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有……！》麻辣鸳鸯锅

10、十根水草

　　刚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林妈虽然没有开扩音，但架不住声音大，坐在后面的简麟听得一清二楚。

　　“呜呜呜，妈妈爸爸你们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孩子一直闹着找你们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出来：“一走两人都走，还一走就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宝宝乖，不哭啊，爸爸妈妈在外面有事呢，明天晚上我们就回来啦，宝宝听奶奶的话，乖啊，不哭……”林妈微微侧头偏向车门，轻声细语地哄着小儿子。

　　看来林家父母并没有把林麒的事告诉其他人，包括小儿子和奶奶。

　　简麟抬头偷瞄旁边的林麒，没想正对上对方的目光，也不知道是林麒一直在看他还是碰巧对上，不是他自恋，他觉得是前者。

　　林麒看简麟终于抬起头来，立马笑了：“你在玩什么游戏？”

　　“三国杀，”简麟仔细打量林麒的神色，似乎这个电话对林麒并没有什么影响：“你要玩吗？”

　　“好啊，你教我。”林麒一喜，接过手机重新开了一局三国杀，一会儿问要选那个人物，一会儿问这个牌什么意思，一会儿又问这个武器有什么用，很开心有机会能跟简麟说那么多话。

　　简麟也耐心，跟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玩游戏，也没再注意林妈哄小儿子。

　　其实现在有弟弟妹妹很正常，林麒这么大了，应该是不会吃醋的吧。

　　——

　　很快高考只剩最后一场考试，还是简麟和林家父母一起送林麒去考场，不过这一次简麟没有等林麒考完，而是带上之前就准备好的行李上了驶向远方的长途汽车。

　　他准备趁这个机会躲开林麒，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林麒已经离开他们家，坐在车上简麟给妈妈发了条短信表示已经上车了，又忍不住不断看时间，考试时间还没有结束……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后退，简麟开始担心，林麒考完试出来见他不在不会直接哭出来吧……

　　已经做完大半英语试题，林麒不安地看向窗外，引来老师警告的眼神，他感觉简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匆匆写完最后的题目，林麒煎熬地等交卷离开考场，当看到车里只有父母时，整个人瞬间阴沉下来。

　　“简麟呢？”

　　“他说他有点事，提前回去了。”

　　“我们也赶快回去。”林麒马上车催促林爸赶紧开车。

　　“这么急做什么，简麟还能跑了不成？”林妈笑问道，“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会做的我都做了。”林麒心不在焉地回答林妈的话，一边焦急地看着车窗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直接回到简家。

　　也幸好林麒出来得快，刚好错过高峰期没遇上堵车，一路顺利。

　　一进简家门，林麒就四处寻找，果然没有简麟的身影。

　　“简麟呢？”林麒回头盯着简妈，不等简妈回答他又冲进简麟的房间，打开衣柜、床头柜,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床头柜里的充电器、充电宝、学生证、身份证这些也都不见了。

　　“简麟去哪了？”此刻林麒的神情阴沉得可怕，眼圈泛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

　　简妈被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挺直脊背，直视林麒发红的双眼：“他只是出去散散心……你也跟着你父母回去吧。”

　　简妈发现林麒并不是跟简麟形影不离，也就不怎么相信他不能离开简麟的说辞，认为那只是为纠缠简麟想出的理由。

　　“简妹子……”林妈不悦地皱起眉。

　　简妈却打断林妈的话，径直说道：“你们也别怪我说话狠，当年是林麒救了小麟，可是后来林麒不也把小麟拉进水里差点淹死？现在他又借着小麟复活，就算扯平了还不行？让他别再缠着我家小麟了行吗？”

　　这一次简麟回来简妈明显感觉到简麟的情绪不对，可是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而且现在儿子三天两头病一场，她看着真的心疼。

　　“简麟去哪了？”林麒怒吼，不管简妈到底在说什么，他只想知道简麟去哪了。

　　“不知道！”简妈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林麒恶狠狠瞪着简妈，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地面泛起白霜，最后他一咬牙冲出门去，他要去找简麟！

　　“麒麒，麒麒！你去哪？回来！”林妈焦急地喊着追出去，可眨眼间就不见了林麒的人影。

　　——

　　汽车已经离开车站很久，简麟头晕晕地醒过来，就听到电视剧里演员的嬉笑怒骂，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正拿着手机看电视，简麟是属于上车就睡觉的那种，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几觉了，外面天已经有些暗下来，路边的路灯也亮了。

　　简麟撑着头看着窗外的霓虹，又想起林麒来，这时候林麒肯定知道他已经走了吧，会不会生气发火或者哭鼻子？是赖在他家不走还是跟他爸妈回家了？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林麒不会轻易离开。

　　“你在想我？你想我为什么又要走？”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简麟一惊侧头看去，还是那个男人在看电视，又看看前后左右，一切正常，还是那几个乘客，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简麟紧了紧衣服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

　　不对，多了一个人！简麟心中悚然，抬头看向前方，司机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靠着司机座位站着，长途汽车是不允许超载的，怎么可能让人就这样站在司机旁边，这个人又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女人慢慢回头，嘴角渐渐扬起，本来清秀漂亮的女人，随着笑容越来越夸张显得格外诡异可怖，青紫的嘴裂得格外大，惨白的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简麟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努力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转头面向窗外。

