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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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你快点，别迟到了——”
“…知道了。”莫纯芝嘴里有泡沫，含糊应声，唇抵杯沿，弯腰低头漱口。
她最近长个子了，家里的洗漱台低，正抵腰际，每每洗漱都像折磨。
黄瑛做事利索，见不得她磨蹭，人追到洗手间门口，门把手一按，人出现缝里说着话：“早早叫你起来，非得赖那么几分钟，等会到学校人都满了……”
今天是平川高中开学报道的日子，黄瑛非得催她，生怕晚人家一步就没法注册。
莫纯芝关闭水龙头，抬脸满是水珠地驱赶她妈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让我上个厕所。”说罢，她关好门反锁。
莫纯芝一家三口住爷爷以前单位分的两居室，两老回村里生活。
如今墙面旧得发黄、厨房油烟熏的黄以及洗手池边沿难以清理的黑色污垢，处处显示老房子的年头比她年龄大两倍不止。
三代人居住的地方，好坏都没辙。
若是知道后世疯抢的学区房价格会如此昂贵，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现在的平川还叫平川县。
莫纯芝打着哈欠将早餐三两口啃完，嘴里鼓囊囊冲着整理厨房的黄瑛喊：“妈，吃饱了。”
黄瑛利索干完活，挂起围裙，看着桌面仅少了一笼小笼包和半杯牛奶，瞧了眼莫纯芝说：“浪费粮食。”
因为赶时间，黄瑛不再唠叨，急忙摆弄碟子盖住剩余的饼和水煮蛋，举起剩的半杯牛奶喝净。
她摆手：“赶紧走，待会去酒店做完兼职我还要去菜场呢。”
“行，咱们走吧。”吃饱喝足，莫纯芝好声好气地回话，拎起双肩的背包肩带，自认酷酷的只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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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悬顶，阳光倾洒路面，如同圣光普照大地，无可躲避。
莫纯芝眯起眼自电动车后座轻巧坠落，她穿着蓝衬衫与及膝白色伞裙，白板鞋踩地的一瞬，地面滚烫温度顷刻附灼嶙峋的脚踝。
黄瑛：“看车，看路，看人！”
“看着呢。”莫纯芝退至路缘石，朝黄瑛挥挥手：“妈妈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黄瑛唠叨了几句，让她早点报道完回家煮饭，等自己回去直接炒菜吃了，又塞给她50元纸币，交代完便骑着电动车汇入车流。
成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校道塞满人，拥挤不堪，连条道都没看见。
马路左车道堵成一串，胸前挂牌的学校老师充当交通员维护秩序，厉声勒令家长开走车，不允许停校门口。
大老远听见教导主任的训斥——“把车开走！什么两分钟，两秒也不许停！”
“诶你…那辆黑色丰田，往前开去！”
莫纯芝拨开垂落后脖颈的高马尾，找庇荫处，斜着把包拨身前，扯拉链摸手机。
付音的信息已达99+，全是表情包刷屏。
她们这一代历经时代的飞速变化，从按键机到智能的全屏手机，仿佛只用短短一瞬。
年轻人与时俱进，争先恐后加入表情包大军，生怕晚了就不时尚了。
付音更是如此，全是微博与贴吧搜罗的表情包，耍宝、犯贱、逗趣的各种种类，一应俱全。
莫纯芝熟练的偷拿表情包，转而发给付音，语音问她：在哪？
“我还没出门…你听我说，实在是付泽这家伙太墨迹，出门还得梳妆打扮，镜前一步三回头，就差找神仙算算该哪只脚先往外踏了。”
