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半盏》弋鸟鸢

1、第 1 章

　　没想到还是再见了。
　　宋燃站在办公室门口，刚举起的手不知道是否要继续敲门。
　　“啊！原来是这样，我实验数据出错了难怪斜率不吻合。”带着青涩模样的学生挠了挠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林老师，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我先走了，您忙。”
　　“好，记得将透光率调整好再来找我。”办公室中低着头的男人回了一句。
　　他虽然穿着正装，但是清爽的黑发配上黑框眼镜，又缺乏和年龄相配的世故感，似乎没有和眼前的男孩有多大的年龄差。
　　学生从她身旁经过，男人的视线停在了站在门口的宋燃身上，眼里带着疑惑和出乎意料，笔尖停留在纸上没有再拿起来过。
　　办公室内剩下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宋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开口，话语堵在嘴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约稿的编辑？进来吧。”林知行扫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打破了沉默。
　　他重新在纸上勾勾画画后，将手中的资料收好。
　　宋燃走了进去，“林老师，您好。我是宋燃，是暂时代班的编辑。我同事她因为网约车抛锚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在这之前，暂时先由我负责和您的沟通。”
　　她维持着职业素养，但是脑子里却像是是过载的电脑，每一个动作都需要重复的指令。
　　她例行地询问了一些问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抬起眼望着背着光的林知行，不真实的感觉漫上心头。
　　这么对坐在一起，就像是年少时坐在饭堂的长桌上，只是一恍惚，两人已经缺少了当时的随意和默契。
　　“采访有几个主要的问题，第一个是日常的时间安排，林教授，请问您在学校的时间安排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宋燃看了看时间，心想怎么子清还没到。
　　“我的日常很单调。几乎就是实验室还有课室两头跑，没课的时间几乎都在做实验...”
　　林知行看着一边转着手上的笔，一边盯着宋燃回答。
　　敲门声中断了两人的对话，箫子清在门口对宋燃挑了一下眉毛。
　　“不好意思，林老师。刚刚出了点小意外，接下来的工作由我来完成吧。宋燃后续也有别的工作安排。”
　　“没问题。”林知行抿了抿唇。
　　“燃燃，麻烦你了。”箫子清又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宋燃一瞬间松了口气，但是在林知行面前还是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
　　“林老师，那我把工作交给我的同伴了，再见。”
　　“好。”林知行不咸不淡地回答。

　　再次见面，中间并没有隔着5年的光景带来的沧桑巨变。
　　他的言行举止带来的熟悉感，让宋燃觉得好像这次见面并非是重逢，而是暂停后的开始，还是那时候和林知行在一起的时候。
　　大学的时候，两个人最经常一起干的事情就是泡在图书馆。宋燃其实很贪玩，
　　那时候和所有的小女孩一样，喜欢逛街约会，但是又很喜欢林知行，就经常陪着他出入图书馆。
　　但是从早到晚的学习很消磨耐性，宋燃往往认真几个小时便开始开小差，在图书馆写写画画。
　　她经常压着嗓子干扰林知行。
　　“诶，为什么你的草稿上一个数字都没有啊？”
　　“为什么这些符号到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分数呢？”
　　“我好无聊，不想学习了。”
　　“我饿了。”
　　林知行那时候总是耐着性子听她的烦恼，但是又专心致志罗列公式，最后还是抵不住她的死缠烂打，陪她走出图书馆透口气。
　　那些回忆遥远得需要反复思考究竟在多久以前，宋燃无奈地丢开那些措不及防涌上脑子的画面，带上耳机，想要用音乐赶走回不去的回忆。

　　宋燃回到出版社后，情绪并不高涨，晓晓凑到她桌前。
　　“这么快回来？不顺利吗？科研工作者真的很难获取什么有用素材，枯燥又单调。”
　　宋燃笑了笑，“不是，子清赶到了，工作交回给她了。”
　　“噢，我还以为是碰上了奇怪的科研怪人。燃燃啊，你说这些大学老师，是不是很很讨女学生欢心，可是明明就冰冰冷的嘛。”
　　宋燃想了想林知行的样子，冰冰冷好像又不会，但是又很具有疏离感。
　　“emmmm....我也不清楚，等会你问子清。”
　　晓晓见她情绪不高，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子清一回来就一惊一乍的，来到了宋燃的桌前。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呢？我和你说噢，他真的全程都是温声细语的，没有别的人那样的不耐烦。这么温柔的男人怎么会学物理这样困难的学科呢？而且还没有秃头。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又跑去抓着晓晓分享了。
　　“真的，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
　　“诶诶诶，他是不是一年前才调回来的，而且他还在自己的母校也上课。”
　　“对啊，刚刚也聊起来了，他在那边有一节公选课。但是主要工作还是在南电。”
　　办公室的讨论渐渐远去了，宋燃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原来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对前任完全不关心。她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了，今天的小插曲荡起的波澜，就让它自己平复吧。

　　回到公寓，拿出手机，就看见有新入的短信。
　　“有空一起吃饭吧。”宋燃看了看手机号1341976483怎么这么眼熟呢。
　　可是自己之前的号码因为月账单有点过高，才刚刚换的，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而且身边的朋友一般不会用短信联系。
　　宋燃以为是发错了，将手机放在一边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后，手机上又显示有新的短信，宋燃点开，是同一个号码。
　　这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林知行。”
　　应该是林知行发完后想起来忘记备注了，又补了一条。
　　宋燃看着信息呆住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以前那个不断反复背诵都容易出错的号码。
　　宋燃的数学一直都拉后腿，在被高中数学百般折磨之下，她上大学时特地绕开了一切学习数学的专业。在停止学数学后，宋燃对数字的敏感度就日渐缺失。
　　大学的时候虽然天天和林知行呆在一起，但是连他的学号都记不住，也记不住校园网的账号密码。有一晚在公交车上，宋燃在挠他的手心，突然问他“诶，我连你电话都记不住啊。”
　　“就是啊，我可是记得你所有的号码。”
　　宋燃就从学号、电话号码，身份证一个个问，结果发现林知行除了某些密码不知道外，别的都滚瓜烂熟。
　　宋燃不服气“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手机号码的。13多少来着？136？不对134，emmm...忘了你再说一遍。”
　　林知行眼中带笑地报了一串数字，“认真背吧。”
　　宋燃费了好大劲才记住，可是又老是记错某个数字“1341967483！对不对！嘻嘻记住了！”
　　林知行看着她，掐了掐宋燃的脸，好笑又无奈地说“错了错了。”
　　“啊，怎么又错了。”
　　宋燃想了想，原来这么多年了该忘的不该忘的其实都已经慢慢地淡出记忆。
　　她不知道是拒绝还是答应，小小的公寓内只有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