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传》酥饼一块

6、卷六

　　几万妖兵突然出现在南天门外，天界一阵骚乱，但过不了多久，璇明领兵赶到了。
　　两军在南天门对峙，气氛异常的紧张。
　　“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打架，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先动手。”玄溟开口道。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璇明一脸不屑，突然，他的眼神落到玄溟怀里的凌瑶身上。他轻皱了下眉，这个女的……不是前阵子一直缠着他的那个瑶池仙子吗？难不成是天界的叛徒吗？
　　凌瑶被璇明看得都抬不起头了，她怎么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啊？
　　“那就是非要动手不可了？”玄冥挑眉。
　　“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掉！”璇明很自信地拍了拍手，天兵们从四面八方出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玄冥以及妖兵们团团围住了。
　　“这就想取我性命？未免太小看我了吧。”玄冥一声令下，妖兵们纷纷举起武器和周围的天兵们干起架来。
　　为了防止伤到凌瑶，玄冥将她护在怀里。
　　如此胆量，如此临危不惧，果真是墨渊上神教出来的人，如果不是身为敌对关系身不由己，这样一个人，璇明还是很佩服的。
　　不管来了多少天兵天将都无济于事，妖兵们也形成了一个很坚固的保护圈，以最小的伤亡率，将玄溟和凌瑶护在包围圈内。
　　璇明刚想改变阵型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妖兵们都傻眼了——玄溟突然摔下了马，胸口涌着鲜血，而那把刺中他胸口的刀，还沾着玄溟的血，正被马上面的凌瑶握在手里。
　　她仍然有些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妖兵们反应过来后都要围上来想杀了凌瑶，却被玄溟制止了：“你们谁都不许伤害她！ 不然我就杀了谁！”
　　妖兵们一脸愤怒和不解，果然是红颜祸水啊！祸水啊！
　　“对不起……其实我是天界派到你身边，引诱你自投罗网的。”凌瑶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丢下了刀。
　　她第一次伤人，感觉特别难受。
　　天兵们也傻眼了，不过起内讧这种机遇可是难得一见的，况且那个妖界大将军刚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恐怕又死了一条命，这个阶段的玄溟虚弱得很，他们正好可以将他一举拿下！
　　“我知道。”玄溟并不责怪她，只是温柔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璇明，“又是为了他，是不是？”
　　“对不起……”凌瑶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当上大将军那么久，地位却一直不稳固，需要立功来巩固他的位置。”
　　她知道她这一剑对玄溟来说算不上什么，是玄溟根本无心闪躲，而是故意让她伤了他的。
　　见到自家将军这般模样，妖兵乱了，天兵们的士气受到了鼓舞，在璇明的指挥下奋力围攻妖兵，他下了令要活捉玄溟。
　　玄溟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捂着心脏脸色苍白得可怕，可他却颇为轻松地说道：“多大点事啊，这几万兵马，就当是送给你的聘礼。”
　　凌瑶抿了抿唇，驾着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妖兵们的保护圈奔向了璇明。
　　玄溟元气大伤，加上他自己不反抗，妖兵们被全数消灭之后，他很轻易便被天界的人活抓了。
　　“来人！把他关入天牢！”璇明的眼里都带着喜悦，对一旁的凌瑶也心情很好地笑了，“这一次多亏了你，他可是妖界的大将军，是一颗毒瘤，天界一直想杀他却无奈他诡计太多压根近不了他的身，而且他是一只九头妖，难对付得很。”
　　凌瑶的心情很是复杂：“你们会杀了他吗？”
　　“这个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璇明微笑着回答她。
　　凌瑶刚想继续问点什么，两个人便被天君一同召见了。立了此等大功，璇明必定是会得到天君的赏识，前途无限光明。但凌瑶不知怎么的，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些心不在焉的。
　　“你们两位此次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本君做得到，一定都应允！”天君高兴地说道。
