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传》酥饼一块

11、卷十一

　　玄溟因为凌瑶发了疯般袭卷天界，天界伤亡惨重，估计接下来千年间都无力发动战争。还好后来景洵出现，阻止了玄溟，要不然恐怕天界难逃覆灭一劫。玄溟却在恢复原本神志时拽住了景洵的衣角，景洵不解地俯视他。
　　“你救救她……”玄溟呢喃道。
　　“她已魂飞魄散。”景洵答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玄溟抓住他衣角的手更用力的捏紧。
　　景洵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执念太深……”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玄溟有些情绪失控，额间的花纹开始若隐若现。
　　景洵暗道不好：“是有办法。”
　　玄溟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你说……”
　　“有办法。”景洵无奈地重复道。
　　玄溟立刻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景洵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然，默默的与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咳，上古时期，掌管司命的神，拥有一样神器，叫结魂续命灯，即使魂飞魄散，也能用这灯收集那人的魂魄，然后等上九百年，魂魄会重新结好。”景洵解释道。“但这期间，灯火不能灭，一旦灯火灭了，那个人将永远不能再结魂。”
　　“既然如此，那邀月和墨渊……”是不是也可以活了？白泽有些不可置信。
　　景洵摇了摇头：“不，他们俩不行。他们的魂魄消散过久，早已不复存在，连魂魄都寻不齐了，还如何结魂、如何续命？”
　　天君皱眉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上神你也说，那灯是上古神明的神器，事到如今，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不管去哪里找，我也一定会把灯找到！”玄溟低着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摊开，又一下握成拳。
　　“用不着找。”景洵无奈道。“我长留山刚好有一盏。”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景洵左手一挥，长留山的景物也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一个很高的石台，一盏极其普通的灯安静地立在石台上，灰扑扑的，倒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景洵伸手一拿，竟把那灯拿了出来！
　　“隔空取物！”一个小仙一声惊呼提醒了众人。
　　景洵可是上神，会点隔空取物也不用太惊奇。
　　他将灯交给玄溟，又有些欲言又止。
　　玄溟看着灯就要点亮，却被景洵阻止了。
　　“她在哪里死的，就去哪里点灯，灯火会自动吸收她飘散的魂魄。而且，她需要一个肉身，九百年后灯火自动灭亡之时，便是她魂魄结好之日，她肉身已毁，需要一个容器来收纳她的魂魄。”景洵叹了口气。
　　诛仙台！玄溟想到了什么，立刻飞奔诛仙台。
　　白泽猛地反应过来：“不好，快阻止玄溟！”
　　小圣女也想到什么，连忙追赶上去。
　　果不其然，玄溟要跃下诛仙台，却被梦魔拉住了。
　　“玄溟，你不要去，这诛仙台凶险万分，连仙人都能诛杀，何况是我们妖呢？”小圣女赶到，也急急朝他伸出手，希望他上来。
　　“我不去，还有谁会救她？”玄溟反问道。
　　小圣女被噎了一句，竟也无言以对。
　　“放开我吧，梦魔，我命多，不怕再死那么一两次。”玄溟抬头看向梦魔。
　　梦魔只听小圣女的，所以他看向小圣女，小圣女也没发话，他自然也不会松手。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白泽追上来叹了口气。
　　“最后一次，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可以做，死几条命算什么？”玄溟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白泽。
　　白泽是说什么也不会任由他跳下诛仙台的，命再多，也会在诛仙台下被瞬间耗完啊！
　　景洵安顿好天兵和妖兵，这才飘到了诛仙台上。
　　真是随了他姑姑的性子……景洵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他再帮一帮玄溟吧。于是他的手一挥，一个类似于保护罩的透明球状物包裹住了玄溟。
　　“我知道你是九头妖，有九条命，我只能尽量不消耗完你仅剩的性命。”景洵开口了，小圣女望了望白泽，只得让梦魔松了手。
　　玄溟在松手那一刻点燃了结魂续命灯，往诛仙台下坠去……
　　痛，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使他一次次痛晕了过去又痛醒了过来。即使加了景洵的保护罩都那么痛苦，那么凌瑶她跳下来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结魂续命灯吸收了魂魄，火光竟然变成了七彩色，原本灰扑扑的灯也在刹那间变成玉般的纯净洁白，灯火上面有肉眼可见的类似于白色烟雾的魂魄生成。
