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菱鸾》影日

2、镜中娇

　　镜中娇

　　苏辰见状，眸底微颤。只抬了一下绯红的袖子，任她抓着。
　　不发一言。

　　郦念见此，细声软语道：“我说，我嫁。”
　　苏辰不觉，心脏竟漏了一拍。

　　一双桃花眼扬起，竟觉眼前女子可笑，戏谑道：“你可知苏辰何人？”

　　他是宦官，是太监。

　　嫁给他，就要做好终身守活寡的准备，又听闻苏辰大人为人雷厉风行，一强壮男子在他手下都撑不了几天，何况她一介柔弱女子。

　　为宦，凡女子皆不愿嫁。奈何，他苏辰貌美天仙，权倾天下，甚博王公贵女之倾慕，又得圣上抬爱，便更加不将所谓的千金放在眼里。

　　若不是圣上下旨，他甚至都不会看郦婉言一眼。

　　苏辰，望着眼前的娇媚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
　　竟毫无兴趣班拂袖走人。

　　郦念见状，忙起身上前，跪至脚边认真顿吐道：“我说，我愿意代替姐姐嫁给苏辰大人。”

　　郦念垂着眼，望着那黑裘下露出的一双暗色六合靴，眸光不可微查的抖了一抖。
　　作为东厂提督年纪轻轻手握大权，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以手段狠辣 ，行事雷厉风行著称。
　　嫁给他。
　　就怕她这金枝玉叶的身子撑不了几天。
　　那人袖色一顿，眸底微沉了几分，浮现了几丝旁人未察觉的情绪。

　　周围人一见，唯恐惹恼了他，纷纷上前拖住郦念。
　　她一手护住胸前粉袍，口中呼喊着：“妾身愿一生一世侍奉大人，心意永诏天下，此生不变。”
　　此言一出，郦念顿时红了眼。

　　苏辰回眸，眼中的凛冽刺痛了在场的那份无助与脆弱。
　　见那人勾勾手指。
　　指腹之上是白皙，指腹之下是扳指的翠绿，这白与翠交相辉映，倒也相衬。
　　那指的冰凉，使得郦念酥麻了一阵。
　　她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瞧见了那人眼底饶有的兴趣。
　　他的手掌一寸寸抚上他的面，笑容没有丝毫温度：“愿为妾室。”

　　愿意嫁给一个太监当妾室？

　　她垂眸，咬了咬惨白的唇：“我愿……”
　　男子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亲昵的抚了抚她的面颊，如同在抚摸一只猫儿，郦念扶着身子，昂首，泪眼婆娑。

　　声音阵颤：“……我乖”。
　　“会乖吗？”
　　他目光流转向下移，落在她有些凌乱的衣衫上，歪着头打量了一番。
　　清澈的双眸，让人怜惜，倒是可惜了这标志的美人了，罢了。

　　她脸红。

　　红的滚烫。

　　那人挥一挥衣袖。
　　“若凡”
　　“是，主人。”

　　霎时，有一黑衣男子现于面前。
　　“备好马车，送郦小姐回府”。
　　“啊？”
　　伏在苏辰耳边：“是……辰光殿吗？”
　　那人淡淡瞥他一眼：“不然呢？”

　　那人的眼神竟是这般撩人，那份阅女无数的倦怠，不屑强权的洒脱，竟让郦念失了神。

　　主人
　　他就是苏辰。

　　那位权势滔天，鬼神皆怖的苏辰大人！
　　她定睛，愣愣瞧着眼前男子。对方似是窥到了她的反应，气定神闲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瞧着她。
　　四目相触的那一瞬，她忙不迭的将视线移向别处。

　　一颗心，突然跳动地发紧。
　　她原以为苏辰长的青面獠牙，却不曾想长的这般……
　　他微微挑动眉眼，只消一个眼神，便又让郦念想起他方才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亲昵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十分暧昧，言语之际，突然多了几分玩味。

　　愿为妾侍，一生一世，忠贞不渝。

　　郦念回想起刚说过的话，竟不自觉的又红了脸。
　　她的面颊发烫，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脂粉味。

　　他身上的脂粉味。

　　竟是如此熟悉。

　　说着，一群锦衣的嬷嬷迎了来。
　　郦念被人群簇拥着上了轿撵。

　　苏辰斜靠在贵妃椅上，眼神没落中带有抓到猎物的满足，一抹耐人寻味的嘴角。
　　郦念落座轿撵，轿子吱呀作响，恐惧此时作祟，使得郦念双腿不能动弹，脑海中尽是些混乱。

　　轿撵入了府，若凡领着她进了一间屋子，并恭敬的递给她一身干净的衣裳，若凡走的急，独留郦念一人，今一天实在是让人慌张，借着昏暗的月色，将灯火点燃，碎步慢行，才隐约瞧见屋内情形。
　　郦念度其房屋院宇尽显奢华，金碧辉煌的陈设，花了郦念的眼。

　　月色凉薄，府内的昏暗覆盖了郦念的视线，耳边脚步声簌簌作响。
　　闻声：“苏辰大人回府。”

　　郦念不解，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太监呢？
　　太监怎么会娶亲呢？

　　郦念闻言，手心不禁攥紧了衣角。苏辰，观其外貌最好，却难知其底细。
　　郦念立在镜前。
　　天然一段风骚，尽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纵然生的好皮囊，到也枉费了郦家千金的身份，嫁他苏辰，不说相配，亦是高攀，若就公主而言，倒也吃亏。想起儿时父皇定下的娃娃亲，与柳家慕凡公子，倒是从小的缘分，如今也就此作罢了。
　　他不理她交浅，她不理他言深。奈何彼此皆有难言，不得已便罢了。

　　她将干净的裙裳放在长榻上，把身上的衣衫解开。褪去里衣，一眼便瞧见素白色衣上鲜红的血渍。

　　那是她的肩胛骨之处。

　　背后依旧有刺痛，仿佛鲜血还没止住。

　　她找了一面铜镜，背对着立镜，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背部。

　　雪白的奶油肌，横竖排着两道新的疤痕，分外刺眼，她再也忍不住，偏过头，落了泪，将衣服穿好。

　　仿佛这样能将疤痕永远拂去。

　　刚将里衣整理好，便听屋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一人推开了屋门，盛着月色，郦念清楚地瞧见镜中立在门口的绯红色衣袍。

　　惊得花容失色，那双含情目霎时起了雾气。

　　缩了香肩，垂了头。将还未来得及整理好的粉红色的衣衫紧紧抱在胸前。
　　镜中的少女面色慌乱，一头青丝如瀑布般从背部泻下，遮住她若隐若现的粉红肚兜。

　　小腿一凉，她心跳如雷，脸红如桃子般。

　　“别……别进来，求你了。”

　　少女略带软糯的哭腔。

　　闻声，男子心头一颤，眼中似有波澜。

　　回身将房门阖上，款款朝着少女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