“付小音，到底是谁先赖的床啊——”
兄妹间的争吵语音戛然而止，这俩的战争没半小时解决不了。
莫纯芝一脸嫌弃表情，无奈道：“我去教室等你吧，里面有电扇，外头太热了。”
正值报道时期，老师暂且管不到学生带手机，莫纯芝光明正大地边玩手机边挤人堆里。
马路川流不息，人行道行人不止，一个接一个的挤，周身热烘烘。
耳边响起一声喇叭，惊动整条街的动静。
莫纯芝瞥了一眼，收回。怔愣几秒，头迅速扭向马路那辆红色的大货车。
天气闷热，货车的驾驶位车窗不见踪影，随着那张熟悉侧颜，她看到后边一张交叠的女人脸，非常陌生。
莫纯芝第一时间拨打通讯录最近通话的顶端号码，嘟声持续几下，旋即被人挂掉。
打电话时，她的眼睛盯着货车司机的动作，眼见他毫不犹豫摁掉电话，双手搓了搓脸。
似要望向她的地方，莫纯芝立刻扭身，将自己藏入人海。
现在是10：36分，她上一秒还在盘算是否来自眼睛的错觉，可驾驶位男人的种种迹象早已表明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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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纯芝气喘吁吁，双手撑膝盖，克制着声音。听见楼下男女的嬉笑声，心情复杂地透过扶手楼梯的缝隙投去一眼。
直到大门关闭。
那个男人心情愉悦地下了楼梯。
莫纯芝足足等了四十分钟，门外有动静的那刻，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她脱力般坐到台阶，侧身斜靠掉皮的斑驳白墙，两手交叉，手肘抵膝盖直往外伸。
明明是个好天气，没有防护栏的正方形窗台显示艳阳高照。她却如坠冰窟，手指冰凉。
莫纯芝缓了几分钟，搁置台阶的手机响起铃声，来电显示“爸爸”。
她伸手摁掉声音，任凭来电界面不停闪动。
电话自动挂断，显示未接来电，她关闭声音和振动，将手机塞入背包。
莫纯芝步伐沉重，一节节的清晰数着，一共13节阶梯，她停在那扇男人刚刚离开的门前。
她深呼气又重重吐气，抬手屈指，弓起的关节处用力敲了敲那扇铁门，一下、两下。
半封闭的铁门，上部分是竖直的栅栏，一共两扇门，里面有扇木门，猫眼黑黢黢一颗，像人的眼珠子。
处处透着冷漠与阴森。
最后一道门开启，展露女人全貌——
圆形脸蛋，上挑的眉眼和鲜艳红唇，稍显暴露黄色的清凉吊带裙，与黄瑛截然不同的风格。
风情、漂亮又鲜活。
而黄瑛常年操劳，鱼尾纹、脸颊的点点细斑，粗糙的皮肤，连一身瓷白的肤色也因为风吹日晒而变黄。开口闭口柴米油盐，毫无可比性。
女人微挑眉尾，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小姑娘，你找谁？”
莫纯芝无端想起前几日和付音一起吃过的草莓蛋糕。
层叠的奶油，点缀的草莓，以及掩藏光鲜亮丽装饰之下的蛋糕胚。
单吃奶油会腻味，单吃蛋糕胚唇舌发干，难以下咽。而奶油搭配蛋糕胚口感会更美味。
不知道莫子山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面前这位女人是甜腻的奶油，那黄瑛呢？缺一不可的蛋糕胚吗？
莫纯芝没有答案，给出答案的不该是她。
黄瑛的优点大概是脾性温和，不似面前女人的张扬，连爱啰嗦都成了好。
许是她久不言语，女人神色浮现不耐，单手掐腰，如同吃蜜的嗓音反倒粗犷几分地询问：“你到底找谁？”
黄瑛还有一个优点，那便是有耐心。
莫纯芝回神，学着亲戚夸赞自己而展露的腼腆微笑：“阿姨不好意思，找错门了。”
“阿姨？嗤。”女人脸色微沉，猛地关门。
莫纯芝转身，脸色顷刻间变化。
她思虑重，害怕那人仍留门后观察，提着口气去敲那个女人的对门。
旧楼多是步梯，一层两户。