　　凌瑶心里一喜，那岂不是可以请求天君给她和璇明赐婚了吗？可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她可是一直单方面喜欢璇明的，而璇明心里一直有个互相喜欢的姑娘——青璃。
　　所以还没等她开口，璇明就已经跪了下去：“璇明请求天君赐婚！”
　　“哦？是和谁呢？”天君挑眉。
　　凌瑶的心里紧张了一下，却在他说出青璃那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死气沉沉的了。他的语气那么喜悦，可见他是多么喜欢那位仙子。
　　天君立即应允，让人拟旨，给璇明与青璃赐婚。
　　“你呢，你要什么？”天君转过头去问凌瑶。
　　凌瑶沉默了几秒，笑了：“回天君，小仙并无所求。”
　　天君一脸可惜：“那就留着吧，以后想到了再说。”
　　而后，天界那些人就对玄溟的发落问题争吵了起来，无非就是一死，他们都能说出各自的方案来，凌瑶在一旁听得从头冷到脚。
　　其实玄溟并没有那么坏，不是吗？凌瑶想着这么多天来他所做的一切，反而这些争论要玄溟怎么死的神仙们更加面目可憎。
　　争论无果，明日再继续讨论。
　　散朝后，凌瑶去堵璇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青璃两情相悦，在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璇明如是说。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我了吗？”凌瑶含着泪问道。“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你给的呢。”
　　“你为什么还不死心呢，我真的不认识你。”璇明皱起了眉来。
　　“你当真要娶她？”
　　“当真。”
　　“好。”

　　“嘭——”放倒了守护天牢的最后一个天兵，凌瑶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牢门走进去。
　　玄溟被关在了天牢的最中央，被锁妖链捆着，透骨针还深深地钉在他的手腕上、肩膀上、脚踝上，看上去就觉得一定会非常非常疼。原本束得整齐的黑发像墨一样铺开，身上的衣服也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听到动静，玄溟抬起头来，看见是凌瑶，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间便柔软了下来，朝她扯了扯嘴角笑了，凌瑶看到了心里猛的一疼。
　　“笨蛋，你为什么不逃走？”凌瑶皱起了眉来。
　　“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逃走？”玄溟笑嘻嘻地说道。
　　“还笑，疼死你算了！”说着，凌瑶便打算靠近他。
　　“不要过来！”玄溟一着急，身上的伤口似乎被牵扯到了，惹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附近设有困妖阵，你修为尚浅，过来会受伤的。”
　　那么说来，凌瑶才发现设有一个阵法在此处。问题是，她对阵法什么的没有研究过，这要怎么解啊？
　　“你知道怎么解吧？”凌瑶看着周围的东西想看看有什么机关。
　　“知道那么一点点。”玄溟点点头。“你要救我出去吗？那你心上人怎么办？”
　　凌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他：“你怪我吗？”
　　玄溟摇了摇头，还不都是他自愿的，能怪谁。
　　“我放了你，你带我走，好吗？”凌瑶又问。
　　“好。”玄溟想也没想便温柔地答应了她。凌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在玄溟的指引下，凌瑶破了困妖阵，锁妖链一下子松开他，玄溟便虚弱地倒在了地上。凌瑶连忙扶起他，将透骨钉一根根拔出，再笨拙地抹上一层厚厚的伤药。她特地去讨要来的，那医仙也没怀疑就大方给她了，估计因为抓住了妖界大将军有她一份功劳的缘故。
　　她动作并不轻，玄溟却从头到尾一声也没喊过疼。
　　“我们快走，困妖阵被破，不用多久就有人赶来的了。我现在……可能保护不了你，尽快离开这里。”玄溟虚弱地说道。
　　凌瑶看着他的胸口还有她刺的那一剑的血迹存留着，心里愧疚难当。“你都不问我原因吗？万一又是一个阴谋怎么办？”
　　“能杀我的，从来就只有你而已。”玄溟突然说道。
　　凌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玄溟温柔又吃力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不要难过，他不要你，还有我呢。不回这里也没关系，以后妖界就是你的家。”
　　“……”
　　凌瑶扶着他走得并不快，南天门旁有一面镜子，他们就算隐身了也会被照出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南天门上的守卫直接打晕了。
　　刚走出南天门，玄溟又吐出了一口血。
　　“玄溟，你还好吧？”凌瑶着急地驾着云加快了速度。
