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老祖》下笔无文

14、百年师徒情

　　当下缓缓走了出来，拦在楚天一身前，说道：“太乙祖师爷心地仁善，盼你终有一天能够醒悟，因此手下留情，并未将你诛灭，你不仅不心存感激，反而满心憎恨，如今又重回魔道，与天下人为敌，既如此，还多说什么，速度动手才是正理，与你多说一句，自己嘴巴便多脏一分。”

　　他本想激怒鬼魔，促使她与自己动手，趁敌人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时，太乙真人便能暗中打开虚无空间，如此大家才有活命的机会，虽然自己修为比之鬼魔，相差何止天壤，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法子可想，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托她一时半刻，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更加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目□□光，坚定无比地挡在众人身前。

　　不料鬼魔竟丝毫未将他瞧在眼里，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吩咐身旁一位精瘦的汉子道：“你且去打发了这个老儿，他不死，你也不用活在世上了。”

　　那精瘦汉子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铁锤，光是锤柄，已将他整个身子遮去了三分之一，再看那锤头，比他整个人大了十倍不止，一眼瞧去，甚是滑稽可笑，不知是他使唤铁锤，还是铁锤使唤他，口里回道：“谨遵法旨。”脚下踏着一团黑云，慢慢下到了地面。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一柄巨大的铁锤自天而降，心里便觉得很是奇怪，待那铁锤慢慢靠近，这才发现，铁锤之下还藏着一个精瘦的汉子，只一个大脑袋和一双粗壮的腿露在外面，其他部位全给铁锤遮没了，众人一见，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楚天一头一次见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人，笑得眼泪直流，过了一会，忍不住打趣道：“这架我看也不用打了，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便被那大锤压死了。”

　　太乙真人识得这人的来历，当下止住笑声，说道：“此人乃眉山三怪中的老二，唤作巨灵锤刁霸天，法术承自眉山葛天师，别看他身形瘦小，实则力大无比，普通一座小山，他徒手便可搬动，一百年前，倒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动手时务必小心在意，莫要有丝毫轻怠。”

　　独孤云听太乙真人说得如此郑重，便知来人不可小觑，当下不敢有丝毫懈怠，踱步走到场中央，双方互相凝视了一会，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忽听得天上一声断喝：“没用的东西，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刁霸天一听这声音，显得很是害怕，一咬牙，忽地腾空而起，举起巨灵锤，朝着独孤云当头锤下，，独孤云抬头一看，只见那铁锤如一座小山般压将下来，耳畔呼呼风响，心想这一锤定然十分沉重，若是硬接，实在无多大的把握，便施展“瞬息八卦步”，远远躲了出去。

　　刁霸天反应也甚是迅捷，不等铁锤着地，陡地转身，一招“天崩地裂”紧紧跟来，独孤云不曾想到，这样一柄巨大的铁锤，竟被他使得得心应手，便如常人使刀使剑一般，变招之快，连自己也大吃一惊，眼见敌人攻势凌厉，铁锤以至后颈一尺处，连忙身子斜倾，左足踏出，略一转身，已将敌人甩在身后。

　　刁霸天大声呼喝，又还了一招，二人你来我往，堪堪已抖了几十个回合，兀自不分胜败，一个势若猛虎，一个矫若游龙，又抖了七八个回合，独孤云忽然爆喝一声，左手五根手指抵住右手五根手指，结了个法印，眼睛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全身上下闪现一团白光，整个人悬浮在空中，，须发微微轻扬，神态安静祥和，仿佛进入到了某种玄奥的境界。

　　鬼魔对二人的打斗本来不屑一顾，所有目光全投在太乙真人身上，此时也不禁瞟了独孤云一眼，轻轻说道：“玄青化境，哼哼！小孩子的把戏。”随即又转过眼，满脸复杂的望着太乙真人。

