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秦始皇》弋之

7、第 7 章

　　春平侯赵信与姬丹从小相识，但因两国的立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此次来看望姬丹自然是受到了赵王的首肯。

　　平原君赵胜病重，赵王听说燕国王宫有奇药可医治便派赵信到燕质子府来打听。姬丹素闻平原君美名，心中也早已久仰，便答应赵信定会帮忙。

　　春平侯自年少时就在多国游历，广交人才，此时正到了年关府上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亲朋好友来送礼。他知质子府的生活艰难便差人送来了许多稀罕物。

　　赵言看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看得眼睛都要花了，心想这位春平侯还真是大方。

　　姬丹无心打理这些东西便问赵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去，自己用不了的就拿去卖了好歹换些钱币。

　　赵政到底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推说自己在赵家有吃的有用的要钱财来作甚，赵言赶忙抢嘴道：“怎可驳了太子的好意。不过这么多东西我们俩小孩也不能光天化日地就搬进赵府去，这样吧，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且去做给你们先吃掉一些，至于奇珍异宝这些我们就留几件其余的还是请太子差人去卖了给府中的下人们添置些新衣和口粮。”

　　她粗略看了看，那些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虽然他们用不着，但既是姬丹大方要送予他们，不若收下几件不管是换钱还是傍身留着总有要用到的时候。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他们在邯郸城里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些。

　　至于那些吃的，她看了一眼姬丹和赵政，搬回赵府肯定是不妥当的，现如今赵王对姬丹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燕质子府的环境也相对宽松自由没那么多拘束，以后他们常来找他打打秋风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姬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向赵政挤了挤眼睛，“我看阿言这孩子是越发得机灵了，你看他这算盘打的，这不是将我这里当成免费的酒肆了么。”

　　赵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私下里他问赵言为何如此折腾。赵言挑了挑眉道：“阿政，若燕国能治好平原君的病，姬丹估计很快能回国了，届时我们想敲诈他都不能呢。”

　　赵政轻轻戳了戳她额头，笑骂道：“原来还是为了吃。”

　　赵言没告诉赵政实话。

　　燕赵两国和好对他们大秦来说并不是件好事，虽然他也很佩服平原君啦，但是他的存在于他们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姬丹一旦回国他们俩的日子也将变得更难。

　　为今之计则是得多结交结交赵国的名人，既然春平侯与姬丹关系要好定会时常过来，他们常来燕质子府走动自然就能见到更多的人。

　　但是姬丹和赵政现在达成了统一战线，认为赵言这小孩人小鬼大还贪吃，姬丹甚至说她看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问赵政这孩子是被饿了多久了。

　　赵言并不理会，她定定心心地去给他们熬了一碗五谷粥充当腊八粥，她还仗着姬丹给她撑面奢侈地在粥里面放了蜂蜜水。

　　她原先其实是看中了那两棵甘蔗，但苦于没有现成的榨汁器具，短时间内根本也不可能进行糖浆熬制。好在春平侯送姬丹的东西中竟有两瓶蜂蜜原浆，她已经很满足了。

　　又磨着厨房的老师傅做了两盘小包子，她改良了一下，按照现世的制作方法在搓成团团的面粉里加了肉酱。

　　姬丹吃了一口后不可思议地问赵言：“阿言，我只知道吃馒头时可就着肉酱吃，你倒是好竟图省事直接将肉酱包里面了。”

　　赵言也不怕他，眨了眨星星眼道：“那您说好吃不好吃吧？”

　　姬丹从小碟子里沾了醯汁（类似于醋汁）吃得津津有味，一碗粥和几个小包子下肚，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便对赵政道：“过段日子燕国会派使者过来，等到了那时我可能就要回国了。”

　　他心中想的是，他与阿政一同在赵为质多年，以后即便阿政也回了秦国，以他们俩的交情断然不会向燕国发难的。只是现如今燕赵两国关系缓和，希望到时秦国不会因此迁怒于燕。

　　赵言趁机道：“听说你们燕国王宫中有医术极高的神医，不知这次可否会一同前来？”

　　“我也没有见过。只听人提起过是扁鹊的徒孙，还是个女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赵言发现姬丹说这话时眼里满是不屑，特地将“女子”二字加重了许多。联想到他对太子偃纳娼妓为姬这事的态度，想必他和当时的达官贵人一样颇为鄙视女人的。

　　回赵府的路上，赵言一语不发，赵政还以为她在为刚才姬丹的态度不开心，用小手去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小心翼翼地道：“阿言不要不开心了，姬丹是太子，是要干大事业的。”

