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八章：艰难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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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上的窗台边上，海雪眺望着远方，视线久久的停留在远处的海的边际。回不了大海了，她们会伤心，会难过吗，还是会很愤怒呢？
正当她沉思之时，回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正迎上了满面笑容的王子大步走来。
改婚成功了吗？未等她细想，王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小哑巴，小哑巴，你猜猜我去到父王母后那看到了谁？原来他们不是没考虑到我的感受，他们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我的婚约对象竟然就是那个救我的人，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我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她又美又善良也很有趣，完全符合了我对结婚对象的全部期待。她就该是我的新娘啊！为我感到开心吧，小哑巴，我即将迎娶的新娘是我喜欢的人。”
他越说越激动，没有看到眼前的女孩的神情越来越黯淡。
那我呢?她想问，本可以用新学到的文字来告诉他的，但这一刻她看着面前变得陌生的王子，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王子与别国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只是双方的简单私会，为了表现本国的风采面貌，给未来的王妃宾至如归的感觉，王后决定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这次的宾客比从前的更多，涉及的领域也更加广泛，邀请的形式也更加严谨，足见国王、王后对此次宴会及这名公主的重视。
王后甚至搬来了宫廷最好的乐队，只为了给那名尊贵的公主好的印象。王后又请求海雪在这次宴会上起舞，尽管上一场宴会的剧烈痛楚还未曾在她身上彻底消散，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次的舞依然惊才艳艳，吸引着宾客们，带领整个宴会的气氛走向高潮。只是这一次跳舞的人心中只有悲伤和哀痛，不复热情与欢愉。她跳着，忍受着身心的双重痛苦，就像在跳一场她生命中最后的一场舞一样，那么用力，那样决绝。有些懂舞的宾客眼中浮现的不只只是惊艳，还有些许的惋惜。
舞毕，曲未停，受到舞的感染，场上的人纷纷邀请身边的人一同跳舞。此次海雪没有昏倒，稳当当地站立在原地，只是这次的主角不再是她，她只是一个为宴会增添一些光彩的舞者而已。
作为主角的公主观看了舞的全过程，她赞叹道：“那位舞女的表演真精彩，这个国家的艺术发展还不错嘛。”
“公主殿下，她不是普通的舞女。听说她是王子收留的孤女，不会说话，也就跳舞好一点了，其他什么都不会。”一旁的侍女说道。
“九刃说的小哑巴就是她啊。也是真的可惜，要是她能说话的话，她的声音一定很美吧。多么美的孩子，气质也是那么卓绝，却有着如此可怜的身世和缺陷，跟九刃成婚之后我要多照护一下这个孩子。”公主叹道。
“公主殿下，难道你不怕王子喜欢上她吗？”陪同的侍女担忧地问道。
“我一点都不担心哦。无权无势、孤苦伶仃又不会说话的孩子只会招人怜爱，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九刃说他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既然他都解释了，我就信他。连未来共度一生的丈夫我都不信，我还能信谁呢？”公主轻笑着说。“好了，我该去认识一下这位惹人怜爱的小女孩了。我可是无比期待能有这么个可心的妹妹啊。”
说着，她走向海雪。一旁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她的动态的王子看到她对小哑巴感兴趣，心中难免有些忧心。他大步上前，赶在海雪与她碰面时走到了她们的旁边。
“九刃，你怎么不早点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妹妹’呢？”公主看到他走近，嗔怪地说。
“刚才有事在忙，”九刃尴尬地说，“再说，小哑巴刚才正在跳舞呢，你不也正看得入迷吗？”
“这都能被你发现，看来我站的地方一点隐私都没啊。”
“怎么会，是我太关注你了。”……
她们一言一语交谈着，与她对话的九刃表现出不同以往的，与海雪说话时都没有的热情。
站在她们中间的海雪无形中被隔绝在她们两人世界之外，与热烈嬉笑着的她们格格不入。
九刃，妹妹……自以为与王子相熟的她直到现在才知晓他的名字，还是从他未婚妻口中得知，她的心中莫名有点心酸。她突然想起王子此前与她说的那些话，当初沉迷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没有细想，直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其中的深意。他一直都只把她当作妹妹，那时他是因为想要逃避陌生的婚约，以及对父王母后擅自决定他婚姻大事的不满而说的气话，其实他从来都没打算过和她结婚，也不是真的觉得她是他的恩人，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反抗父母的意志而已。
“对了，小哑巴。”回想起身边还有一人的九刃转头对海雪说道：“我们已经商谈好了，婚礼在我原来遇难的那个海域上举行。既是为了纪念我和她的初次相识，也是为了感谢我们的幸运。到时小哑巴你也一起来吧，她同意了。”
一旁微笑的公主点点头，显然她也很赞同他的想法，她觉得在船上举办婚礼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海上……海雪从低沉的情绪中脱离出了，她能在临死前再见一次公主姐姐们吗？她心底升起一丝希冀，即使她也知道那种可能性太小了。
婚礼的前一天，船上的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各种事宜，只有海雪独自站在船头上眺望着大海。
突然，海中传来熟悉的歌声，那是只有人鱼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海雪急忙探头往船下看，只见海面上掀起阵阵涟漪，动静也越来越大，水下的鱼影若隐若现。
船上忙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只有海雪屏住呼吸期待地紧盯着海面。一条条在阳光下反射出磷光的鱼尾在海波上泛起美丽的波纹，一条人鱼终于耐不住性子，从中探出了头，其他人鱼紧跟着也从海面上探出了头。
除了她以外的人鱼公主们竟然全都出现了，海雪惊讶地看着她们，人鱼姐姐们的模样一如从前，但是每个公主的秀发都变短了，就像被谁截去了一半。
