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兔子吃番茄

11、第十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朴树《那些花儿》

　　躺在地上所见之景是很不一样的，四肢舒展沉入绿草之中，放任感官与天地交融。那是一个十分新奇的视角，开阔的蓝天将予你无限想象，风声呜咽，落英芬芳，春江有情，与时同长。
　　苏子湘倚在苏启先和沈希合葬的墓碑旁，望着上坡下方的草坪，那里有一颗栗子树，有隐隐绰绰还没落下的毛刺球藏在密叶间。大人们坐在树下，饮茶说笑。
　　家里有扫冬坟的习惯，冬至前族里关系近的亲戚多会约着一块儿上山。这座山是苏家祖上买来作祖坟的，虽然后来收归国有，但老一辈往上的大多葬在这里。苏家祖上是寨子里有名的大家族，出过几个厉害人物，可惜后世子孙人多且不怎么争气，偌大家产分着分着也没了。
　　苏启先兄弟三人这一支早早离乡的如今倒算是最风光，不过苏启先年近六十又跑回来了，倒让乡邻靠卖地建房赚了好一笔。
　　苏子湘记事起老爷子就喜欢给她念叨艾青的《我爱这土地》，后来学了《大堰河我的保姆》，她私以为“地主家的新客”更适合形容他们回乡的处境。
　　爷爷总对她说，“子生湘江，走到哪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故乡。”老爷子很早就离开这里在外求学，这段少年时光在他整个人生里最多占个十之一二，为何恋恋不忘至此，以至于要割舍相熟的亲友回到湘西。
　　她时常不敬地想：才不是什么落叶归根，人事消磨，亲友不再，连小时候住的老宅都没了，当真“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这样的家乡有什么好挂念？
　　十年乡村生活的烙印难以洗去，即使她再看不上镇上那些小孩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蠢样，她也不是城里的孩子。长期与世隔绝的生活和他们一家在镇上的格格不入又实在让她对小镇难以产生什么归属感，只要爷爷奶奶在就好，她无数次自我安慰。
　　可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她被这场巨变拉入z市。想与父母亲近，但她对父母大学时代的熟悉程度远甚于今；想融入周围，但她对人情世故的一切认知皆来自于书本和对爷爷奶奶的观察，实践起来总显得故作老成，不得要领。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剩她不带口音的普通话了。
　　或许还有自己有本事的爸妈，但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
　　入学第一天，苏子湘坐在角落看着那个叫梁郁的漂亮小男孩被那么多小孩围着，想起漫画里总是能轻而易举聚集各路伙伴的男女主角，多年信念突然产生了动摇，动画片可能也不是骗人的？
　　城里的孩子也不至于把她玩具弄坏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和同桌打探梁郁的消息，总结完梁郁受欢迎的原因——聪明成绩好、阳光爱运动、好看性格好。苏子湘结合自身一一比较很快找到了努力方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交友，与人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