　　太好了……玄溟松了口气，再次昏了过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身处妖界，全身疼痛得厉害。
　　“灯……灯！”玄溟猛地坐起来，又疼得他倒了回去。
　　“将军醒了！将军醒了！快通知圣女殿下与巫王！”一些婢女高兴地往外跑，通报小圣女和白泽去了。
　　玄溟不管不顾地起身来找结魂续命灯，他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梦，但身上的疼痛又似乎是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种跳下诛仙台下撕裂灵魂般的痛楚，怎么会是梦！
　　白泽首先赶到，看着苏醒的玄溟顿时松了口气。
　　“白泽，灯……”玄溟哀求地看向白泽。
　　“一苏醒就只知道关心灯、灯、灯！你都不会想想自己的吗？你这一跳诛仙台虽然没死，但你的魂魄已经有了裂痕，要修复起来起码上千年！”白泽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是要气死他吧？
　　“白泽，灯在哪里？”玄溟执意要见到结魂续命灯。
　　“灯没事，好好供着呢，你自己的问题就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跳，就只剩下三条命了？”白泽走近他直忍住心中想胖揍他一顿的冲动。“你这一睡，就睡了将近五百年你知不知道？”
　　“五百年了？”玄溟有些愣。
　　小圣女急急赶到，看到玄溟苏醒了这也才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他要永远睡下去了呢……
　　当时他昏死在诛仙台下，景洵念咒让保护罩将他带上来，他手里紧紧抱着结魂续命灯，可是费了他们好大的力气才把结魂续命灯与他分开的。然而他虽然没死透，却也丢了好几条命，连景洵都是松了一口气的。但玄溟的魂魄也被这诛仙台下的凶险煞气压迫，致使其有了些许裂痕，极难修复。
　　回到妖界之后，玄溟昏睡不醒，连小圣女也没有办法。当然，小圣女也被妖王稍稍罚了一下，好在这一次自作主张的进攻没有使妖界损失多少，反而让天界元气大伤损失巨大，妖王便也不再追究什么，只是下令找最好的药材治好玄溟。
　　谁知玄溟这一睡，就睡了五百年。
　　“我没事了。”玄溟缓缓坐了起来。“能不能把灯……拿来给我？”
　　“没事才怪，你的身体要调理很久才会好。”小圣女叹了口气。
　　“妖界还有白泽帮我顶着，天界也不会那么快对我们发动反攻，我会好好休养……”玄溟咳嗽了几声，语气中有些许急躁。
　　白泽也叹了口气，吩咐侍女将结魂续命灯拿过来。
　　他真心不明白，既然凌瑶决意要死了，玄溟为什么还花那么大的代价把她救回来，那有什么意义？一个一心向死之人，将她强行留在了世上，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罢了。而且为什么他偏偏就对这么一个小仙女那么深情？
　　侍女将结魂续命灯端来小心翼翼地呈上去给玄溟，玄溟拿到灯才松了一口气。
　　灯还在，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灭。
　　玄溟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会又要睡吧？”小圣女当下一紧张就要上前去，却被白泽拉住了。
　　“他没事了，把药方换一换吧。”白泽沉稳道。
　　他们一走，玄溟又才重新睁开了双眼，看着灯火上面漂浮着的魂魄。
　　傻丫头，没事了，现在也是今后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负你，我也不会再让你受一星半点委屈了……

　　这样调理了一周，玄溟才勉强能下床，他所到之处必定会带上一盏灯。
　　白泽不准他走出将军府，玄溟沉默地看着将军府上方的一小块天空，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肉身怎么办？
　　这天玄溟坐在鱼池边喂鱼发呆，桑锦就带着那个被她调教得乖起来的小皇子来玩了。
　　“喂那么多，就不怕一池的鱼都死掉？”桑锦牵着小皇子说道。
　　玄溟回过了神，才停了手，看向了桑锦：“是你。”
　　“听你的口气不像是很欢迎我啊，但不管你欢不欢迎我，我也都来了，还不快请我坐下？”桑锦觉得她这个长公主的身份委实不大顶用，怎么谁都不怕她？
　　“坐吧。”玄溟转身率先走向了身后的亭子。
　　桑锦撇撇嘴，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自顾自拉着小皇子坐下了。
　　“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玄溟平静地扫了眼小皇子，小皇子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给你解解闷。”桑锦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模样让人很想打她一顿。
　　“不需要。”玄溟没再看他们，眼神转向另一边去。
　　桑锦撑着头：“这样下去你都要变木头了，身上的伤要多久才能好？几百年？几千年？整日闲置着还被禁了足，你怎么受得了？”
　　“白泽他是为我好。”玄溟淡然道。
