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水流 之 如意》明月前身

2、下

　　三
　　咱们村的弘余中状元啦！当门前的老树又抽出了新芽，这个不啻于春雷的消息也一下子传遍了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村。
　　这可真是咱们村的骄傲啊，听说皇上都赐婚了呢，宰相的女儿啊！可是倾国倾城的金枝玉叶啊！祖上基德！祖上基德！
　　果然，没两日新科状元郎便衣锦还乡，大摆三天宴席，第四天便要带着父母赴京上任了。状元郎回来了，那我的阿树哥哥呢，那座在首席上，觥筹交错，踌躇满志的少年郎真的是我的阿树哥哥吗？我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衣袖，上面仿佛还有他手指的余温。难道，他在京城迷路了吗？
　　母亲轻轻的走进来，拥住了我，傻娃儿，别等了，那家的孩子……恐怕……不会来了。不会的，不会的！阿树哥哥不会骗我！我告诉自己。可是，那弄湿了衣袖的是什么？
　　如意，如意——那熟悉的声音是我的幻觉吗？我打开窗，看到了那令我魂萦梦牵的朗目星眸。
　　小丫头——
　　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阿树哥哥——
　　我呆住了，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我——
　　他猛地跃进窗子，一把将我拥进他怀里，小丫头，你可知道我有多念你……唉……
　　听到他的叹息，我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我抬起头，用指尖去触摸他英俊的脸庞，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要抹去他眼底的懊恼与焦急。于是，我轻叹，我是为他而生的啊，又怎能离了他呢？
　　爹，娘，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任他将我抱起……
　　四
　　可能是乡下丫头的缘故吧，为什么我总觉得京城的天没有家乡的天来的蓝，京城的水也远远没有家乡的来的甘甜。
　　当然，阿树哥哥，不，老爷可不这么想。
　　我住在城郊的一所别院中，衣食无忧，闲来无事还能把小时候阿树哥哥教我的一些字练习练习。现下，我也认了不少字，已经能看看当下流行的词啊曲的，这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我这样想。
　　可是，我为什么总觉得淡淡的哀伤，为什么总觉得哪里空荡荡，为什么不再笑了呢？
　　老爷是快乐的吧，我想是的。虽然有时到这已经很晚很累，天不亮又要赶去早朝。每天都必须在皇帝，宰相，同僚，夫人那里兜着圈，战战兢兢，但他是满足的。
　　所以，我也甘愿在这个自己打造的笼子里终老一生，只要与他相伴。
　　所以，我会努力地笑着，向他宣告我的幸福
　　五
　　我是为他生的，那么为他而死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老爷是主张新政的改革一派，他的一些举措惹恼了一些坏人。其实，老爷的事我并不太明白，但只要是他做的，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我知道自己有点傻，但傻了那么多年，哪里还改得了呢？
　　那一夜特别的黑，如果我是杀手，也会选择这样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吧，这所别院又如此僻静，疏于防范。于是，那把寒冷的匕首出现了。在刺进我胸膛的时候，我看到了老爷，不，是阿树哥哥的脸，曾经年少轻狂，现在眉眼间竟也写上了沧桑的脸。
　　不痛，我微笑着，阿树哥哥，真的不痛！我想抬起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抹去他眼中的悲痛欲绝，可是手好沉好沉。
　　如意如意——我不许你死，你不可以离开我!
　　恍惚间，我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傻哥哥，原来你与我一样傻，人生不如意之事才是十之八九啊。阿树哥哥，你看那如意花，好美啊，朦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阿树哥哥捧着花向我走来。
　　终于，我的手垂落了，一张诗笺从我的袖中滑落：
　　拼将一生休，唯愿君莫愁。青鸟空啼血，飞花逐水流。
　　六
　　“如意，我回来了。”
　　一走进家门，便闻到了满屋饭菜的香味。看着这个正忙里忙外却自由快乐的小妇人。我想，我的选择是对的。
　　曾经以为功名利禄是一生所求，直到以为要失去这如花的笑颜，我才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她。
　　放下学生的作业，我轻轻的拥住了她，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气息，她的信条。我的心头也变得踏实起来。感谢上苍，让我再次拥有这幸福。
　　“如意，我新写了一首诗，念给你听好吗？”
　　“嘻嘻嘻，老夫子，太酸了可是要影响胃口的哦。”
　　“调皮！”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吟道：
　　拚将一生不言悔，唯愿莫愁共一醉。青鸟啼血终无恙，飞花逐水永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