　　没想这一看又是一惊，他在窗户上看到了林麒的影子，回头看身后却没有林麒！

　　他揉揉眼，林麒的影子还在！

　　“林麒？”他不确定地小声喊道。

　　车窗里林麒的身影没动，就那样愤怒又委屈地盯着简麟。

　　简麟跟车窗里林麒模糊的身影沉默对视，汽车驶上大桥，桥下深色的江面倒映着闪烁着的霓虹，神秘而美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司机身边的女鬼突然扑向司机，快速行驶的汽车猛地打转直接冲出桥面，“嘭”的一声掉进江中。

　　一声巨响之后是一瞬间的寂静，然后就是杂乱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尖叫惊呼，“哗啦啦”的水从外面急涌进来，简麟一手扒住座椅固定身体，一手去抹旁边的车窗。

　　车窗忽的打开，在简麟被水冲走前，一只手拽住了他胳膊，将他拽出汽车。

　　还没完全脱离汽车，简麟脚踝一紧，女鬼不知何时猛地扑过来抓住了他，林麒把简麟拉出来的同时女鬼也被带了出来。

　　“找死！”简麟听见林麒的怒吼。

　　林麒扑向女鬼，他本就是水鬼，水里基本上就是他的天下，转眼就将女鬼的胳膊撕下，女鬼惊叫一声转身逃跑。

　　林麒也不去追，回到简麟身边，带着简麟往上游，但此刻却有更多的苍白的身影出现在水里，伸出苍白腐烂的手伸向挣扎逃生的人们。

　　简麟惊恐的看着那些鬼魂向他们围过来，男女老少，漆黑的眼睛只有贪婪掠夺。

　　“走。”林麒放开简麟往上一推，转身扑向那些围攻过来的水鬼。

　　简麟奋力向上游动，却忍不住回头寻找林麒的身影，七八个面目狰狞的水鬼围着林麒抓挠撕咬，场面混乱。

　　林麒也同样凶狠，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就落了下风。

　　林麒会不会被吃掉？

　　这个想法一出现，简麟的心脏就疼得一缩，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无法就这么扔下林麒一个人逃命，就算林麒已经死了，但万一林麒再死一次彻底消失怎么办？

　　简麟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忙，就是一股脑地往回游。

　　一只冰凉滑腻的手臂从后面勾住简麟的脖子，简麟看到有红色的长发在自己眼前飘荡，是那个车上的女鬼，她还在！

　　“把你的身体给我吧！”女鬼桀桀怪笑，欢喜又得意。

　　简麟嘴里咕噜噜冒出几个气泡，过度缺氧让他大脑阵阵晕眩，两手拼命抠女鬼胳膊。

　　明明纤细似藕的胳膊却像铁钳一样难以撼动，余光看到又有水鬼向这个方向游来，简麟心一横拖着女鬼向水鬼撞去，水鬼发出一声嘶吼，腐烂地双手不客气地掰着女鬼的肩膀，张开大嘴一口咬向女鬼的脑袋。

　　“啊！”女鬼的尖叫刺得简麟耳膜生疼，只得放开简麟，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住水鬼的头发使劲拉扯。

　　简麟趁机挣脱，游向林麒，一把推开撕咬林麒肩膀的一个水鬼，还想继续帮忙，力气却越来越小。

　　身体本能地想要呼吸，更多气泡从他嘴里冒出来，喉咙、鼻子、耳朵似乎都被水堵住，无法呼吸，无处逃生……

　　为什么要回来？简麟也不知道，反正回都回来了，就当陪着林麒吧，把林麒一个人留在水里多孤单。

　　简麟的视线模糊不轻，只感觉到有水鬼拉扯他的手脚，抚.摸他的脖颈，听到林麒愤怒的嘶吼，可是，他怎么感觉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呢？林麒不会又要哭了吧……

　　迷蒙间，简麟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还没长大，但也是每天带着一个腼腆内向的小跟屁虫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母鸡带小鸡似的，小跟屁虫虽然麻烦，但简麟知道自己跟这个小伙伴一起玩得很开心。

　　直到一个绵绵雨天之后，两人去大河边摸小鱼，他踩到河边的淤泥滑进水流湍急的河里，而平时话都没两句胆子也不大的小跟屁虫却毅然决然跟着跳进大河，用他瘦弱的臂膀带着他拼命往岸边划。

　　两人在河里挣扎求生，最后他被小跟屁虫推上了岸，小跟屁虫自己却没了力气被河水冲走，之后简麟被送进了医院。

　　等他终于出院，小跟屁虫已经下葬，他连小跟屁虫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小跟屁虫的父母对他也不再是慈善温和，甚至带着不甘和怒火。

　　简麟内疚后悔，知道小跟屁虫再也回不来了，是自己害死了他。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叔叔阿姨，心里也思念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他的小跟屁虫。

　　于是他再次来到那条河边，却在水里看到了小跟屁虫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不自禁地走过去，冰凉的河水漫过他的脚背、他的大/腿，一双冰凉的胳膊抱上他的腰，他看见小小的林麒仰头对他笑得灿烂。

　　“哥哥，”林麒满面欢喜，一点点把他带进水里，水漫过他的胸膛，他的脖子，他的头，窒息让他开始挣扎，可那细瘦的胳膊却紧紧箍.住他的腰，耳边还有林麒犹带稚气的声音细细安慰：“哥哥，别怕，很快我们就不分开了，水里很舒服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