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倒计时》玉瓒

3、神的孩子全跳舞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故事名为：神的孩子在跳舞。
　　在一个深夜，他将熟睡中的孩子们唤醒，说要带着他们去探险，孩子们欣喜若狂，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穿着白色的睡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掉落进森林中间的大坑里。
　　一簇火焰从中翻腾升起，孩子们扭动着身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火焰吞噬。
　　宛如神的孩子在跳舞。
　　他坐在树林中最高最壮的那一棵树上，欣赏着这绝美的舞蹈。
　　火光中，因火焰炽烈的灼烧而导致痉挛的孩子们，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夜晚，他站上孤儿院里最高的钟楼，敲响了十二点的钟。钟声响了十二下，他往底下探视着，火焰熊熊。
　　第一声钟响，一个孩子尖叫着死去。
　　第二声钟响，一个孩子嚎哭着死去。
　　第三声钟响，一个孩子大笑着死去。
　　......
　　第十二声钟响，第十二个孩子死去。
　　火势太大，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有人报了警，他听着身后飞驰而来的警笛声，不紧不慢的从钟楼上走了下去。每下一层，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杀人前的记忆。
　　第十二层，他从上往下扔下了一根燃着火焰的木棒。
　　第十一层，他将最后一个孩子扔进坑里。
　　第十层，他牵着绳索将孩子们绑到了操场上。
　　第九层，他用刀子割醒了熟睡的孩子们。
　　第八层，他将十二个孩子绑在了一条长长的麻绳上。
　　第七层，他用最厚实的胶带封住了孩子们的嘴巴。
　　第六层，他在晚餐配备的玉米浓汤里下了安眠药。
　　第五层，他往坑里倒了十二箱柴油。
　　第四层，他将最后一铲子土铲出了坑外。
　　第三层，他锁上了孤儿院的大门。
　　第二层，他确认好了十二个孩子的名单。
　　第一层，杀人计划开始。
　　他下了钟楼，外面的警察正拍打着孤儿院的铁门。他们叫嚷着，“放下武器，不要挣扎，举手投降！”
　　可此刻的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笔直地走向那燃烧着的熊熊火焰，铁门外的人们的声音从愤恨变成了担忧，“喂！你不要做傻事啊！”
　　最后变成了彻底的惊悚，他没有犹豫的跳向了那团火焰，火焰很快便也吞噬了他的全身。
　　这时外面的警察才砸开了锁住铁门的大锁，人们蜂拥而至，竭尽全力地想要扑灭那火光。
　　空气中弥漫着人肉被烧灼的刺鼻的气味，很快，东方渐吐鱼肚白，火终于熄灭了。
　　人们看见硕大的坑中，整整齐齐地躺着十二具蜷缩成孩童般的尸体，而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已无人知晓这场火灾到底是何人为之了。
　　正当报社的记者们正争先恐后的想要拍下这条独家新闻的时候，一排老爷车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孤儿院的门口。
　　下车的全是当地有名的富豪乡绅，他们嚎哭着、推攘着人群，来到了那十二具尸体面前，有几位富豪的夫人惊呼一声，支撑不住，便晕倒在了尸体旁边。
　　有几位乡绅愤怒地抖动着身躯，那为表斯文的单片眼镜早已滑落在胸前，他们指着尸体，怒吼着，但因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们已听不太清，只能依稀地听到几句：
　　“查！必须查！.......交代！”
　　而那几位富豪虽是一脸悲痛，却摇着肥硕的大脑袋，“不能查...暴露...得不偿失...”
　　“要查！当年....活下来....孩子....”