　　“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你好，才禁你足不让你出去。”桑锦叹了口气，“那么一个惹眼神器随身带着，大家都惦记着也再正常不过了，你又有伤，压根没什么力量反抗。”
　　玄溟眼神暗了暗，没有再接话。
　　“我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桑锦突然又道。
　　玄溟挑眉看向她。
　　“你想给她找一个肉身，对不对？”桑锦又一脸‘我真厉害快崇拜我’的欠扁样。
　　玄溟不置可否的等她继续说。
　　见自己果然猜中了，桑锦得意地凑近了玄溟一点：“你定然是不想随意杀个人再让她的魂魄附体的，那么就还有两个方法给她重塑肉身。”
　　“少卖关子。”玄溟似是不在意般扫了她一眼。
　　“你听说过女娲黏土造人吧？”桑锦兴奋地说道。“相传女娲上神就是用一种土塑造起的肉身，再赋予他们灵魂，于是便有了凡人。”
　　玄溟点点头，他刚被姑姑捡回来的时候晚上做噩梦，姑姑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其中一个故事便是这个女娲造人。
　　“但女娲上神形神俱灭上万年了，那种土被后人称为‘女娲土’，如今也被天界的人护着，要想得到不太容易。”桑锦自顾自地说道。
　　玄溟听她那么一说，不经又扫了小皇子一眼。
　　有时候天君的儿子就是可以如此利用的。
　　小皇子明白了什么似的，害怕地往桑锦身后躲。桑锦安慰似地拍了拍小皇子的背：“这个方法白泽肯定不会应允的，你也不要再折腾他们了。”
　　玄溟白了桑锦一眼，那为什么还和他说！
　　“而且这女娲土造出来的肉身，是凡人之躯，拥有凡人的生老病死，或许等不到她再次升仙，那副□□就先死去了。”桑锦连忙解释道。“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你知道妖界北疆中有一颗万年妖树吧？”
　　“万年妖树？”玄溟努力回想。
　　妖界北疆很是荒凉，妖气瘴气也都太重，是妖兽的聚居地，到处可见妖兽的尸体，它们互相残杀非常凶悍，那里的生存法则仿佛就只有足够强。只有足够强，才能在一次次厮杀中活下来。但是万年妖树……他倒是没有听说过。
　　“那万年妖树在北疆最强者饕餮兽的领地上。”桑锦叹了口气。“那饕餮兽最为凶残，然而妖力最盛，近千年来才逐渐衰落，但那万年妖树受之万年妖力的熏陶，加之各种妖兽兽血的灌溉，传闻用它的枝干刻成人样，那个枝干就会变成一副妖身。”
　　“你说妖身？”玄溟皱起了眉。
　　“凌瑶本是仙子，灵魂自然也是仙魂，但仙躯不能随便造出来啊，都是经过修炼才会拥有仙身，除非你去杀了一个仙子，那才有一具仙躯，不然如今只有万年妖树这个方法了。”桑锦白了他一眼。
　　玄溟沉默了一阵，突然起身。
　　桑锦连忙拽住他：“你要干嘛？”
　　“让白泽放我去北疆，我去找万年妖树。”玄溟淡然道，那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使不得使不得！”桑锦连忙将玄溟重新摁回了座位上，白泽若是知道是她出的这些主意，说不定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为了以后能继续愉快地玩耍，她现在也必须阻止玄溟动身。“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能不能找到饕餮兽的领地再寻到万年妖树了，怕是一步入北疆就被别的妖兽吃干抹净了！”
　　“那怎么办？”玄溟闷闷的。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走动已经是勉勉强强的了，何况是干掉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妖兽？
　　“我觉得让你刻，也刻不出凌瑶原本的样子。”桑锦松开了按住他肩膀的手。“反正还有好些日子，也不急于一时拿到万年妖树的枝干，你可以去寻个巧手木匠，能把凌瑶完整雕刻出来的木匠。”
　　“我到哪儿去找那么一个木匠？”玄溟抬头问她。
　　“我就知道有一个人很厉害。”桑锦自豪地笑了笑。“之前在人间游历的时候见到过。”
　　“凡人？”玄溟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若是凡人，那是切不可带回妖界的，首先不说这里的环境对凡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那些别个爱吃凡人的妖闻到了凡人的味道，还不得发了疯的要来吃人啊？这万年妖树的枝干又不能见阳光，也是断然不可能送到人界去让凡人来雕刻的。
　　“不是，是一个坠仙，我曾想把他拉拢回妖界，可惜他随性惯了，不愿归属于任何地方。”桑锦一脸遗憾道。
　　坠仙？玄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叫南无极。”桑锦接着道。
　　玄溟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就不能找一个妖界的木匠？”玄溟扶着额头问道。
　　“他是世上雕刻手艺最好的人了。”桑锦不明所以。“你不想你的凌瑶和以前一样了？”
　　“好，我去找南无极。”玄溟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此时正在凡间的南无极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又拦住了一个路人问林川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