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水木朝朝

7、居家的好日子

　　从桃源之境回来，已有几日。

　　新彦忙着自学落下的课程，秦枫吵着要来看他，新彦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他劝住。向盈盈时不时跟他讲宣传部的琐事。其他时间，新彦就在客厅里活动。他在宽大的沙发上或倚或躺，手里拿着本书装装样子。

　　从桃源回来后，新彦对羽衣前辈的话一直很在意，特别是当时轩轻伏在新彦身边的那句耳语——“这两个人不简单，一个活了千年，一个血统不凡。”

　　这几日，陆离和莫青骓没有外出工作，竟陪着新彦过了几天闲适松散的生活。莫青骓，可以说是居家最佳伴侣，负责了家里的伙食，寿司、披萨、海鲜饭、部队锅，总能折腾出各种美食。听他自己说，曾驾车游历世界，虽没有偶遇佳人的好运气，却学回来一手好厨艺。他这么说的时候，新彦真真切切听到陆离不屑的哼了一声。

　　不管如何，新彦看着莫青骓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总觉得很迷。这是怎样的一个人？面容英俊，身手利落，在桃源之境虽未展示身手，但那抽刀的架势还是很能唬人的。这是一个打得了架、下得了厨、读得懂人心的人。那日，为何在桃园之境，羽衣轩对他表达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相较之下，陆离这几天可以说是相当慵懒了。除了在书房偶尔接打电话，闲余时间就是看书、吃饭，喝咖啡，继续看书、吃饭。偶尔会在莫青骓喋喋不休的时候调侃上几句。宽大的沙发上，他喜欢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个固定位子上，这种古板而又坚持的习惯，像极了电视剧中的角色。新彦最开始是半倚在沙发一头的太妃椅上，和陆离分两边占着沙发的两端。莫青骓来了，就坐在他们中间。新彦凑上前去，听他讲游历的奇遇。莫青骓起身后，新彦就停留在莫青骓的位子上，悄咪咪的，离陆离近了一些些。他顺势躺下，作势看书。头就挨着陆离的腿边。

　　新彦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从书脊上穿过，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陆离，目光以鬓角的碎发为起点，绕过耳朵的轮框，一路向下经过精致的下颌线，微翘的唇，好似以手拂过。新彦之前从未想过陆离其实是长得是好看的，长久以来把他作为长辈，而忽略了他的长相。新彦感到陆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自然的把目光聚焦到喉结处，洁白、修长的颈部，从衬衫的敞口隐约露出一小截锁骨，好想咬一口。这个念头蹦出后，把新彦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慌忙拿书遮住脸，眼前却依然闪现那白皙紧致的脖颈、微翘勾人的唇角，啧啧~刚才偷看应该没被发现吧！

　　忽的，手上的书被提了起来，映入视野的是陆离的脸。陆离抖了抖书：“不看书，想什么呢？”

　　新彦一骨碌爬起，盘腿而坐：“陆离哥哥，那日羽衣大人曾说，你和青骓有一人活了一千年，是谁呢？”

　　陆离合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一手支在沙发靠背上：“你觉得是谁呢？”

　　新彦不假思索：“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你和青骓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光从外表无法辨别。性格和心态上，青骓冲动热情、细致入微，对事物保有好奇，你性格沉稳、话虽不多但身上并无暮沉之气。”

　　“所以呢？”陆离撑着侧脸问他。

　　新彦理所当然道：“所以，你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活了一千岁啊！”

　　陆离一只手从额头向脑后捋了一下刘海，身体前倾：“那你觉得活了一千年，应该是什么样？”

　　这动作也太撩人了吧！如果拍下来给向盈盈看，估计要尖叫舔屏了。新彦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不自觉的舔了一下上唇。

　　陆离心中觉得好笑，又问了一遍：“所以一千年应该是什么样？”

　　新彦接话：“应该是已经历了人生的无数起伏，看遍世间炎凉、人情冷暖。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了，也许时间久了也记不住了。所以，活了一千年应该是冷漠、冷淡的。”

