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侠女》赵子非

21、蔡沟镇绝境

　　饱餐战饭之后，萧云率军师秦连平和五名将领亲临战场督战，派一员士兵在山寨门下挑战，言语甚是不敬，山匪严阵以待，闭门不出。
　　于是萧云命后队步兵架云梯开始对山寨大门两侧的暗楼进行攻击，由于暗楼地方狭小，官兵的人数优势在这狭小的寨门前完全没起到作用，云梯架上去被推倒，再架上又被推到，官兵猛攻时山匪就放下滚木雷石，若官兵松懈就用弓箭射，官兵死伤惨重，到午时寨门下尸体堆积半人多高。

　　督战的大总管萧云一直催促着士兵自杀式的猛攻，两个时辰的进攻丝毫没有动摇山寨一丝一毫，让他有些泄气，过惯了公子哥的生活，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午时已到腹中饥饿，于是一边下令猛攻，一边带着将领准备退到后面饮食充饥。

　　军师秦连平极力阻止道：
　　“大总管不能退，现在我军疲惫，山匪也疲惫，是决定胜负的时刻，山匪所依仗的是悬壁的寨门，我们兵力大有优势，大总管您只要稍加坚持我军必能攻下寨门，攻下寨门就分出胜负，大军反手间便拿下山寨，那时再埋锅造饭与全军共同安心饮食不迟。”

　　“我军人数众多，卿可率前军在此猛攻，我率后军埋锅造饭，等我们饱餐战饭来与前军调换，而山匪腹饥，我军必胜。”

　　“自古人心不患寡而患不均，故大将要与士卒共甘苦同患难，将军身先士卒，士卒则奋力搏杀，将军畏死在后，士卒则裹足不前，大总管您若在，士兵必勇猛精进身死不悔，您若后退，士兵将必士气涣散，给山匪喘气之机，我们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请大总管三思。”

　　“军师你在此监军，有懈怠后退者立斩，我意已决，勿再多言。”说罢带着将领和侍卫退到后军，秦连平几乎死的心都有了，上前阻拦被侍卫架开。萧云进入帐篷喝点茶，吃块点心小憩一会，等着用餐。

　　山匪有四十多人在山寨门两侧暗楼里抵挡官兵，其余人在后面运送滚木雷石和弓箭，有人战亡便补充上去，由于地理优势，山匪伤亡很小，但随着时间推移山匪越发绝望，人手太少，不间断的作战体力消耗很大，滚木雷石所剩无几，箭矢也要消耗殆尽，若官兵趁机猛攻，近身肉搏，山寨便危若累卵，而别山头山匪却没有任何动静，一时众山匪陷入绝望之中。

　　萧云走后官兵顿时士气低落，主将临阵退出，士兵们踏着同伴的尸体，面对山匪刀剑，是人就有退宿的心理，进攻气势迅速下降。

　　这一切都被在高处的山匪军师高半斗尽收眼底，高军师让人替换来在角楼作战的大当家周世雄，看着满身血污气喘吁吁的大当家军师道：“我观察到官军将帅不合，主帅临阵退出，前军攻势锐减，而后军埋锅造饭，此乃天赐良机，不知大哥可敢冒险。”

　　大当家道：“战事紧迫，一切从简，不要绕弯弯，快说有何机会。”

　　“战事只在山寨门下，后方无战事，官兵后军没有任何防御军事，现三五成群聊天逗笑只等开饭。
　　此时若能在侧山放下吊绳，顺下数十名死士，悄无声息潜入后军之中，突然杀出，官军必然慌乱，后军若乱，前军军心不稳，我率余众放下吊桥冲杀出去，此围可解。
　　但若大哥行事不密被官军发现，有了准备，他们人多势众，大哥将死无葬身之地，不知大当家可敢一试？”

