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做兼职》五花柚

8、第 8 章

　　看着庞保院子里挖出来打那一堆婴孩尸骨，骆蹇和银姣二人俱都沉默了。

　　这些尸骨有的还未腐烂，有的已经化成了一具具小小的白骨。

　　那些还能看出个大概的，打眼一看便不成个整形儿了。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钻脑破骨，痛苦之色永远地留在了尚且稚嫩的小脸上。

　　连骆蹇这个见惯了凶案现场的，都不忍再多看一眼。

　　这还只是院中一角，就已经掘出一座小小的尸山。这些本应在父母怀中笑闹吃奶，慢慢长大的小娃娃，就这样在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人残忍的杀害。

　　随着掘出的婴孩尸骨越堆越多，银姣在一旁早就哭得不能自抑了，一双杏核眼儿哭得又红又肿，脸上也被擦得红通通的一片。

　　想着银姣到底是个小姑娘，怕是让这骇人的场景给吓着了，骆蹇带着银姣先出了院子，正想先安慰几句，不想着小东家倒是先开了口。

　　“大人，我知道你们公事要紧，可是这些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们生前不得好死，已成婴灵。我想为他们做一场法事超度，让他们能早日投胎，免得他们无法往生，既做不得鬼，也不能飞升上天再入轮回。到时候婴灵变恶鬼，怕是又是一场祸事。”

　　“不碍的，这些孩子也是可怜。银姣姑娘便是不提，我也要找人好生供奉这些孩子。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本官必尽我所能。”

　　骆蹇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一方面是可怜这些孩子，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人折磨害死了。另一方面，这么多的婴孩，背后又不知要牵扯出多少腌臜事。

　　这些婴孩死状凄惨，定是有人暗中行了巫蛊妖邪之术。

　　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巫蛊自来都是大忌。

　　谋刺太子一事，陛下能将那位郑贵妃轻轻放过。那这巫蛊一事呢？

　　若是那位郑贵妃真的与这巫蛊之事有关，不知陛下到时又当如何自处？

　　出了庞保的宅院，银姣才勉强止住了哭泣，只声音还有些许哽咽。

　　“大人，可否请您备一些黄表纸、朱砂，还有三牲祭品若干。”哭得时间久了些，银姣的嗓子也有些喑哑。

　　“小东家放心，我这便吩咐下去。”

　　骆蹇正着人准备法事祭品之时，李安淮已从刑部赶了过来。

　　走到近前，李安淮看着骆蹇和银姣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银姣，一双杏核眼儿都肿成了核桃眼儿了。

　　“呦！”李安淮冲着银姣怪叫道，“小圆脸子，你这是被老骆怎么着了，眼睛咋肿成鱼眼泡儿了都？”

　　说完也不待银姣回答，捅了捅骆蹇，问道：“你俩干啥呢这是，就在外头站着，也不进去。查着点儿东西没有啊？”

　　李安淮说着就探头探脑地要往里走。

　　骆蹇一把拦住他，皱眉说道：“你别进去了。”

　　这是咋的了？看骆蹇这表情还挺严肃，李安淮以为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还是跳进了院子，想再翻找翻找，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

　　“个畜生王八瘪犊子！”

　　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安淮的怒骂声。

　　等李安淮出来的时候，只见他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一脸狰狞。

　　他算明白为啥骆蹇和银姣脸色难看成那样了。

　　他不明白的是为啥有人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李安淮吸了吸鼻子，抖着手指了指庞保的宅院，梗着脖子瞪着眼冲骆蹇低吼：“老骆，这里面这事儿，咱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这群……”

　　到底想到银姣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在跟前儿站着呢，李安淮好悬才把冲到嘴边儿上的几句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骆蹇看了看时辰，对银姣说道：“小东家，时候不早了，我等先送你回去。你放心，你需要的东西明日都会备好送到这里，到时候还要劳烦小东家了。”

　　银姣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等到银姣一行人回了点心铺子，日头已西坠，熙熙众人正如同往常一般忙着收铺归家，却无人知晓，在这天子脚下——他们日日生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情。

　　进了铺子后院厢房，骆蹇等人才发现房中多了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老头儿一见银姣就开口埋怨道：“小丫头整日介乱跑，铺子也不好好开，”说着，又指了指骆蹇与李安淮二人，“看看，这还把刑部的大人给招来了，这可啥时候才能攒够你的嫁妆呦~”

　　“老神棍，你明日帮我做场法事吧。”

　　老头儿这才发现银姣红肿着眼睛，声音也哑哑的，显然已是哭了很久了。

　　“小丫头，这是咋了？”