　　富豪们垂下了脑袋，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同意了。他们还在小声的商谈着，人群里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画家模样的人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转身离开了。
　　翌日，各大报社竟离奇的都没有发行有关这场火灾的报道，但在正午十二点时，街上开始飘起了许多张的画纸，而画纸上赫然画着的，就是十二个孩子在火焰中舞蹈的样子。
　　警察勒令大家不许捡拾，但是奈何数量太多，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管控。
　　全城开始戒严，到处都有警察再搜查画家，但没有一个人是他们要找的，画这些画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可是如此大量的画作不可能是一夜画出的。
　　所以昨晚的火灾一定是早有预谋！
　　但线索就到了这里，警察接到的消息是，这件案子要查，可是只能偷偷地查，而且查案的速度必须快，七日内，必须破案。警察们有些素手无策，竟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小小的侦探社。
　　就在火灾后的第三天的正午，又有一批新的画报洒向街道，这次画上画的就是那十几位富豪与乡绅的模样，画作上的他们看起来肥头大耳又尖酸刻薄。
　　人们开始有了大胆的猜想，难道这次的火灾与这些富豪乡绅有关吗？
　　侦探社开始向社会各界散布消息，有相关知情者，可告知侦探社的Iris探长，必有重谢。破案的时限迫在眉睫，警察局也开始对此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四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画报如期而至。
　　这次的画报画的是十二个死于不同刑法的孩子，有被绞死的，被凌迟致死的，有被烧死的，有被杆子刺死的，有被钉在十字架上的.....
　　这些画作引起了群众的哗然，有个男人在广场高呼，这不正是那些个富豪的孩子犯罪后被处以的刑罚吗！
　　可，没过多久，这个男人便被警察带走了，再无人见过这个在广场高呼的男人。
　　第五日，警察在各个楼的楼顶潜伏着，想要抓住这个像幽灵一样的画家，但是第五日，无事发生，警察们白等了一天。
　　终于到了第六日，侦探社的侦探不负所望，破获了案子，警察们抓住了正在城外郊区作画的画家，但侦探却说画家的罪行应该在光天化日下被人们所铭记。
　　富豪与乡绅们同意了，他们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而后快。
　　在城市广场的正中央，铡刀明晃晃的，很是刺眼，侦探在画家面前踱步。“我推理出了犯罪的所有细节，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你的同党要选择自杀，你又为何要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明明，早已逃过了暗无天日的牢笼。”
　　“在我们眼里，这人间早已和地狱并无区别，我们是从地狱归来的法厄同，势必要将地狱之火带来人间，将所有的污秽与肮脏焚烧殆尽！”
　　“重新活过的人吗？”
　　“那我大致明白了。画家，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画家没有回答，侦探自顾自的大声说道，“很久以前，在一座古老的村庄里面，住着许许多多十恶不赦的人类的灵魂，他们到了村庄以后，全都幻化成了小孩的模样，而掌管他们的，只是一个爱吹笛子的少年，他们试图从村庄里逃出去，可没有一个人能摆脱得了笛声的控制，吹笛人会按时，带着需要被地狱业火灼烧的灵魂去森林的深处，进行灵魂的洗礼。
　　日复一日，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十恶不赦的灵魂听到笛声，会变得默然呆滞，反之洁净的灵魂会载歌载舞。
　　可在某一天，吹笛人一如往常吹着笛子引领灵魂的时候，那十二个灵魂全都跟在他的后面载歌载舞，吹笛人心有疑惑，可他不敢质疑神的决定，还是带着灵魂们去向了森林的深处，那天过后，没有人再见过吹笛人，但地狱的业火却烧光了整座森林。”
　　画家垂下了头，她突然低声笑着，可笑声却在一声声地变得愈加响亮，笑声里全是讽刺。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侦探，你想听吗？”
　　台下的富豪们高声道，“铡了她！铡了这个女巫！”
　　侦探蹲下身子，笑眯眯道，“洗耳恭听。”
　　“曾经，有十二位富豪与乡绅一起投资了一家孤儿院，他们并没有苛待孤儿们，相反。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他们，教他们读书，写字，培养他们的兴趣爱好，但唯一不允许的，就是他们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孤儿院的围墙总是很高很高。
　　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们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院长只说，那些孤儿去了好地方，于是剩下的孩子们便开始也日日期盼着自己能去那所谓的好地方，至少能出去这孤儿院。