　　“找……圣女……”玄溟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凌瑶扶着那么一个要死不死的人直奔圣女殿，被圣女殿的女婢慌忙迎了进去并通知了小圣女。
　　小圣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一脸的慌张，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就寝时穿的，没来得及换下来，头发柔顺地下垂，一点没束，看来她刚在睡觉，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就赶来了。
　　她急切地走近被安置在床上的玄溟，把了下脉后皱起了眉来：“玄溟几百年来不曾受如此重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瑶内疚地低下了头。
　　小圣女也没多问：“梦魔，帮我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梦魔很迅速地把她的药箱拿了过来，闲杂人等自觉地退下了，凌瑶想要退下，就被小圣女叫住了：“小仙女，你留下来吧。”
　　凌瑶就留在了一旁，看小圣女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原本那些凌瑶在短时间内快速给他抹上的药，小圣女轻轻沾了点在指尖闻了闻，就轻手轻脚地将药抹匀。做完了一切，她从药箱第二层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
　　待玄溟吞下了药，呼吸变得有些顺了，小圣女才松了一口气，拿出纸和笔来写下了几味药材，递给了凌瑶；“这个你拿着，明日起每天都给他熬来喝，一天两次。”
　　说着，她又从药箱里找出一瓶药来，交到了凌瑶的手上：“还有这个，一起吃。”
　　“他……没事了吗？”凌瑶轻声问道。
　　“他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透，不过……”小圣女看她的眼神锋利了起来，“最好不要有‘反正有那么多条命死就死了’这种想法，每死一条命对他的妖力和身体状况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可以，请你好好待他。”
　　凌瑶被她这番说辞弄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他为了你可以去死，但你真的忍心吗？”小圣女皱眉道。
　　见凌瑶始终低着头不回答，小圣女也没打算咄咄逼人，叹了口气便起身了：“让他在这里休息吧，等他醒了，你再陪他回将军府。”
　　凌瑶点点头。
　　床上即使昏迷着也紧紧皱着眉头的玄溟让她很自责。
　　她就是傻吧，可她无论如何都放弃不了璇明啊……

　　天界此时已然闹翻了，却没有人知道谁救走了玄溟，或许又是他自己逃走的，总之天君发了很大的怒火。
　　可璇明和青璃的婚事依旧如期举行，大家虽然对玄溟什么时候会回来报仇很惊恐，可转念一想，玄溟如今元气大伤，没可能会那么快便来复仇的，于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白泽那边一听到玄溟负伤一人而归的消息匆忙间赶来了圣女殿。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凌瑶正坐在床边守着玄溟，心里对凌瑶的不满多多少少减弱了。
　　邀月在时候，哪里舍得让着孩子受如此重的伤，还是他太无能了，白泽眼神黯淡了一下。玄溟说到底在他们眼里也是个固执一些的孩子，他怎么就放心地弃之不管了呢？
　　“玄溟什么时候可以醒？”白泽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凌瑶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一下子耗掉两条命，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白泽一脸懊恼。
　　凌瑶一惊，两条命？她不是才杀了他一次而已吗？
　　白泽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找小圣女去了。
　　“圣女殿下，感谢你对玄溟的照顾。”白泽一进来便开口道。
　　“我也不过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罢了。”小圣女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太乱来了，真是不要命了。”
　　白泽苦笑了一下，真是和邀月一个性子。
　　“天界太过分了，不经过任何命令，竟私下里对重伤的玄溟加以私刑！”小圣女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阴暗了下来。
　　“难怪一下子耗掉了两条命。”白泽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发现了什么？”
