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有约》氷冷酒

5、回乡

　　再次见到白羽是个巧合，转眼距上次医院分别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两个月里，于飞刻意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微信语气公事公办，对他暧昧的信息一概不理，请吃饭说有事推脱。后来白羽就没有再找过她了。没有谁会乐意长期拿热脸贴冷屁股，得不到回应的热情，两个人都累。

　　但是于飞没有想到会在回老家高铁上碰到他，而且还是邻座。所以当找到座位，看到旁边的白羽时于飞还愣了一愣。

　　“还真巧，上次在医院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不客气”他依旧是那个不急不缓的语气，听着真的是种享受。虽然有些人的嗓音是天生注定的，可是他连说话的姿态都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这种人，注定是上天的宠儿。

　　“白教授，你这是出差吗？”

　　“我休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淡淡的冷漠泼了于飞一头的冷水，也浇灭了她仅有的一点继续交流的勇气。他在闭眼假寐，于飞也闭上了眼。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虽然是高铁，终究还是会累的。

　　时间飞快，看着窗外熟悉的山峦，于飞知道，家就要到了。两年了，说不上多么欢喜，也说不上忧伤，只是有点害怕，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充满牵绊又充满畏惧的地方。

　　爸爸上次生病，他还是放心不下，最近社里的事情不多，又赶上清明假期，她还是决定回家看看爸爸。小的时候总是不懂事总觉得父母对自己不够重视，那个时候还埋怨过他们不爱自己。

　　别人家的孩子能够和父母去大城市见世面，而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过离家只有20公里左右的县城。还有什么呢？还有自己不舒服了，他们说，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也是，过了几天它自己就好了，从那以后她生病了就很少告诉父母。

　　直到高二那年她病了，她时常在半夜被疼醒，习惯了忍受的她还是没能撑住，最后告诉了妈妈。后来，为了不影响她今后的人生，就去大城市里做了手术，那天于飞亲眼看到，一向坚强的父亲在电话里向她的班主任请假时，偷偷地转过身去抹掉了眼泪，然后匆匆地挂了电话。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才知道，爸爸妈妈对她的爱是那么深，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时代变迁，岁月流逝。自从上了大学于飞在家呆的时间屈指可数，工作后陪着亲人的时间就更少了。两个哥哥也都为了孩子能上更好的学校买房搬到了城里，老家就只有爸爸妈妈了。后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下车的时候于飞看到白羽还在休息，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座位。可是当她下车后却发现，白羽从容的下了火车，向着另一个出口走去。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转身离开，她不想再一次被冷漠对待，也不想让两个人有更多的牵扯。也就没有看到白羽回头看着她离开，深邃的眼神让人难以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那次白羽本来是去武汉找他的好友兼大学同学，只是在中途遇到了她，提前下了车，并且一直偷偷跟着她。

　　两年没有回家，家乡的变化让于飞有点陌生，但是仔细看看似乎还是以前的模样。这里山水秀美，于飞就是在水边长大的，可是她依然是个旱鸭子，对于这一点，她也很郁闷。她的两个哥哥都是无师自通，经常瞒着爸爸妈妈下河撒网摸鱼啥的，也因此挨了不少打。

　　于飞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会主动拿细竹枝给爸爸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哥哥们。后来长大一点了，每周与大哥约定哪一天好几点去村里的小卖部通电话，听妈妈说每次她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却还期待着下一次的通话。

　　平常就和二哥一起到处跑，只为找到一块水草丰美又适合钓鱼的地方。有时候鱼儿接连上钩的时候，我们披星戴月、饿着肚子当然后来爸爸妈妈不辞辛劳送来了晚饭，还要忍着被蚊子“吃掉的痛苦”也要继续钓。波光粼粼，微风徐徐，一家和乐，身与心都是快活的，除去蚊子的骚扰以及我们没有坐在船上，真的有类似于苏轼飘飘欲仙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很多小说中的主人公想要过的生活，没有浮世的喧嚣、没有无尽的烦恼，就这样活着。

