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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两年后。

      天玄宗凌云峰。

      芫华仙尊自幼喜静,又因修炼无情道,感情淡漠,故而所居之处,闲杂甚少,到了深夜,秋风乍起,更深夜重,连点人气都不见,只有满园庭芳,空谷幽涧。

      晚风从未关严的窗户里溜进寝殿,轻轻掀开一层层白色的帷幕,隐约可从中窥见一道身影,那人宛若谪仙,仙姿玉貌,身上的一鼻一眼皆是精雕细刻,可见上天之于偏爱。

      顾长亭双腿盘坐在床榻上,闭目打坐,一切如常,倏然,他的脸色一变,眉头紧皱,原本闭着的双目陡然睁开,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但很快消失。

      偌大的大厅悄静无声,只有几帘帷幕在微微飘动,一缕淡淡的清香在房间萦绕,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是他疑心太重。

      顾长亭再次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静缓心神。

      修炼者最忌心神不定——极易走火入魔。

      自从两年前他从云岭谷回来,心里便没有踏实过,惴惴不安。江溪,不,应该说是越将息,就是一颗随时随地会爆炸的地雷。

      按照原文,顾长亭的下场可是身死魂散。

      原主对越将息不错,都落得这么个结局,更别说现在他把剧情线走的乱七八糟,想到一开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禁胆寒。

      还有他刻意忽略的,不想提起的那段经历。

      他念着清心诀,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情,但那些片段,都是他真是经历过的事情,哪是能轻易忘记的,记忆像是一条抓不住的鱼,游出水面,将那些片段一再呈现在他的面前。

      清心咒被他念得越来越快,两片嘴唇不住地煽动,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到底是害怕走到结局那一步,还是害怕见到越将息?

      真是可笑,被人骗了,竟然还想着对方!

      想他一腔真心换来的确是骗局,真是可笑至极!

      ……

      不解,愤怒,讽刺,自嘲,终是难敌杂念侵入心神,“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为感情所困者皆是庸人自扰。

      他用不沾染一丝灰尘的纯白衣袖,不带有感情地擦去嘴角的血线,他垂着眼看向衣袖上斑斑血迹,心里出现不安的悸动——风雨不久将至。

      *

      顾长亭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市,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脑海中出现了片刻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模模糊糊的记忆使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擦身而过,他被撞得向前踉跄,方才如梦初醒,看着衣袖上显眼地污迹,应该是糖葫芦的糖渍:红色的,粘稠的,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好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头打量着周围,屋檐上还有未化净的残雪,随着日光的照耀,汇集成一串珍珠似的雪水,‘滴答滴答’随着重力向下滴落,刚接触到地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再看着周围人的穿着,他眉头皱起,眼神似有不解之意,他疑惑地想到:现在竟是冬季吗?

      可……脑海中零碎的片段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他窥不见意识消散之前的记忆,可隐隐约约觉得季节不对。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一道粗鲁的声音打破凝思。

      “你走路没长眼吗?撞到我家小孩子了!”一边说一边用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道顾长亭,粗声粗气地大喊道:“看你这一身,想你也是个修仙之人,我就不计较你撞到我家小孩的责任,只要你把腰间的那枚玉佩赔给我!”

      夫人贪婪的目光盯着你快玉佩——一块透水红的独山玉佩,玉身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只是上面雕刻的不是寻常的样式,而是一个字“越”。

      周遭人早就被夫人的大吵大闹吸引了过来,三三两两围在当事人周围,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见几个正义凛然准备打抱不平的。

      众人也听见夫妇人的话,好事者纷纷嗤笑道:“大娘,你也忒黑心了吧!那玉佩一看就并非俗物。”

      还有甚着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说道:“修仙之人不是最清心寡欲,怕是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当出去不知道几个普通家庭的开支都足够了。”

      “是呀是呀,既然你撞了人家小孩,不如拿下来赔罪”说完,还朝那位大娘说道“我可帮你说了话了,拿到钱别忘了分我一点。”