　　独孤云进入玄青化境以后，灵力陡然间大大提升，周身遍布银光，一眼看去恍若神仙下凡，莫万沙见他终于使出全力，忍不住说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楚天一在一旁看得目眩口呆，脸上满是崇拜之情，恨不得立刻跪下，求他传授这门功夫才好，一时看的呆了，竟不由自主地朝比武场中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垓心，太乙真人轻挥拂尘，往他身上一粘，轻轻带了回来，楚天一落地之时，仍自望着独孤云傻傻出神，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笑了出来，太乙真人感叹道：“这孩子对道法竟如此痴迷，远远超乎我的想象，甚好甚好。”

　　刁霸天这时方才醒悟，原来前面那一番打斗，独孤云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并未使出全力，眼见独孤云浮在半空，注目凝视自己，心中竟有些害怕起来，脸现惊惶之色，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心道：“此人修为远胜于我，再斗下去不过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这大好的花花世界，我还远远没有玩够，可不能就这样死了。”想着，展开双脚，转身便逃，刚刚跨出几步，只听天上一个声音厉声喝道：“你若想死得快一点，便跑的更远些。”刁霸天一听这声音，立时怔在原地，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就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忽然脚下一软，跪在地下笑嘻嘻地说道：“魔尊冤枉属下了，属下假装逃跑，实乃诱敌之计，魔尊的属下，哪有怕死的。”

　　鬼魔重重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刁霸天知道鬼魔心狠手辣，若惹得她动手，只怕死得更惨，眼见已无路可走，不禁自叹自怜，杵在原地黯然神伤，忽地只觉后心一凉，转眼看时，只见数十柄锋利的灵剑，朝自己后背激射而来，当下不及多想，连忙挥动巨锤，将各处门户守的密不透风，只闻得“乓乓乓”响声不绝，所有灵剑被他尽数挡了回去。

　　刁霸天好不容易将灵剑击退，尚未缓过神来，左肋忽然被人重重打了一掌，痛至骨髓，不禁“哎约”一声，直跌出数丈开外，爬起身时，已是冷汗直冒，一张脸如白蜡一般，痛苦之状可想而知。

　　独孤云乃修道中人，轻易不伤人性命，何况这人已被自己伤的着实不轻，十天半月之内难以恢复，刁霸天虽是魔道中人，倒也不曾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孽，因此独孤云更加不忍伤他性命，左袖一挥，厉声喝道：“还不快滚，难道想死在这里么。”

　　刁霸天重伤之余，早已无力招架，眼睛微闭，已然万念俱灰，只待独孤云用力一击，结果了自己性命，如此方得解脱，却不想独孤云叫他快滚，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忽然又想起鬼魔那句话：“他若不死，你也不用活在世上了。”鬼魔说话，向来言出必行，如今自己惨败在独孤云手中，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与其让鬼魔将自己折磨而死，不如死在敌人手中，这样倒还有几分英雄气概，言念及此，忽然大喝一声，凭着最后一股气力，舞动巨锤，猛的朝独孤云脑门撞去。

　　独孤云实在不愿伤他性命，但架不住他以命相搏，无奈之下，只得一掌挥出，怦地一声巨响，巨灵锤远远飞了出去，刁霸天撞在一根石柱之上，登时气绝，独孤云以为他是为了挽回颜面，这才以命相搏，心中不禁暗暗感叹：“此人倒也有几分血性，魔道中人若个个如此，可就极难对付了。”

　　楚天一见独孤云获胜，连忙钻了出来，走到他身旁，笑嘻嘻的说道：“仙人爷爷，方才打架时，我见你全身冒着银光，当真十分有趣，怎么现在没有了呢？”

　　独孤云见他仰头望着自己，一副天真烂漫，求知若渴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说道：“天一见到的灵光，乃爷爷身上灵力所聚，只有遇到坏人时，银光才会出现，如今坏人已经死了，银光自然就消失了。”独孤云修为已至《万法归元》古籍中所载的玄青化境，这一层道法能将灵力化成一道银光，围绕在自己周围，灵力越强，银光便越是旺盛。

　　楚天一从未修习过道法，灵力是个什么东西，他半点也不知道，当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央求道：“这功夫有趣的很，回去以后，仙人爷爷定要教我。”