　　“横竖都是死，即使找死也不能等死，你在此督战，我这就去。”
　　大当家在众人中选了五十身强体健死士，上到高耸的侧山，偷偷放下吊绳顺绳顺绳而下。
　　山高势危，稍有不慎摔将下去便难得全尸，更会暴露行踪。
　　大当家带着众人，人人口中咬一树枝，慢慢吊下，捏手捏脚前进，很快到了后军附近。

　　见官兵队形不整，军纪涣散，大当家带着死士从侧面突然杀出，官兵惊慌失措，一时间乱作一团，死士连斩数十人，官兵这才弄明白发生什么事，连忙四面八方围过来。
　　死士左右冲突，却怎么也有杀不完的人，虽然士气上占优势，但人数差距太大，大当家看着一个个倒下去，也急了眼，边杀边喊：
　　“弟兄们，我们生活多年，大哥我不曾亏欠你们，今日身陷绝境，恐将葬身于此，个个都是好汉，我们杀个痛快，让他们知道我们百尺山没有孬种！”

　　众死士齐声应道：“杀个痛快！”声音在山中回荡。
　　俗话说得好：一人亡命能敌十人，十人亡命能敌百人，百人亡命能敌千人，千人亡命能敌万人，万人亡命无敌于天下。
　　死士的气势的确让官兵为之震惊，但官兵依仗着人多有恃无恐慢慢合围，死士已没了目标，只顾漫无目的左右掩杀，但求死前多杀一人。

　　刚出现时打官兵措手不及，官兵抽出朴刀仓惶应对，死士占有优势，而官兵反应过来做好准备，拿着长矛来合围，死士一下子处于劣势，不多时已有十余名山匪倒下。
　　大当家虽武力超群，但在看着越来越多的官兵聚来，几近绝望的大喊着向官兵砍去。

　　高军师站在高处看着死士拼杀心中懊悔，完全没料到涣散的官兵能这么快做出应对，仰天长叹道：“是我害了周大哥和众兄弟啊！”说罢便对众人方向深施一礼算作诀别。

　　外面喊声嘈杂把中军大帐休息的萧云震醒，他立马撩开帐篷向外看，正见有将领过来报告，刚才事发突然，将领们都只顾指挥战斗，这会见官兵已经渐渐把山匪围起来，才来报告。

　　萧云来到近前，士兵下意识都看了大总管一眼。
　　看到刚才指挥战斗的将领过去低三下四讲话，大当家明白萧云是个大角色，于是喊到：
　　“兄弟们，那穿红披风的男子必是主将，我们冲过去杀了他，不枉在百尺山扯旗这些年。”
　　说罢使出浑身解数向萧云杀来，众死士也喊着“杀，杀……”震天动地的杀来。

　　官兵虽多但分散在四周，山匪则是集中在一起，官兵在局部各处人数不占优势。
　　大当家是周武族的后裔，臂力惊人，使的是长柄重剑，长矛碰到被折断，盾牌挡到被砍破，自身流的和砍伤别人溅落的鲜血浸透了他周身衣服，浑身血污的大当家如魔物一般，他咆哮着奋力向萧云杀去。
　　官兵抵挡不住，很快他带着死士杀出一个缺口向萧云杀奔而来。

　　萧云纨绔子弟哪会想到这场面，立马慌了神，转身就向马的方向跑，解下缰绳翻身上马顾不得解开拴在马上到石明，策马向山下跑去。萧云跑在最前面，大当家带着死士狂奔着在后面追，官兵跟在最后面向山下跑。

　　山匪高军师在高处等的就是这态势，命人扔出所有滚木雷石，放下寨门，骑马冲下去。前阵官兵一时难以抵挡向后撤，又见后阵官兵都向山下跑，以为大军已败，便不顾军命逃跑，秦连平想组织抵抗，见前后都乱做一团，深知兵败如山倒万难挽回，杀死一个山匪抢了马向山下逃去。