　　陆离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这情形太罕见了，新彦都觉得惊奇，原来陆离放松状态的笑声是这样的。陆离笑罢，调侃道：“你这些年看的都是什么书？”

　　陆离没有接话，他等着陆离给他一个答案。

　　陆离知晓这个话题是绕不开了：“好吧，是青骓。青骓据我所知，已经活了超过一千三百年。”

　　新彦大惊：“他的身体竟然可以保持这么多年丝毫不见衰老？”

　　陆离垂下眼帘，低声说：“他并非一直是以这样的形态……”

　　新彦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这时厨房哗哗的水流声消失了，应该是莫青骓已经收拾好厨房要出来了。新彦深吸一口气，暂时终止了话题。

　　第二天一早，新彦还在床上睡着，手机铃声传来。新彦迷迷糊糊接起来，电话那头是秦枫咋咋呼呼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总算听明白了，寝室失窃了！秦枫着急叫他回去清点损失。

　　新彦急急忙忙套好衣服，出了房门未见陆离和莫青骓。一看时间，才6:30，怕是都还没起床。如果现在一声不说就出门，陆离知道了一定要生气。新彦站在陆离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没有回应。他又继续敲了敲，同时拧了拧房门把手，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从门缝中传来水声。

　　新彦把门推开的大一些，水声听得更清楚了，是从套房里的洗手间传来的。听声音大小，应该是陆离晨起后在淋浴。新彦挪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陆离哥哥，寝室里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一趟。”没有回音。新彦心虚道：“那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去了啊。”然后转身向卧室门口走去。

　　手刚刚碰上卧室把手，忽的一下门关上了。紧接着，一只右手按在了门上，裸露的一截小臂上还沾着水珠，是陆离。

　　新彦心里飞快琢磨着，我这要是一转身，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新彦低眼瞟了一眼斜后方的地面，瞥见一只裸露的湿淋淋的脚，没有穿鞋，沿着往上是小腿，然后是白色浴袍的下摆。还好还好。“陆离哥哥，我……”他边说边转身。当他转过身的一瞬，话在嘴边停住了。陆离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一双异色瞳此刻正直直盯着新彦，直盯得新彦心里愈加发虚。

　　陆离开口：“我陪你去。”

　　“好，好的。”新彦快速应声道：“那你去穿衣服，我去做早饭。”然后赶紧从卧室钻出去。

　　新彦在厨房煎起鸡蛋，陆离喜欢吃双面煎蛋，自己曾经试着做过几次。边看着鸡蛋在锅里凝结，边想着刚才一转身看到的陆离：发梢滴着水，脸颊、脖颈都湿淋淋的，浴袍斜襟而裹，哎，怎么没看的再仔细一点。“哎！”新彦发出一声轻叫，原来是被滚油溅到手背，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不对劲！反思了一句，赶紧关小了火，给鸡蛋翻了个身，啧，还是糊了！算了，糊的就留给自己吃吧。

　　陆离换上衣服、吹干头发走出卧室。他看着餐桌上的三个双面煎蛋：一个蛋黄破了、龇牙咧嘴般淌了出来，一个看上去勉强两面都熟了，一个则焦黑了一圈。陆离拿起筷子将焦黑的那个翻了个身，另一面更焦了。新彦赶紧说：“这个我吃。”陆离一筷子夹起来：“我喜欢吃焦的。”看着陆离吃完，新彦问：“怎么样？”陆离呼出一口气：“下次记得放盐。另外，青骓喜欢放黑胡椒粉。”

　　新彦有些羞愧，自己也算被陆离照顾多年，这几日又得到青骓的格外关照，自己却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来受之。同在一个屋檐，却并未察觉他们二人的喜好。

　　陆离看着新彦道：“吃完，我们就去学校。”

　　新彦吃完那个流淌着蛋黄的煎蛋，去厨房找了黑胡椒粉，撒了一点在剩下的一个煎蛋上，留给莫青骓。

　　出门的时候，新彦听到陆离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谢谢你做的早饭。你做的，我都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