　　“除了外伤肉眼可见之外，内伤也多得厉害，妖力全被打乱了。”小圣女抬起头看白泽。“至少在三个月后，玄溟身体状况才会渐渐被药物修复，这之前，他就只能等同于一个废人。”
　　白泽脸色一沉，不发一语。
　　“这是一些药材的名字，一会你离开时顺道去让医师寻来，再拿去给炼丹师，我这里的丹药不多了，这些都是修复玄溟妖力与身体所需的。”小圣女面露些许疲惫。“但愿这三个月内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白泽默默接过小圣女递过来的一张纸，叠好收进了怀里。
　　正要离开，小圣女又喊住了他：“白泽。”
　　见他停下，小圣女又叹了口气：“要沉得住气，才能成就大事。”
　　白泽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而且，这个曾经自己一手教导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变得如此成熟了啊……他扬了扬嘴角：“嗯，我知道了。”
　　梦魔的身影在白泽离开后现身，站在小圣女旁边，一脸不明所以。
　　“白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想必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被人点明之后就不会晕了头了。”小圣女对梦魔笑了笑。
　　“你为玄溟做的事可真够多的。”梦魔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这一点遗传了我娘。”小圣女吐了吐舌头。

　　几天后玄溟才转醒，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到全身无力。
　　他睡了多久？凌瑶怎么样了？刚那么想着，凌瑶端着药进来了。
　　她在自己身边……那就好。玄溟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
　　“你醒了？”凌瑶惊讶的声音传来。
　　“我睡了很久？”玄溟皱眉。
　　“嗯，有一些日子了。”凌瑶眼圈红红的。
　　“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我？”玄溟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见她只是低着头去不回答，心下也了然了，心情顿时也愉悦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凌瑶心头一堵：“还说没事！白泽说你一下子耗掉了两条命是怎么回事？你被关进天牢里发生了什么？”
　　“我可是九头妖，死两条命而已，没事的。”玄溟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让她知道的。
　　“骗人！”凌瑶咬唇，为了不让她担心，玄溟越是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她就觉得更难受。她明明害她丢了一条命，他不该还对她那么好啊，她不值得的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啊？
　　“你不是来送药的？该喝药了。”玄冥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凌瑶这才想起来，把药端起来吹了吹，递到了他面前。
　　玄溟努力了一下，发现全身软弱无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凌瑶似乎看出来了，放下药将他扶了起来。
　　玄溟有些奇怪地活动自己的手指，没力气，而且迟钝、不灵活，他怎么了？
　　凌瑶眼圈红红地将药递到他嘴边，让他就着药碗喝完，玄溟乖乖喝完了，又沉默地吞下了凌瑶递过来的丹药。
　　凌瑶是知道的，这三个月内玄溟就如同一个废人，但这不能当他的面说让他知道的吧，这样子他会有多难受啊……说到底也还是自己害的。
　　“我的身体怎么了？”玄溟低沉着声音问道。
　　“没事。”凌瑶强笑着说。好好休养，三个月后玄溟就会好起来的，不怕，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不用想太多，告诉我实话。”玄溟抬头看她。他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力气行走？就更不用说拿剑了！以前死掉一条命的后劲都没那么强，这次是怎么回事？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往往都会很恐惧。玄溟自知身体不行，就越发少话了。
　　清醒之后他和凌瑶都回了将军府，由于他带伤养病，将军府的事务都交由白泽一手打理。小圣女偶尔也会来看他一下，检查他的身体，但是玄溟就是沉默。
　　药也会乖乖地喝，但意志却相当消沉，凌瑶多少有些担心。
　　玄溟整日坐在床上哪里也不想去，小圣女觉得这样子不利于身体的恢复，但也劝不动他。
　　于是，桑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