　　后军本是追死士去的，见前军被山匪追着打，知道前军败阵下来，也不再追击山匪而是四散逃去。
　　大当家见身后军师已带兵杀到，官兵四散逃亡，骑上后面山匪多带出的马，追击官兵。

　　官兵是跟着石明进的山，对山路不是很熟，好在路上留了一下兵把守路口，大多都找到路，没找到路的官兵很少能逃出山里的。

　　其他山头的山匪早已到了附近，见官军声势浩大不敢行事，都隐匿起来，这会见官兵大乱个个趁乱杀出。

　　萧云到了山下见到自己三百骑兵，心情才稳定下来，停下马大口大口喘气，栓在马身上的石明已经被摩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萧云命人解下栓石明的绳子，休息了一会，命令骑兵调转马头向回城。

　　秦连平左右冲突，也到了山下，见到萧云说道：
　　“大总管且慢要后退，你带着骑兵在此埋伏，我去组织逃出来的步兵且战且退，当山匪过去一半时你带骑兵杀出，山匪在山中已筋疲力尽，强橹之末，这一仗尚有胜机。”

　　“山匪来势凶猛，我军难挡，还是撤到城里另做打算。”

　　“大总管可帅十骑回城，我率领其余骑兵杀回去，可掩护步兵撤退。”

　　“留十骑给我，你是想害死本将吗？若山匪追来怎保护我周全？”

　　“没有骑兵掩护，步兵怕是在劫难逃。”

　　“你带十骑杀回去，其余的跟我走。”说完不由分说，命人跟上扬鞭打马向东撤退。

　　此时一部分山匪已经杀到山下，骑兵打步兵高人一头从上向下势不可挡，两条腿的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山匪像砍瓜切菜般在官兵中间穿梭。

　　秦连平指挥十名骑兵冲过去，山匪骑兵人数虽占优势，但已是筋疲力尽，打毫无招架之力的步兵还可以，与刚上战场精力充沛的官军骑兵打却占下风，于是徐徐后退等待后面的山匪杀来。

　　秦连平一面指挥骑兵，一面组织逃出来的步兵结阵，且战且退，过了一会见逃出来的步兵渐渐少了，而山匪越来越多，怕被山匪骑兵包抄前后受敌便命骑兵断后，步兵全速结阵撤退。山匪在后面紧追，但不敢贸然进攻。

　　且说蔡沟镇的人们在镇外空地准备好了酒席饭菜，只等官兵凯旋犒劳将士，远远见官军骑兵过来，忙敲锣打鼓欢迎，萧云带着骑兵头也不回沿官路向东。镇民不明就里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又见秦连平带兵被山匪追着跑，才知大事不好，忙撤回镇里。

　　山匪追到蔡沟镇附近，看着壕沟，知道再追也占不到便宜，便未追镇民。
　　见有美酒佳肴，一上午奋力作战未尝饮食，个个欣喜若狂，狼吞虎咽。

　　酒足饭饱之后，骑马来到镇口，个个已筋疲力尽，也无心再战，绕着蔡沟镇跑了三圈，跑着喊着：
　　“蔡沟镇的人们，你们给我听着，十余年来，我们保护乡里，你们却恩将仇报，挑唆官兵攻我山寨，现今官兵已被我打得大败亏输，有仇不报非君子，待我修整完毕，必将你们赶尽杀绝，将蔡沟镇夷为平地……”

　　官兵三千步兵加上三百骑兵被山匪打得大败亏输，而自己镇里除去妇女老少能去打斗的也只千余人，不像官兵有盔甲兵器，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没实战过。蔡沟镇的人在镇里听着，个个害怕人人惊恐，陷入绝望。

　　昨日还比作固若金汤城墙的镇周围那道壕沟和围栏，现在在他们心中却似阿婆黄土草房东侧为了防止鸡鸭进入菜田，在周围土垄上用高粱秸秆左右斜对交织插的那道一碰就倒的篱笆墙，毫无作用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