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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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十月底，转眼又是一个秋天。
许知遥除了上学，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周去少年宫上兴趣班，打发时间顺便学点技巧；而周敏仪开始跟沈柏川学油画也会利用课余时间更新她的漫画，上回她听了许知遥的建议，把漫画向几家杂志社投了稿，不过暂时还没有收到回信；左玥听说是在接触数学竞赛，以后可能会走这条路；林双双在得知拍电影还得考电影学院后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没心没肺地当起了学渣。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让高阳焦虑了很久的编程比赛终于出了结果，他不仅拿了奖，而且还是二等奖，于是高阳如愿留在了信息班继续学习。
生活平淡得掀不起任何波澜，时间在一天比一天薄的日历中悄悄溜走。
春节后，政府关于林家老宅所处街道拆迁的文件正式发了下来。
在听说消息后就天天盼着拆迁的张春兰却心事重重。
原因当然还是为了林强。
年初的时候，林强给家里寄了两千块钱，自那之后，时不时就有信寄到家里，无一例外，信里都是汇款单。
张春兰和马慧只高兴了一阵，后来就没那么高兴了。
这大半年时间，林强陆陆续续给家里汇钱，却始终没打过一个电话，张春兰又开始担心，怕他在外面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她提心吊胆，有时候晚上想起这件事连觉都睡不着。
现在拆迁的文件正式下来，张春兰就更愁了——这一拆迁，以后搬了家，先不说汇款的事，那万一林强回来了又或者是想起给家里打电话，找不着他们了可怎么办呢？
张春兰说一句叹十声，自从林强失踪，这大半年里，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可见“养儿防老”这话完全就是在放屁。
林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让她放心，说林强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至于连家都找不着。
话是这么说，但林淑知道张春兰一天见不着他人，就永远不可能放心。
可是林强到底在深市干什么呢？
这件事困扰着林家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林媛。
叛逆期的林媛平等地讨厌家里的所有人，尤其是在欠下一大笔债后抛下家庭一走了之的林强。
小时候，林媛是很多人的羡慕对象——她的父母是双职工，家里条件不错，爷爷奶奶都宠她，每周都能吃家乡鸡，经常穿名牌，甚至还能上很贵的钢琴课买得起钢琴，那个时候的林媛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但没过多久，她的生活就彻底被改变了。
家里的琴虽然没卖，但是钢琴课上不成了，名牌的衣服和鞋穿不起了，爸爸妈妈经常吵架，奶奶也不会再答应给她买这买那，每次都说要省钱，省钱还债。
林媛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她向马慧哭诉，却被教训“不懂事”。
可是怎么一夜之间就能让她变得懂事呢？
于是林媛越来越不懂事。
上了高中之后，她三天两头逃课逃学，马慧接学校老师的电话都接腻了。
于是当她得知林媛早上又没去上学的时候心里也没多大的起伏，否则每次都生气，她早就被气死了。
但当天晚上夜里，林媛一直没回来，马慧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给几个亲戚打了电话，又问了问平时跟林媛玩得好的同学，忙活了一圈，终于有个女孩子支支吾吾地说：“阿姨，媛媛前几天好像说过她要去深市。”
“什么？！”马慧惊叫出声，“她什么时候说的。”
“好像是上周吧，但我当时以为她就是随便说说，总不能真的一个人去吧……”
马慧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一旁，张春兰还在焦急地问：“怎么了？媛媛在不在她那儿？你倒是说话啊！”
电话那头：“阿姨……阿姨？你在听吗？”
对方叫了几声，马慧才回过神，说：“那个，算阿姨拜托你，要是媛媛联系你了，你让她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好不好？”
她语气几近恳求。
女孩愣了愣，连忙说：“我知道了。”
随即立马挂了电话。
马慧坐在沙发上愣了半晌，没有理会张春兰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突然，她把听筒往茶几上一扔，起身跑到林媛房间。
林媛的房间在二楼，不大，拢共不过十几平的空间，勉强能摆下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还有一面放衣服的老衣柜。
房间里很整洁，林媛把自己的东西都归置得很好，包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和化妆品，马慧四下张望一番，又翻了翻书桌和衣柜，发现果然少了几件衣服，还有她以前放零花钱的储蓄罐也空了。
果然，果然是去深市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马慧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
张春兰赶过来，见她这副样子，心也跟着凉了大半截，抖着嗓子问：“媛媛到底去哪儿了？”
马慧怔怔道：“去深市找她爸了。”
“什么？”
张春兰现在听见“深市”这两个字就头晕，她抚了抚身后的桌子，狠狠拍了马慧一下：“那你还不赶紧去找？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路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呐？！”