      ……

      对于这些人不分是非,颠倒黑白之语,顾长亭听了心中毫无波澜,静静地挺立着,面色亦如往常,眼神古井无波,周遭的窃窃私语与破口大骂都仿佛与他无关,犹如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与众人隔开,他只是觉得吵闹。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只臃肿略显油腻的手抓住衣袖,心中生厌,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夫人便被一股霸道的灵力震开,人群也随之散开口。

      随后,所有的人都凝固在原地,嘈杂的声音也停止了。

      顾长亭只诧异了一瞬,便神色如常,没有去查看,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准备从人群的缺口走去。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你看这就是你们要保护的凡人:贪婪,自私,丑陋。”

      看来说话的人以为顾长亭准备要救这些人,才说出此番话。

      顾长亭不语,等待下文。

      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亲昵起来“为何不入魔,当魔不好吗?凡尘于我们无关,没有所谓的规则束缚,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

      声音飘渺不定,一会像是在顾长亭耳边呢喃,一会又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低语。

      “阁下何必故弄玄虚,既然要与在下论道,何不显现真身。”

      那人轻笑几声,并不应答。

      顾长亭嗅见一缕淡淡清香,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见过,渐渐袭上一股困意,耳朵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长靴踏过雪地发出“呲呲”的声音。

      顾长亭抬眼望去,另一头,撑着一把紫竹骨伞的身影出现,那人穿着一袭黑色的大氅,不俗的容颜绽出一个灿烂的笑,缓缓渡步向自己走来。

      越将息手里拿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笑语盈盈地看着顾长亭,极其温柔地说道:“师尊,我给你买了糖葫芦,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顾长亭眼神中出现一丝迷茫,是真是假?是梦境?是环境?还是……心魔?

      越将息见顾长亭久久不做回应,并未气馁,只是稍稍偏了一下头,嘴角勾起“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

      说罢,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顷刻间被乌云覆盖,一阵冷风吹过,气温迅速下降,天空中飘落起雪花。

      顾长亭仰首看着上方风云骤变,头晕目眩,一阵恍惚。

      这次他身在一处院落里,坐在长廊拐角处,手里握着一只酒杯,越将息从长廊另一端走向自己,晚风拂过庭院里的树发出“飒飒”的声音,酒香随着空气散开,他大约猜到这是哪,往事依旧,只是此时人非彼时人。

      他松开酒杯,瓷器摔的粉碎,酒渍随着碎片绽放,隐约散发出一股别的香味。

      他的灵力被封,想要从幻境中出去只能靠眼前这人,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何必如此。”

      制造一个幻境很费灵力,更别说一个接一个的大手笔,如今越将息的实力恐怕就是自己灵力不被封都很难打赢。

      那人走到顾长亭身旁,蹲下仰视着他,声音有些苦涩地说道:“师尊,你别不要我。”

      吃不到糖的孩子总是会有执念,也许让他吃到了,他就失去兴趣了。

      眼前这人,如梦如烟,仿佛只是梦境的一抹幻影,

      像是罂粟花一般诱惑着他,顾长亭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边不要醒,好不好,他伸手摸到越将息的脸,定定地望着对方。

      “你喜欢我吗?”

      越将息轻笑一声,并不作回答,而是凑了上去,先是触碰到顾长亭柔软的脸颊,再慢慢向下移动,即将碰到柔软的嘴唇时。

      一道银光乍现,映着越将息难看的面色,顾长亭快速地刺出一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两人离得极近,退无可退。

      越将息闷哼一声,却也是不躲,反而用双臂紧紧禁锢住顾长亭,压制对方的反抗,用吻表达出自己的怒意:急切的,凶狠的。仿佛要卷走顾长亭嘴里所有的空气,用舌狠狠地纠缠着对方,要让他溺亡在这个吻里。

      顾长亭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可眼神依旧清明,他双手试图凝力试图攻击,可身体却软绵无力,灵力凝滞。

      他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看着对方染上情欲的眼睛,与之成对比的是胸口上赫然显目的匕首,血渍不断扩大,他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别过头去。

      越将息低下头,闷哼一声,将匕首拔出,脸上似笑非笑,盯着顾长亭低声喃喃自语:“你倒是越来越像他了。”语气说不清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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