　　独孤云仰头苦笑，心下寻思：“这孩子纯真懵懂，尚不知此刻已身处危难之中，似他这般心无旁骛，了无牵挂，倒也极好，此番，若能全身而退，你即便不说，我也会全心全意的教你，恐怕到时，自有比我厉害千倍万倍的人出现，又哪里轮得到我来做你的师傅。”他心知鬼魔有通天彻地之能，祖师爷虽在身旁，也不过是一缕魂魄，十成功力只剩得三四成，此刻鬼魔尚未出手，众人才能苟延残喘片刻，待她出手之时，恐怕谁也难以活命，越想心中越是悲苦，虽然胜了一场，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正思想间，只听天上一个声音说道：“想不到太乙门覆灭以后，竟还有人懂《万法归元》古籍中的法术，很好，很好！老娘今日颇有兴头，便来亲自领教领教。”语音冷傲中带有几分凄凉，一听便知是鬼魔的声音。

　　众人一听，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人这么耐不住性子，才打了一场，便要亲自动手了。”举目一看，只见天上那张人脸模样的黑云，渐渐散了开去，黑云之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少说也有百十来人，个个面目狰狞，模样甚是凶恶，领头那人披头散发，半张脸都被头发遮没了，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眼神中尽是哀苦凄凉的神色，叫人看了，不免同情起她的遭遇来，这人便是鬼魔梅飘飘了，梅飘飘左手旁站着一人，身形魁梧，浓眉大眼，耳朵如蒲扇一般，大的出奇，此人乃鬼域宗主沈傲天，第二排站着鬼域四使这四人，其余众人大半都是鬼域旧有的属下，密密麻麻剂作一团，如今梅飘飘重回人间，鬼域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自是交到了她手里，沈傲天只好屈居第二，魔道中人，有不少仰慕梅飘飘的威名，纷纷前来投奔，一时间，鬼域实力壮大了不少。

　　沈傲天道：“那老儿交给属下即可，魔尊身份尊贵，何须亲自前往！”

　　梅飘飘横了他一眼，道：“凡是修炼《万法归元》的臭道士，我一定要亲自动手，杀一个，我心里便痛快一分，在驱魔山下时，我曾暗暗发誓，如有一天重回人间，定要杀尽天下修道之人，若非如此，我心里这口恶气一辈子也出不来。”说话间，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目中满含仇怨，射将出来，连沈傲天这样的大魔头，也不禁心下一寒。

　　语音未了，人已飞身窜出，众人只闻得一声恐怖至极的笑声，待笑声止歇，梅飘飘已和独孤云相对而立，相距不到一丈，独孤云见她披头散发，形如鬼魅，身披一件宽大的黑袍，将身子裹得密不透风，一双眼睛斜斜地盯着自己，光是这副模样，已经十分吓人，独孤云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移开目光，不去瞧她的眼睛。

　　场下众人见梅飘飘亲自前来，个个屏气凝神，注视着场上动静，心下暗暗寻思：“那魔头只要一动手，我们三人立时扑上，虽然胜算极低，好歹也能拖上一阵子，太乙祖师爷若能趁这个时候打开虚无空间，救了楚天一性命，我们四人即便死了，也含笑九泉了。”

　　这时候，太乙真人缓缓走了出来，说道：“独孤云，你已经打了一场，这第二场该换个人了。”

　　梅飘飘冷笑一声，道：“师傅，您要亲自上来给徒儿喂招么，只是徒儿出手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将你打死了，岂不欺师灭祖？”

　　太乙真人道：“你以为我这点孤魂残魄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不错，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不见得就拿你毫无办法，你可认得那是何物？”伸手往东北角一指，梅飘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龙头麒麟身的神兽，正对她怒目而视，不禁笑道：“一只神兽而已，能耐我何？当年死在我手底下的神兽还算少么？不如，你们大家伙连同那畜生一起上吧，省得一个一个对付起来，既麻烦又费事。”

　　太乙真人嘿嘿一笑，说道：“以前你一心一意修习道法仙术，对世上之事漠不关心，这等神物，你自然不认得，即便我以前对你说过，如今你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梅飘飘冷笑一声，侧目凝视太乙真人，满含幽怨地说道：“你说过的话，我一字一句全刻在心里，做梦也要念上两遍。”