可这又要上哪儿去找呢？
婆媳俩正不知所措，楼下的电话突然响了。
马慧一激灵，倏地站起身，但这电话不是林媛打来的，而是林淑。
刚才马慧打来电话说林媛晚上没回家，问有没有去她那儿，临睡前，林淑左想右想觉得不放心，便又打过来问问。
“媛媛回家了吗？”
马慧扶着额头，脑子里一片混乱，组织了下语言后才道：“媛媛……媛媛可能去深市了。”
“啊？她一个人啊？”林淑吃惊地问。
马慧：“嗯，她一个同学告诉我的，我刚去看了，她零花钱还有几条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可能是去找她爸了。”
这父女俩……
林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回儿，马慧才像要哭似的问她：“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上哪儿找她啊？要不要报警？你在警察局不是有认识的人吗，能不能帮我问问？我、我……媛媛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怎么活呀……”
她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林淑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上次林强失踪后，她和马慧去报警，在派出所偶遇了郑书香的老公赵朗，跟他说了这件事还给他看了林强的照片，赵朗的确是上心了，后来也给林淑打过两次电话让她去警察局认人，但都不是林强。
结果这还不到一年呢，林媛也离家出走了。
可跟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不同，林媛今年才十六岁，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这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林淑叹道：“明天先去报个警吧，然后再找媛媛的朋友和同学问问，说不定人还在云城没走呢？”
马慧还是一个劲地哭。
见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也听不进什么有用的话，林淑简单跟张春兰交代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许知遥问：“我舅妈怎么了？”
她隔这么远都能听见马慧的哭声了。
林淑叹了口气：“你媛媛表姐离家出走，八成是去深市找你舅舅了。”
许知遥：“……她一个人？？”
“谁知道呢！”林淑说，“现在就盼着人还在云城没走，要不然主动给家里打个电话也行啊。”
林淑说不上有多喜欢林媛，但也知道一个女孩儿在外面有多不容易，云城的治安算是好的了，外面却不一定，林媛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也想象不到人心有多险恶。
都是有女儿的人，林淑能理解马慧。
许知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年头一没有天网监控，二没有手机定位，想在那么大的一座城市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之后的几天时间，马慧连班都没上，除了在家里打电话接电话，就是亲自到学校还有林媛的朋友家里去问，但都说没见过她。
就在马慧急得马上就要亲自去深市找人的时候，林媛来电话了。
电话是张春兰接的，直到那头叫了声“奶奶”，才听出来是林媛。
她哽咽道：“媛媛？是不是我的媛媛？”
林媛：“是我，奶奶。”
张春兰：“你跑哪儿去了！奶奶都快担心死了！听话，咱们赶紧回家好不好？”
林媛却不肯：“我已经到深市了，我要找到我爸再回去。”
张春兰还想说点什么，马慧突然从楼上下来，盯住她问：“妈，是不是媛媛？”
“你妈来了，让她跟你说！”张春兰把电话递给她，小声道：“媛媛已经到深市了，还说不找到她爸不回来，你赶紧劝劝她！”
马慧接过，刚一听到林媛的声音她就哭了。
林媛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挨骂，现在马慧这么一来，她本来想好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林媛：“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找到我爸的。”
“找什么找，你爸那么大人了还用得着你去找？”马慧哽咽道，“听话啊媛媛，赶紧买张车票回来。”
林媛：“我不回去，反正回去也是去上那个没用的学，还不如留在这儿打工，一边打工一边找我爸。”
马慧：“打工云城不能打吗？非要跑去什么深市，而且你今年才十六岁……”
“十六岁，妈你十六岁的时候不早就进厂上班了吗？怎么我就不能打工。”林媛道，“好了，先不说了，公共电话好贵，等我找到工作了再给你打电话。”
马慧：“那你身上还有钱……喂！喂？”
没等她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张春兰急着道：“媛媛怎么说？她回来吗？”
“她说不回来，要留在那儿打工。”马慧抹了把眼泪，“不行，我得去深市找她。”
放任林媛一个人在深市打工是不可能的，一想到这件事她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再这样折腾下去，等不到林媛找到林强，她自己就先要撑不住了。
张春兰：“那你厂里工作怎么办？”
马慧：“先请假吧。”
请不了假就不干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女儿重要。
张春兰知道劝不动她，也没多劝，只是她心里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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