“雪儿，我们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大公主说道，“我很抱歉，从前没能照顾好你的心情，以至于让你选择独自一人承受着痛苦。”
不，这并不是大公主姐姐的错，是她太任性了。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和姐姐们自由地交谈了。
“先别说其他了，雪儿快接住。”四公主急性子地将一把细小的银剪刀扔了上去。
海雪拾起了它，疑惑地回看向四公主。
“知道你明天即将消失的消息后，我们就一起去找女巫做了个交易。你只要在人类王子结婚前的一晚用这把剪刀捅进他的胸口，在他的心头血滴到你身上后，你就会没事了。”六公主赶紧解释道。
明明这些都和她们无关的，这是她自己做的错事，理应由她自己承担，可她们不但不责怪她，还与一向不往来的女巫做交易，舍去了珍爱的一头长发。
海雪难过地看着她们原先披散头发的腰肩。
“没事的，只是一半的头发而已。毕竟你是我们的妹妹嘛。”公主们笑着说道。
“雪儿，我知道你很不忍心。但是这是你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了，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我们都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啊。”
“明天我们会再来这里迎接你，和我们回家吧。父王母后暂时还不知道，要是知晓了此事他们该多愤怒啊。你跟我们一块回去，我们都会为你保密。就当这是一场梦，总要醒来的。”
海雪犹豫了半响，看着公主姐姐们难过、期待的各种复杂眼神，她终于点了点头。
“小哑巴，你怎么一直站在那啊。”
海雪一惊，急忙转头去看，是王子殿下在找她。她紧张地往船底下看，海面上的人鱼公主们都消失无踪了。王子好奇地也跟着往下看。海面上除了一些波纹以外毫无动静。
“你也看到海上的幻觉了吗？”
海雪歪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紧抓着剪刀的右手悄悄地放置在身后。
九刃也知道这话没头没尾的，继续说道：“小哑巴，先前我没有骗你。我真觉得你是救我的。在海难发生前，我看到了一些幻象，和你非常相像。所以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以为海中的幻象变成真人来找我了。但那终究只是幻象，可能我是记错了，也可能是你太美了，美得不似这凡间的人，所以我才会把你误当成那道幻觉。”
当时就不小心被他看见了吗？原来不是记得我啊。海雪心想道。
“即使你真的是我的恩人，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挺好的，我的公主人又善良又漂亮，也很懂艺术，以后她会是一个很好的王后的。生为王子，享受着旁人不曾有的荣华富贵，也必然要担负起应尽的责任。是我先前太任性、太天真了，还差点连累了你。”
海雪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此时她双手都背过身去，紧紧握着那把银剪。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王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此时船舱上有人在呼唤他，他回应了一声，准备离开了。
在临走前他最后对海雪说道：“我的全名是九刃~格雷乌斯。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名字的，只是这名字听起来比较怪异，幸好宫殿里基本没多少人直呼我全名。听父王说，这是因为我出生时，宫里的第九把刀刃断裂了。他们觉得这可能有什么联系，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真希望有天能知道你的真名啊，我和她都觉得总是叫你‘小哑巴’很不好，还是早点称呼你真名比较好。她很喜欢你呢，我们都很开心能有这个妹妹。”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其实海雪早就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文字了，只是现在告诉他也没意义了，不是吗？很快这个名字就会随她的离开一起消逝在她的生活里。
妹妹吗？她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称职的妹妹呢，不论是公主姐姐们还是九刃王子他们。
她瘫坐在地上，低头看着那把姐姐的秀发换来的唯一几乎，感到深深的茫然和恐惧。
是夜，玩闹的忙碌的人群都早早地歇息了，新郎新娘相拥着一起在睡梦中等待着幸福的明天。
此时，一道隐在暗夜的影子出现在新郎房前，海雪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的床边，举起了剪刀。
熟睡的人儿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
闪烁着银光的剪刀停在半空中，海雪看着她们恬然的睡容，心想道：“她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吧，每天都是在一起的快乐，有人分享，有人陪伴，多么美好的未来啊，是她未曾有过的幻想。”
她闭上眼睛，一狠心往下刺。但临到剪刀险险的停在他胸口上半寸，她忽然睁开了眼，阻止了自己继续往下刺。
这一刀下去，他就没有呼吸了。明日新娘就会尖叫着绝望，他的母后也会悲伤到痛不欲生，他未来的一切都被她扼杀，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他本该又美好的快乐的生活，而她即使存活下去也只不过是返回海里继续原来苦闷的单调的人鱼生涯。
兜兜转转，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忍受着这些日子的痛苦，就为了毁一个人，毁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国家然后再回到原点吗？而且在回去之后她也再没有机会往前踏出一步了吧，公主姐姐们肯定很紧张很担忧地围着她转，看管着她，不让她做傻事。
我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都是无意义的，可他不一样，他即将迎来的是崭新的能看到希望的未来，用这样的他来换取这么可悲的我，神明也会看不过去的吧。
她重又几次举起了剪刀，但每次都只是停留在他胸口上，始终没有往下刺一寸。
见此，海雪就知道她是真的下不了手的了。
她抛下剪刀，一路小跑到船头。她抬头望着落满星星的天空，灿烂的星河落在她的眼瞳上，一路洒进了她内里的纯白的灵魂。温和的月光暖暖地照亮在她身上，她慢慢的，慢慢的，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又轻轻的，笑了。
她等待着明天，她不害怕明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八章：艰难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