　　顿了顿，又道：“记得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年，你送我一块白玉雕琢的玉佩，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把他看得比性命还重，天天都要拿出来看上几遍，一看到它，我心里就欢喜得很，有一次牟尼峰上有妖兽作乱，你带着我去除妖，我当时入门才满一年，根基浅薄，打起架来，只会连累你，于是就站在一旁观战，谁知那妖兽不是一只，而是一公一母两只，想来该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夫妻了，可惜遇上了你，那自然是活不成了，你一剑刺死了那公的，那目兽却突然钻了出来，张开大口要来吃我，我自然十分害怕，挺剑乱刺了一阵，谁知那妖兽外壳坚硬无比，这几剑居然连它皮毛也没伤到，我当时已完全不知所措，这么愣了一下，那妖兽已挥动尾巴向我急扫而来，我连忙纵身后跃，然而终究迟了一步，我身子虽未受伤，那玉佩却被他尾巴扫中，让他吃到了肚子里，我想也不想，连忙跳进它嘴里去抢那玉佩，就这样一直落啊落，终于进到它胃里，这时我已顾不得自己生死了，只求那块玉佩不要离了我才好，于是拼了命地四处摸索，嘿嘿！老天保佑，我瞎摸一阵，居然被我摸到了，我当时已然心满意足，躺在它胃壁上闭目待死，突然间‘嘶’地一声响，一团刺眼的日光直射进来，照的我眼睛呀睁不开了，只觉一只大手将我拦腰抱起，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外面了，原来是你一剑把那妖兽斩成两截，将我救了出来，那时你还不停的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我，害我差点丢了性命，其实你不知道，我是自愿跳进那妖兽嘴里的，为的就是去捡那玉佩。”她慢慢地说完，目光中满含怨毒，语气却极为平静，似乎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般。

　　众人听她诉说往事，纷纷竖耳倾听，只觉这么一个法力高强的大魔头，原来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儿，倘若不是这个‘情’字，也不至于坠入魔道，变成今天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想到这里，人人都觉得十分可惜。

　　楚天一听得早已入了迷，见她突然停住不说了，于是忍不住问道：“后来怎样，你师傅有没有知道你的心意？”

　　梅飘飘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恶狠狠地看向太乙真人，说道：“他自然知道，只是他一心求仙问道，早已断了俗世间的杂念，我越是喜欢他，他越是离我远远的，后来干脆将我逐出山门，永不相见，这才使得我由爱生恨，走入魔道，哼哼！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你定然高兴的很吧！”说到后面两句，忽然全身抖动，大声喊了出来。

　　太乙真人始终一脸平静，见她忽然语音发颤，神情激动，这才开口说道：“我当日将你逐出山门，实乃一番苦心，为的是让你断了这个‘情’字，一心一意修道修仙，以你的资质，只要心无杂念，将来修成仙道那是迟早的事，不想你性格如此偏激，居然入了魔道，这也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唉！你我如今已水火不容，再提起那些前尘往事又有何用？”

　　梅飘飘忽然纵声狂笑，说道：“很好！很好！你们几个一起来吧，杀了你们，我再去诛尽所有名门正派，再把狗皇帝的头拧下来，这样，整个天下必定大乱，哈哈！那是越乱越好！这个天下本就糟糕至极，乱了更好！”

　　太乙真人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说着，转身面向龙麒鳞兽帝，说道：“兽帝，这里就拜托你了。”说完缓缓退了出来。

　　兽帝轻轻一纵，跃入场中，朝着梅飘飘一声巨吼，直震得周围群山尽皆轰轰作响，晃个不停，梅飘飘却仍旧驻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却已微微变色，心想：“这畜生光是吼一声便有如此威力，当真有些本领，兽帝兽帝！这个名字倒像在哪里听过，哦！是了，这畜生乃四大仙兽之一，万法老祖的护灵兽，莫非万法老祖也到了这儿，不然这畜生何以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