　　有人曾说，当你开始怀念往事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老了。她的心或许这的开始老了，除了希望父母身体康健能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她竟然没有任何想要追求的事情，就连当初考研也是因为害怕难就业而不是对科研感兴趣，唯一可以算得上是追求的就是写写文章了。

　　远远地于飞就看到两个佝偻的身影在车站出口张望着，那翘首以盼的样子让于飞瞬间酸了鼻头，他们更苍老了，在那一刻于飞真的觉得自己的父母已经老去，这两年来她到底在逃避些什么，为什么不回来看看、陪陪他们，难道非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吗？她是个十足的不孝女。

　　去年于飞就知道县城要在这一块儿建旅游风景区，所以他们的家已经被改造了一番。只是她不知道被改造成了这般，白墙黛瓦，曲顶长檐，门前还挂着两个鲜红的大灯笼。外加一个新建的庭院。墙上还画的有一些山水的条纹，加上山前那个荒废多年现在重新散发活力的水塘，还真有种山水田园尽在我怀的舒畅。而且不远处似乎还开了一家旅馆，倒是为来此旅游的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两年没回来，在家的第一夜于飞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头发早已乱得一团糟，如果让赵琪看到了肯定会觉得这样的于飞有活力得多。因为平时的于飞装扮得一丝不苟，却看不到些许生气。打开窗户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一时间又让她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清风明月下，拿着毛巾胡乱起舞的场景了，就像个小萝卜头，胡乱的倒腾，倒也欢快。只是那家旅馆楼下的身影分外的熟悉，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

　　清晨，欢快的麻雀叫声唤醒了晚睡的于飞，看看日头，已经不早了，可是妈妈竟然没有叫她，也是让她睡得很饱，心情也欢快起来。很久没有放松身心了，这次回家很值得。

　　下楼看见妈妈和爸爸正在包饺子，一股暖意一时间又涌上于飞心头，莫名的鼻头酸涩。他们还是那样，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想过。还记得妈妈当初对二嫂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她成家生子。

　　“飞飞，起来了，去洗洗，一会儿饺子就包好了，你吃点，两年没回来来了，下午你可以去下面度假村看看，建设的还不错。等你歇歇我们一起去城里逛逛。”于母看到于飞下楼后忙说道。“去景区的时候把身份带上，本地人免费。”

　　“好，知道了”其是于飞并不想逛街，只是爸妈觉得应该买点什么，尽管什么也不缺，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不过景区还是要看的，看看如今它变成什么样子了。虽说建了景区但这里其实还有一片别墅区。据说是当时的一个开发项目，为一些富人度假歇脚或者安享晚年用的，价格不菲只是一年中只有在旅游淡季的时候对游客开放。

　　不知道我这个当地人可不可以进去。要说最美的地方，印象中也就是那一块了。附近还有一片茶场，每年到了采茶时节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很是热闹。所以这片别墅区，既不喧哗也不过于冷清，真真是个休闲养生的好去处。于飞扬扬眉毛，不管怎样还是要去试试的，毕竟那里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相邻的商河。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好一个“逍遥地。”

　　这个商河度假村主打内容就是水与特产，它临水而建，又是丘陵地带物产丰富，也许在哪个柳暗花明处就有一家土特产专卖店。三三两两的小船在河中胡乱的游荡，找不到方向，游客却笑声连连，这也许就是旅游的意义了。

　　于飞也驾着一叶小船胡乱的游荡着。她其实以前也坐过船的，爸爸做渔民时捕鱼用的船。她家以前还有过一片与大河相连的小水库，用来养鱼，只是后来打工浪潮席卷了这个世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庄。爸爸的合伙人也先后离开另谋生路去了，水库也难以为继，后来被吞并，成为了商河的一部分。此刻，她就身处过去她家水库的那片水域了。

　　为了保持风景原貌整个度假村的变化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只是怎么也抹不去人工雕琢的痕迹。与儿时记忆里的山水河山还是有距离的，时间的距离，还有......心的距离。那时的山水都是她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