　　赵言有些不满地道：“太子就不要谈恋爱了嘛，太子就不是女子生的嘛。”她忽然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问她哥：“阿政那你呢？你对女子的看法是什么？等以后回了国做了皇帝你会启用女子为官吗？”

　　她刚才其实已经在厨房那打听了燕王宫的一些事了，之所以还当面问姬丹，一是想确认这个时代是否还有像扁鹊一样的神医，也想给她老哥提个醒，免得以后误信什么方士卢生脑子不清楚各处去求仙。二呢自然是想测试一下两位对女子入朝为官的看法。

　　赵政一听，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压着声音道：“你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了，谁让你说这些话了。”

　　赵言正在气头上，便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的盘问。

　　赵政无奈地摇了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若是阿言你，别说入朝为官了，就是做君侯也是绰绰有余的。”

　　赵言满意了，心想她哥虽对别人冷淡但对自己却是毫无保留的，嘴上却说着：“瞧，阿政不也口无遮拦了么？阿娘说过，阿言这辈子都只能以男儿身陪伴在阿政左右，我才没那心思去做那老什子的官呢。”

　　赵政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地想：若有朝一日我赵政果真能登上那个位置，定不会委屈了阿言。

　　又过去了半个月之久，燕国果真派了使臣将渠来与赵王商讨议和之事。由于此前给了五座城池和黄金，这次又带了名医奇药来，赵王对他们很是客气也答应会放太子丹回国。

　　临走前，春平侯赵信带了几个名士过来拜访，赵言兄妹和赵成也被请了过去。

　　赵言亲自下厨做了南地的汤羹，这几日她趁空将姬丹送她的甘蔗拿到集市上找了屠户用磨肉酱的器具榨了汁调成了柘浆，又改良了肉酱醋汁的方子，将几条刚捞上来的新鲜鲫鱼一半做了白汤一半做了糖醋味的。

　　虽无法与现世比但口味已比从前有了大大提升，众宾客均好奇这质子府中居然有这样的神厨，都嚷嚷着要看。

　　纵然是皇亲贵族，平日里吃鱼吃肉不是直接放开水里炖煮就是切成薄片蘸肉酱生吃的，像这样精细的吃法还是头一次。

　　那个年代由于铁锅还没有普及，大豆虽多大豆油却不常见，所以赵言也只是加水煮熟然后加入佐料拌匀的，并没他们说的那般神奇。

　　她被叫入大堂时发现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钉住她，当发现是个七八岁小孩时一个个顿时失落下来。她自然一点不在意，毕竟她今日做这顿饭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犒劳其中的两个人。

　　一个叫蔚缭，一个叫蔡泽。

　　这两人一个是跟着当时滞于赵地的信陵君魏无忌来拜访姬丹的，一个则是跟着燕使臣将渠来的。

　　她只知道这两人以后都会是她哥秦始皇的得力助手，一个官至国尉，一个则被封为纲成君，两人均是见识超群、极富辩才的智谋之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居然会一齐出现在燕质子府，还早早地与赵政相遇了。

　　当然，令她更想不到的是，信陵君魏无忌竟也会在此。想当初，就是蔡泽向秦昭襄王献计离间了魏王与信陵君的关系，才使魏无忌不得已躲藏在赵国多年一直不肯回去。

　　至于为何在那以后蔡泽也辞去了相国一职开始到各国游历，赵言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人，只见蔡泽此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朝天鼻、端肩膀、凸额头、塌鼻梁，果真如历史记载的那般丑陋。

　　反观魏无忌身旁的蔚缭子，这个将为秦始皇一统六国、立下汗马功劳并提出“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主张，反对非正义战争的人，长得白白净净、英俊挺拔，如同从书中走出的那种美男子，谈吐之间颇有雅士之风。

　　赵言忍不住掩嘴偷笑了笑，难怪蔚缭子看不上她哥了，说她哥长着蜂窝鼻、长长的眼裂，一副刻薄虎狼之相。

　　赵政见她对着自己傻笑，朝她挤了挤眉头又摇摇头。

　　兄妹俩的举动正好被赵成看见，又见只有赵政的碗与别人的不同，菜色似乎也更丰富好看，就连那碗乳酪看着也比他的要诱人，心中颇觉得委屈——好歹他是大公子，平日对赵言也不错，对他人差别待遇也便罢了怎么对他也如此见外。

　　赵言翻了个白眼，对赵政轻声道：“阿政你要多吃奶制品，这是特地为你做的。还有那碗鲍鱼饭我给你多加了两个。”

　　她哥哥和她从小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吃，所以她严重怀疑之所以历史上将秦始皇描绘成那样丑陋，一方面是因为他暴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缺钙缺维生素导致的。

