的解答向教皇大人露出温暖的笑脸。
喂喂喂你真的是从西伯利亚来的吗？
蓝发少年习惯性吐槽一边把注意力调回面前的课题。
人体器官。
心脏。
卡路迪亚作为私心，养过几只蝎子。
蝎子这种东西，和表面上看起来不一样，实际它害羞胆小的很。
用螯悄悄地触碰前方，一旦察觉障碍，立马退后，逃跑。
它进食很少，毒刺里永远准备的自我保护的毒液。
蓝发少年趴在天蝎宫的地板上，思考自己和这些小家伙是否有相似之处。
似乎……没有呢。
他沮丧地想。
尽管他也随时能用指尖夺取人命，可那比起保护更是损耗。
最近胸口的疼痛又加剧了一些。
他将小小蝎子拎起来。
去吓吓笛捷尔吧。
除了教皇塞奇老头和师父，谁都不知道卡路迪亚其实不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是说，有哪个先心又能长出结实的肌肉还以光速满世界跑？
但，卡路迪亚死活不愿意大家知道他只是因为修炼绝招搞得自己身体一塌糊涂。
不觉得有些丢脸么？特地说出来像是要别人照顾自己一样。
这是蓝发少年的骄傲。
即使他将不久于世。
对于自己生命短暂的认知，是在米洛斯岛修业时建立起来的。
忘记当时有几岁了，三天两头地因为修炼发病，如果他不是命中注定要成为天蝎座圣斗士，大概老早就挂掉。
悄悄看见师父在深夜叹息的时候，少年一瞬间明白，自己的命途。
他日遇上足够强劲的敌手，即使打倒了对方，只怕自己也得充当陪葬。
玉石俱焚的战斗方式。
天蝎座黄金圣斗士的宿命。
“哟，笛捷尔！”
顺着话音抛过来的是只黑漆漆的小玩意。
“这是什么……”不明所以地，绿发少年将它拿起来。
下一个瞬间，卡路迪亚看着他可爱的小宠物冻成了冰渣。
“喂喂我的蝎子啊啊！”
蓝发少年用尖利的指对着好友的脸颊。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血，明明之前还是个只会傻笑的小子！”
一句话说得笛捷尔忍不出吐回去——
“你不也一样？”
那么闷骚的性格居然转型成调教系还好意思说啊喂。
尴尬之余，他没有看到面前的好友脸上闪过一抹阴霾隐藏在长长的刘海下。
结果，卡路迪亚气冲冲地抱着他的冰雕宠物回了天蝎宫。
在米洛斯岛发病的日子，卡路迪亚躺在床上透过窗户，他能看见蔚蓝的爱琴海。
和他头发一般，蓝的炫目又纯粹，炙热的阳光洒满面上，金光灿烂。
他一直认为，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譬如花朵。
海洋却能延续下去，一千年，两千年……即使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满满的海水也只是改变了它的位置，依然夺目，充满生机。
生机。
卡路迪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胸，能感受到滚动于那里的热量。
隐隐的疼痛。
师父说这是被灼烧的感觉，它不会离开，只会越来越清晰剧烈，直到他迎来死亡的那一日。
他的生机，在何处？
少年曾为此迷惑。
“卡路迪亚啊，别再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师父落在头顶的手是那样温暖。
“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甘呢？这样的迷惑和悲伤，可不是圣斗士应该有的。”
“……怎么可能会甘心啊？…我…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
海洋的光芒在蓝色的眼睛里滚动着。
“我知道，人类都会面对死亡。我们圣斗士…大概都会死在圣战里…但同样是战士，为什么只有我的宿命是这样？”
“那种战斗什么的…完全没有未来可言吧……”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年少的卡路迪亚突地想起师父的叹气声。
分明感到难过，现在却在安慰着自己……么？
师父是多么坚强的人，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个任性的小鬼。
但是……
“喂卡路迪亚，你看着这片海有什么感觉？”
“呃？”
“很美丽，不是吗？这样的蓝色。”
“啊……还好啦。”他别扭地这么说。
“你在羡慕它，不是么？羡慕这海洋长久的生命。”
“……”
“但是卡路迪亚哟，这海水由无数的分子构成，它们被灼热的阳光蒸发，再由别的地方落下流淌回到这里，才令这片海长存于此。”
“尽管人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这个世界，也是这样。
所以，才会有圣斗士的存在。
所以，才会有你的宿命。
卡路迪亚仿佛听到师父心中在这么说。
“……那点事情…早就知道了。”
就在蝎子被笛捷尔冰冻的几日后，卡路迪亚再次发病了。
明明在离开米洛斯岛时，师父教导他如何用禁术压制，稍不小心，微妙的平衡就歪斜。
身体里热量四处流窜，疼痛无比真实地刺激着他的感觉。卡路迪亚摔倒在地时，视线里飞扬的发令到他想起蔚蓝的爱琴海和师父曾经的话。
这才明白。
他无时无刻不在奢望，自己能活的长久点。
他想看到未来，即使不能终老，至少在这两百年一场的圣战中使自己不至于死得太过平凡吧。
那样默默的结束短暂人生，简直没有活过一般。
他讨厌这种感觉。
如同讨厌自己的宿命。
睁开眼时，笛捷尔的脸模模糊糊地出现在视线里。
有刹那的错觉，他看到的是几年前刚见面时的那个线条柔和的男孩。
可惜只是一刹那。
渐渐显露出男人的分明棱角让卡路迪亚意识到娘娘腔长大了。
或者应该说，他们都长大了。
而他……快要死去。
深感无力的情绪来得有些突然，但卡路迪亚很快收起那糟糕的小受表情。
“笛捷尔？”他坐起身来。
“啊，我奉教皇大人之命来救治你。”
“……”啧，塞奇老头……
“居然到必须使用我的冻气，这种热量……不寻常啊，”笛捷尔一脸紧张，“你该不会有什么地方……”
“是心脏。”
想来也活不了多久，卡路迪亚干脆坦言出来。
反正，这家伙的话，告诉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卡路迪亚瞥见他身上的水瓶座黄金圣衣。
笛捷尔的话，肯定会活的比自己更为长久吧……
“本来，我就活不了多久了，”他努力使自己表现得轻松淡定，“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对心脏施加了禁术，这次倒下只是因为还没办法灵活控制而已。”
他看到笛捷尔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变为悲伤。
这个时候，如果能向之前那样跳起来勾着他的肩膀嘿嘿大笑，或许能掩饰的更好吧。
可惜，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笛捷尔的脸让他觉得真是可惜。
“我说，笛捷尔，你为什么要成为圣斗士呢？”蓝发少年干脆转换话题。
他一直很想知道，那样天真的家伙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艰辛的道路。
抬起脸，卡路迪亚依然可以从那双眼里看到澄澈透明的光芒。
和自己，真是不一样呢。
“因为这是我的梦想，也是和朋友的约定。”
当年的娘娘腔现在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眼神坚定。
卡路迪亚不由笑了。
“真羡慕你的想法！”
这句话是由衷的坦白。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圣罗尼克湾。
海洋……
“我只想早点用尽全力，在这之前，我希望全部感受到……痛苦，还有燃烧。”
“在圣斗士的战斗中。”
就让他成为分子，在某个日子蒸发吧。
那一日，他对着蔚蓝的海水，雅典灿烂的阳光，和同他度过最后几年的好友，立下了誓言。
喂笛捷尔，我也不奢望你能活到什么时候，但至少，把梦想实现吧。
你那该死的，天真的，让我羡慕了很久的梦想。
去实现它吧。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Aege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