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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流水落花春去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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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的秋日似乎总是迟些,这街头巷尾的依旧是一副酷暑难耐的摸样。就连平城人气最旺的凤九楼里的小厮也懒得出来招揽客人。这时,有两人一主一仆抬头瞧了瞧招牌。
摇了下手中的骨扇,似是等着什么。
最外面的小厮眼尖,瞧出了这人是个主儿,还是肥油的主儿,便堆起笑容上前招呼着:“这位爷,用膳还是喝茶,小店的厢房雅座可是这平城里一等一的。”
那人不紧不慢的环顾里周围,心道这不亏是平城的第一茶楼。他看了眼身边的小奴。那小奴倒是同他的主一样模样生的清秀,一副机灵相,忙对那小厮说“还不快给我家小。。。公子带路。”
“好嘞~"
楼上的包厢是用雕花木板一间一间隔开,到也是清静。虽是烈日,却丝毫感觉不到。虽是繁闹的街市,却又如同是一出清静的圣地。
那人打开骨扇摇了几下,便落坐在窗前。只见那人头上戴着男式玉簪,巴掌大的脸掩饰不了一些女子家的脂粉气,一袭书生青衫,看似普通,却是比的上那进贡的缎子。那人捋了下鬓角。恰巧露出了那朵妖艳的桃花。这不是瑤双是谁。
“一壶花果茶,要冰镇过的,再随意来些点心。”瑤双道。
那小厮瞥了眼那小奴的腰牌,半个指甲盖厚的腰牌上赫赫刻着个夏字。小厮一惊,心想果真是个主,便献媚般的笑着应了声后退下。
“小姐,今日不再去劝劝姑爷么?”作小奴打扮的小梅道。
瑤双猛的合起骨扇,眯起眼,却不回答小梅的话。回想起昨日那的狼狈,亏自己还居然还被他那迷药,哦不,是药香给迷的忘记了他夏家二少是个性格别扭的病痨。
她一会气愤,一会迷惑,一会似是自责的表情让一旁的小梅看得心惊,莫不是她家小姐受了姑爷的刺激了吧,于是小梅这时脸上的表情更加诡异。
没多久,小厮便端着些个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花茶上了雅阁。
瑤双当年在锦合宫享受的也算是恩宠了,看着眼前的几道点心,样式却是从未见过,十分的讨巧。她用筷子夹起一个类似汤包的点心,这皮薄的可以见里面的馅料。
小厮忙在一旁道“这位爷,这是小店的招牌呐,名曰醉鸽包,就连宫里的贵妃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瑤双心情一好,便打赏了那小厮,小厮拿了赏钱乐呵呵的跑下楼。
“小梅也坐下,这几道点心倒是别致的很,你也尝尝。”边说又夹了一个醉鸽包。
“小姐。。”小梅揪着衣角,似是有些为难。
瑤双不加理会,只是眼一横,小梅便只好坐下。瑤双为自己倒了杯花茶,抬眼瞥了下小梅,嘴角立即露出了一抹戏虐。
“咱家小梅,作着小奴的打扮到真是俊俏,若真是个男子,定也是个美男子。”
小梅闻言将头低的更低了,只是耳根早已红透。“小姐总是寻小梅开心。”
瑤双一阵大笑,更是用骨扇连拍大腿。
这时隔着雕花木板传出了一声声箫声。吹箫之人似是心情也极好,将萧这种有些冷意的乐器吹得如此这般。时而欢雀,时而高亢。
瑤双倚着靠背听得甚欢,脑中顿时灵光一闪。双手各执一支筷子,在各个杯中倒入不同份量的花茶,筷子落在不同的杯沿上,叮叮咚咚的竟也成就了一曲。
而木板后的人略有一顿,似也有意附和着瑤双,这素未蒙面的两人,只隔着一扇雕花木板,一萧一盏倒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曲终,瑤双重重敲了下杯沿,嘴角立即咧开了笑意,打开骨扇摇了摇,见木板后的人并无动静,试探的道“真是支好萧。”
良久,隔着木板似有一阵窃笑。“姑娘若喜欢,便赠予你。”说罢,那人借着内力像这厢投来了一抹绿,仔细一看却只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叶子。
瑤双见状顿时又惊又喜,暗忖此人居然将这一尾普通的叶子奏出萧的味道,还看出了她的真身,真真想瞧下到底是何许人。“好一支萧。”瑤双将叶子揣进了袖口,再次摇起骨扇,却是离开了雅座朝楼下大门走去。如此有趣的人,又怎忍心就这样相见呢?