　　席间有一个小插曲，就是魏无忌的人和赵国的人多次挑衅蔡泽，但蔡泽不惊不惧，对答如流。

　　“你们燕国还当真是没人了，又是让女子做什么医官，又是与秦国不要的人交好。”

　　蔡泽在秦为官时曾也名动一时，辞官后不知去向竟躲到了老家燕国去。向来看不上蔡泽的赵人和魏无忌的人自然要羞辱他一番。

　　蔡泽笑着道：“伏姬乃扁鹊神医之徒佚妹的后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至于鄙人，卓君弄错了，可不是秦国不要了我，乃是我抛弃了秦国。想必信陵君这些年躲在赵地应能与在下感同身受罢，那种寄人篱下又无家可归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那姓卓的门客冷哼了一声，骂道：“信陵君今日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

　　蔡泽抿了口酒，面上毫无异样，仍旧是笑着道：“看卓君说的，昔日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人都说信陵君礼贤下士，想必不会与我这样的粗人计较。”

　　信陵君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今日之所以会来赴太子丹的宴会，完全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姬丹虽不得燕王的喜爱，但毕竟是嫡长子不出意外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如今秦国一家独大，有朝一日他能回到魏国，若能联合其余六国一同抗秦那胜算的概率自然会大许多。

　　他曾为魏王出言纳策，围魏救赵解了邯郸之危，又与楚国的春申君黄歇、齐国的孟尝君田文交好，曾也名声大噪，说服其余五国合纵抗秦倒是不难。只是燕处于北地很少有交集，今日托了春平侯的福才得见太子丹必定要抓住机会与之打好关系。

　　所以，他忍下了这口气。哪怕对面的那个人曾经害过他，他也不能当着燕国使臣和燕太子的面公然驳面子。

　　何况，他礼贤下士的美名是他能行走天下的武器之一。

　　“卓君，蔡君说的没错，当日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怪不得蔡君。要我说，我们几国本不该互相攻打，而应联合起来。不能为那小营小利就与那虎狼之国签订盟约，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为拖延时间一个个将我们击垮罢了。”

　　赵言多想点头起立鼓掌为他这席话喝彩。不愧是信陵君魏无忌，对如今的形势分析得这样透彻，只可惜他的皇兄容不下他，纵然名望再高也难有发挥的余地。思及他的结局，赵言不免为他叹息。

　　赵政的脸色却极为不好看，看着席上的那些人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各怀心思到现在的谈笑风生、共商“大计”，就连姬丹也疏离了他，一直在认真地听那些所谓的门客名士讲话，顿时黯然神伤。

　　他们也太不把老秦放在眼里了！他虽是个快被遗忘了的质子，但好歹是秦国王孙，他们在谈这些事的时候居然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显然是不觉得他这个被遗弃的小孩能有什么大作为。

　　反倒是赵成似乎对于这种“商业互吹”的场面十分反感，他也曾游历多国，拜师学艺，虽是商人之后骨子里却全然没有那种功利之心和市侩之气。他见赵政低落，便挪了位子坐到他身旁与他说笑，还跟他告状说阿言到底只视他为主子，连待遇都不同。

　　赵政被逗得笑了，转身看到赵言在发呆便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坐下。赵言不肯，赵成便也道：“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也坐下罢。”然后用眼睨了一眼那些人，不耐烦地道：“看来燕太子与这些人还有很多话要讲，不若我们就出去罢。阿言，你不是让我带些种子给你么，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

　　赵政虽不大高兴姬丹疏远他，但好歹这也算是为姬丹的践行。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了，若就这么走了姬丹定然会不高兴的，便反过去安抚赵成，“再等等罢，我们是代替你父亲过来的不好就这么走的。”

　　一提及赵合，赵成便不吱声了。

　　他本以为他父亲只是捐个闲职来做做，没曾想跟着老将军廉颇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官升上卿了，连带着他们赵家也一跃而为邯郸城的“贵族”。如今他出门在外都被扣了一顶“纨绔子弟”的帽子，昔日那些旧友真正合他心意的反倒疏远他了，只剩下些阿谀奉承的小人。

　　所以，赵政现在在他的眼里已经到了挚友的地位。毕竟，他这个小表弟不争不抢的（？），虽然过于循规蹈矩了些，但也是为环境所迫，他这种气质乃别人所没有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小阿言，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阿政，你可想读书习武？”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吓得赵政脸色一白。啥？读书习武？去外面游学吗？他可是秦放在赵的质子，虽然对秦威胁不大但赵国必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的。

　　还没等他回答，赵言抢先道：“好啊，要去的话我也想去，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