如同前次敲门的动静，这次没有怒气，相当平静的几声。
她边敲边找理由，再用敲错门似乎没法忽悠，怕对门的女人听见。错一次情有可原，两次是不是太明显？
莫纯芝想的太入迷，无知觉地敲门，丝毫没注意自己造就的噪音。
相同的两扇门，开了最里那扇。
开门的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光裸的上半身，白得晃眼。他睡眼惺忪，脸色恹恹地驼着背，半边身子倚靠门板，觑着她。
这张脸，她实在熟悉，甚至是日思夜想。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她知道。
莫纯芝舔了舔唇，小声和他打商量：“简游，你能让我进去么？”
少年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声音沙哑地问：“你谁？”
莫纯芝耳朵灵，听见后边紧闭的门传来声响，后脖有阵凉风顺着吹入衣领，她恬不知耻道：“我是你未来女朋友啊。”
“……”简游上下打量她一眼。
心想哪来的女疯子，握着门把的手一动，对方意识到他的意图，旋即阻拦。
——“你等等。”
她掌心贴紧，置于胸前，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求救似的说：“帮我个忙。”
简游喉结明显滚动，下一秒，门砰地关闭了。
莫纯芝当即愣住，随即恼羞成怒地猛拍了几下门，大喊：“简游你个王八蛋！”
身后的门再次开启，女人看戏看够了，笑着朝她抛媚眼：“小姑娘，小简可受欢迎呢，你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女生了，要不姐姐教你几招？”
女人讲话间隙，莫纯芝面前的两扇门逐一打开，她面露胜利微笑：“不用呢，阿、姨。”
话音落，她不再管身后的女人，好心情哼着歌进入那个陌生地盘。
门将视线隔绝，莫纯芝心下一松。
视线扭转，简游穿戴整齐，套了件纯色短t，黑裤。双手抱臂，眉头紧锁地注视她。
果然气不该松太快。
莫纯芝尬笑摆手：“Hi。”
简游面无表情：“谁和你Hi。”
莫纯芝撇嘴，小声咕哝：“Hi不Hi的你不也放我进来了。”
“所以你谁？”
“咳…我叫莫纯芝。”
“哦，不认识。”简游不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指着门口：“你可以走了。”
莫纯芝现在不能走，她东拉西扯的攀关系：“上次你和付泽他们打篮球，后来大家一起去大排档吃东西，我坐你对面来着，你忘了吗？”
“所以呢？”简游完全不接茬。
莫纯芝抿唇，手指控制不住地搓了搓伞裙的棉布料，“所以……我接下来的要求或许有些唐突，但是——”
“没有但是。”他及时截住话，换了个姿势抄兜说：“真唐突就别说了。”
“能不能让我待十分钟。”莫纯芝自顾自地掏手机，设定闹钟，说：“响了我就走。”
怕简游不信，手机屏幕被伸直的手臂送到他眼前，上面显示11：35分的闹钟。
简游扯了扯唇：“随便你。”
转身自电视机旁的冰箱拿了一瓶冰水，边启盖边往房间走，瓶口接近唇边时，余光瞥见莫纯芝一脸渴望。
脚步忽然顿住，他当着她面含住瓶口，将冰水一饮而尽。空瓶捏得噼啪响，盖瓶盖，手腕一甩，空瓶安全着陆莫纯芝脚边的垃圾桶。
“记得关门。”
简游进房锁门，啪嗒一声，尤其响亮。
她低声抱怨：“幼稚。”
危机解除，莫纯芝一屁股坐到靠墙边放的沙发，木沙发硌得慌。
网格状的全封纱窗，双推的玻璃窗像摆设，阳光透不进来，风也没有。
她扯了扯上移的裙子，往外伸直双腿，手心压在腿与沙发的空隙，眼睛不安分地左右打量简游的住所。
传闻中的不学无术，虽然是简玉哥哥但是完全继承不到弟弟半分聪明的。
差劲的简游、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