　　一个孩子的消失，就会有一些新的孩子被填补进来，但有的却不曾真的与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那些人只是路过孤儿院，去到了那座有着很高的钟楼的房子里了。
　　有一天，院长领着富豪乡绅们来到了孤儿院的操场上，精心挑选了十二个孩子，那十二个孩子全部被带上了老爷车，而在孤儿院里，与他们有关的一切全都被院长销毁了，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这十二个人一样。”画家说到这里，顿住了。
　　侦探收起了笑容，有些悲伤地看着画家，“然后呢？”
　　画家冷静的面容有些松动，“然后那十二个孩子被蒙上了眼睛，来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有一个很粗犷的声音询问着他们的名字，孩子们觉得很害怕，被点到名字，只能乖乖地说到。名字与性别被确认无误后，孩子们便换上了黑白条纹的衣服，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过活。
　　这十二个孩子里，有三个小孩有些特别，其中一个喜欢音乐，会吹笛子，一个喜欢画画，而另一个喜欢运动，身手非常矫健。随着身边的同伴的减少，喜欢音乐的小孩，我们姑且叫他小音乐家吧。小音乐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告诉小运动家，大家可能都会死，可是运动家并不知道死是什么。院长妈妈没有教过这些。
　　小音乐家解释道，‘死，就是会很痛苦很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你以后再也不能运动了。’小运动家被吓了一跳，他比小音乐家还要小两岁，他害怕得有些想哭，但是小音乐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小画家对建筑有着超凡的直觉，走过的地方，她都能一丝不差的记在脑子里，并且画下来。小音乐节叫小画家要记住每天走过的路，很快，小音乐节便发现了牢笼里有一处矮墙，虽然布满青苔，但是似乎值得一搏。
　　小音乐家定好了日子，就在他们被关进去的第七天，他们决定逃跑了。小音乐家带着小运动家和小画家躲着巡逻的人，来到了矮墙下。小运动家自告奋勇让小音乐家踩着他的肩膀先上去，小音乐家同意了，他轻而易举的踩着小运动家的肩膀爬上了矮墙，紧接着小运动家又把小画家驮上了自己的肩膀，小音乐家坐在墙头一把将小画家捞了上去。
　　可就在小音乐家正准备伸手拉小运动家的时候，他们被发现了，惨白的灯光直直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小运动家一把挥开了小音乐的手，让他们赶紧走，出去了以后再回来救自己，自己先去拖住守卫。
　　小音乐家不同意，说要走一起走！但他立马被小运动家用墙边的石头砸晕了，小运动家喊住在旁边早已被吓哭的小画家，让她赶紧带着小音乐家跑，小画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运动家说‘怀特！你答应我的！’小画家只好卖力将小音乐家拖下了矮墙。
　　在墙的另一边，小运动家被守卫抓住，作为惩罚，小运动家第二天便被架上了中央广场的刑台。
　　在小运动家被处死的那一天，小音乐家牵着小画家的手，双眼通红，噙满了泪水，他说‘依科，我一定会为你复仇的！’
　　小音乐家走在街头，看见飞驰而过的老爷车里，坐着的正是其中一位富豪和他的儿子，富豪的儿子看起来很小，似乎才四岁的样子，可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却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小音乐家心里便有一个计划。他和小画家隐姓埋名过了十年，他当上了当年那座孤儿院的院长，果不其然，真让他等到了那些富豪。
　　他们的孩子进了同一个组织，那个组织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富豪们管孤儿院的孩子们叫影子，是的，作为他们的孩子的影子而活着。当他们的孩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时，这些影子便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了。而影子只配拥有和正主一样的姓名。
　　他们的孩子或许会犯错，但即使犯错，无论何时，都会有合适的影子出现，替他们摆脱。
　　这个故事很荒唐吧？可我讲完了。”
　　广场一片静默，画家闭上了双眼，心安理得的等待着头上悬着的铡刀下落。
　　但等了好久，画家都没有等来自己的死亡，她疑惑地睁开了双眼，侦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法律不该是这样。作为法律和正义的女神，忒弥斯绝不会允许自己手中的天秤滑向罪恶者的那一方。”
　　画家听到这句话，落下了眼泪。富豪和乡绅们被周围的警察牢牢按住，侦探拿出了教皇的手谕，将罪人全都关进了大牢，择日行刑。而他们所有的财产分发给城邦公民，解放孤儿院所有的孩子，并予以公民的身份。
　　神的孩子，全跳舞，罪恶者终将会为了自己的罪恶付出应有的代价，地狱的业火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而澄澈的灵魂终将会在吹笛人的引领下载歌载舞走向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