　　看出银姣神情不对，老头儿立马严肃了神色，打量起骆蹇二人。

　　“怎么了，是这俩臭小子欺负你了？小丫头放心，老头子便是拼出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不能让这些狗官欺压良民！”

　　“老丈误会了，”骆蹇拱了拱手，拦住想要发飙的李安淮，说道：“我二人只是送小东家回来，个中详情老丈稍后可同小东家细谈。不知老丈是——”

　　“多谢二位大人送我回来，”银姣看了看老神棍，哑着嗓子向骆蹇解释，“我当初就是被他捡回来的。我不过懂些皮毛，还都是他教的，明日我们会一起去庞府，给那些可怜的孩子……”

　　一想到那些可怜的婴孩尸骨，银姣便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骆蹇与李安淮见状也不便多留，辞别银姣二人便离去了。

　　看着银姣的眼睛实在是肿的可怜，老神棍打了盆沁凉的井水，浸了帕子，让银姣敷敷眼睛。

　　银姣就一边儿敷着眼睛，一边儿哽哽咽咽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老神棍都形容了一遍。

　　银姣一说完，屋里全都静默了下来。

　　狌狌也没像往常一样，回怼银姣。小橘猫跳了过来，用额头蹭了蹭银姣的脸颊，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银姣红肿的眼角，似是在安慰她。

　　老神棍皱着眉头，抱着根眼袋锅子“啪嗒啪嗒”地抽。

　　“唉，丧尽天良啊。”老神棍，磕了磕烟袋锅子，“得了，你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你给我打下手，咱爷俩儿把那些可怜的孩子送走吧。”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会发生此等骇人异事，且至少已持续了数年之久。

　　这天下……唉，造孽呦！

　　“行了，今晚你就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你干啥去啊，老神棍？这么晚了了还出门招摇撞骗去呀？”

　　“……”

　　老神棍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银姣，觉得自己就多余安慰她。

　　这什么小破孩子，都这么伤心难过了，还不忘挖苦他。

　　“你本事多大呀，都把朝廷的大官儿给招来了。狌狌太扎眼了，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呢。”

　　老神棍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许是咱们的缘分尽了吧。今儿我趁着夜色把狌狌送走，你们，好歹也相处了好些时日了，收拾收拾，好好道个别吧。”

　　说完，老神棍就到院子里去了。

　　银姣知道老神棍说的是对的。

　　世人便是不识狌狌这种神兽，光是把它当成一只会说人话的猴子都够稀奇的了。

　　若是让人发现狌狌能够知过去，晓现在，到时候，她和老神棍别说是没有立锥之地了，便是丢了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银姣把狌狌那几双精致的小红绣鞋包好，又拿了个小坛子装了一小坛好酒，让它在路上喝。

　　“行了，做什么把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似是也有些见不得这等离别的场面，狌狌别别扭扭地说道，“又，哎呀，反正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以后你要是有了好酒，记得上招摇山上找我便是。老子要是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脸出来看你一眼。”

　　狌狌话音未落，小橘猫一爪子给它的后脑勺来了一爪子，算是给银姣出气，也算是给狌狌饯行吧。

　　毕竟以后，狌狌就是想挨揍也挨不着了呢。

　　唉~你看，小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是吧！

　　东西都收拾好了，老神棍把狌狌往麻袋里一装，往背后一甩，就翻墙踏瓴地走了。

　　到了京城外头附近的山林上，老神棍把麻袋往地上一放，狌狌抖着脑袋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老神棍，你真不带着姣姣走哦？”

　　“唉，走不了了，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儿，能走去哪儿呢？”

　　“这次连我都看不到背后之人，那你们咋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行了，你赶紧走吧，再磨蹭，天就亮了，到时候让人捉去了，小心被做成叫三吱儿。”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狌狌悻悻地转身离去，几个钻窜，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等看不见狌狌的身影了，老神棍这才反身回去了。

　　点心铺子里，银姣房里的灯烛已经熄了，想是已经睡下了。

　　老神棍慢慢悠悠地踱到老树底下，挖出一个酒坛子。正准备来个“对月邀影、借酒消愁”的老神棍，一拍开酒封就傻眼儿了。

　　酒坛子是空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偷喝了他的好酒！

　　果然就不该好心放了那只泼猴！就应该把它当野味儿卖去酒楼换酒去！

　　什么抑郁情绪，全踏马烟消云散了。

　　连酒都没了，还怎么对月当歌，纾解胸臆？！

　　回屋！睡觉！

　　娘奶奶个腿儿的，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