而另一边的雅间里,却坐着两人。一人靠在窗边,半躺在贵妃椅上,嘴里含着半个樱桃埂子,本应是英气逼人的五官,却因嘴边的少许胡渣更添了些说不清的味道,半开的胸口又有一朵暧昧的红晕,像极了哪家媚娘子落下的。若说此人穷迫,但他腰间那块和田玉却是价值连城。若说此人是王孙贵族,眉间却又过于自在,过于快活。
他浅抿了口上好的竹叶青,似笑非笑的看着楼下远去的一主一仆。
坐在此人对面的那人身材较瘦弱,像一阵风便能带走。他垂着睫毛,手中正把玩着那一尾叶子。
出去时,正值午后,现在却已然是傍晚。瑤双屁颠屁颠的晃回到了夏府,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一脸苦哈哈的小梅。这一路上,瑤双的心情似是好到了极点,分别赏了些个小孩冰糖葫芦,五个倒在街边的乞丐,就连路边的野猫也没有放过,若不是小梅制止,瑤双就该通通带回府邸了。
“小梅,今儿个怎么人都没了。”瑤双一进夏府就觉得不对劲,人呢?人呢?“怎么连个鬼影都没。”
“小梅不知。”
“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在正厅里等你开饭呢。"远处跑来一小厮,见着瑤双便道。“今儿是大少爷凯旋之日,老爷大喜摆宴呢。”
瑤双先是一愣,“还真是忘了夏家还有个大少爷。”瑤双低头自语,一边扶了扶头上的玉簪,却未意识到自己身着男装,还是小梅在一旁提了个醒,瑤双便退了小厮,同小梅回了厢房。
一番梳妆,瑤双绾了个蝴蝶髻,换上一件简单的云衫,踏着绣鞋朝正厅走去。
这正厅平时极少用到,今天却在老远便看的见灯火通明。这正厅用桌椅是寸木如寸金的小叶檀木,而挂在正中间的牌匾上刻着“琼轩”二字,是取自“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瑤双一踏进正厅,所有人的目光便朝自己看来。坐在正中央的自然是夏老爷,虽然瑤双几乎没怎么和他照过面,可他眼里的精光让瑤双脑子里立即浮出了老狐狸三个字。
夏老爷身边自然是夏老夫人,她见了瑤双忙起身“双儿,快坐到沅儿身边的位子。”
瑤双僵着脸一屁股坐了下去,而身旁的人却连抬一眼都觉得浪费。小气!绝对的赤裸裸!
“既然人都到齐了,来来来,今天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夏老爷带了个头,举起了筷子。
瑤双刚抬手,却见碗里落下了块鱼肉,顺着筷子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双满是暖意的双眸。夏奕见瑤双愣在当口,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媳妇你,这鱼极新鲜,你尝尝。”
闻言,原本低头的夏沅却看了眼夏奕,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而瑤双却未注意,只是重新打量起了夏奕。夏奕的模样极像个未懂世事的少年,若是不说,谁又猜的出他手握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是个叱咤杀场的将军。
“多谢大哥。”瑤双微微一点头。
这一席间,老爷与老夫人见了多久未见的儿子自是有着说不完的话,瑤双无从插口,便静静扒着碗里的饭菜。
是哪里不对呢?到底谁有如此怨恨的眼神。瑤双环顾了下四周却在最后落入了双漆黑的眼底。但那漆黑的眼底又瞬间转为明媚,像是个未及双十的少年般对她眨了眨眼。
“殷王这次同奕儿一同出征,终是如愿摆平了边疆,这一战,真叫是痛快。”夏奕缓缓开口,眼光却似是有意的投向了瑤双。
瑤双一愣,半是因为夏奕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另一半,却是因为那个许久未听到的名字。
“奕儿这次能平安回来,娘亲便放心了,不如就同沅儿他们一同去夏家的祠堂,便当是散散心,如何?”夏老夫人一脸慈爱,夏奕却垂了垂眼睑,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久,他又堆起了笑“容孩儿想想。”
瑤双此时却长舒一口气。暗忖着,弟弟如此这般与自己过不去,若再来个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的哥哥,我瑤双这一路注定颠簸啊。
饭后再出正厅,便已是酉时。夏沅早已自动自发的回了竹园,瑤双舒展了下筋骨便准备回厢房。
“慢着,弟媳妇。”
瑤双闻言回身,却见夏奕小跑的来到自己跟前。夏奕有着狐狸般的眼睛,浅笑时还露出了小虎牙。若不是瑤双先见识了弟弟这般,此时定着了夏奕的道了。这白嫩嫩的脸哪有久经战场的痕迹,简直就是个勾人心魂的小狐狸。
他自怀里取出了个锦盒。那锦盒是用杉木所制,暗暗飘香便是这种木材的特性。夏奕接着打开了锦盒上的搭扣,里面竟是一支珠钗。珠钗的钗身上隐约刻着雕花,极为精细。主珠是一颗红珠,不论光泽,圆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品。而主珠周围用金丝镶嵌了些小白珍珠,近看是不规则的排列,但远看又是杂而不乱。
“我没能赶上你和二弟的婚礼,便与这支钗,当做是赔罪吧。”
“大哥乃一国之将,又岂为这等小事赔罪,更何况还是如此珍贵的。。。”不等瑤双说完,夏奕便将锦盒塞进了瑤双的手中。
“自小我便疼爱我这弟弟,又怎能亏待了弟媳妇。”他搔了搔头发。
“那双儿谢过大哥。”瑤双点头浅笑,便准备告辞。
就在瑤双转过身的那会,本是堆着笑的夏奕却越发阴沉,双眸越陷越深。他一侧头,居然已是毫无表情。此时的他,才是那个血刃敌兵,满眼血腥的将军。他微一咬牙,转身朝竹园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