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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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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伴随着高亢的尖叫声,一团人形的东西落在了自行车棚上。
车棚是六年前搭的了,这些年来风吹日晒的,好些地方早已有些风化,棚顶的破布支撑不住,“撕拉”一声,车棚散了架,东西落在停在下面的自行车上。
本来还在打牌的石大勇,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这是怎么了?吓得老子打了个摆子!”
他的上家连头都没抬,他一贯不关心这些热闹八卦的:“管它爪子嘛,打牌,打牌,是不是该你摸牌了哦?”
石大勇和牌友是C省人,早些年出来打工,打拼了这么些年在此扎下了根,但一张嘴说话还是有股椒盐味。
正打算摸牌,车棚那边一个声音传来:“房东,你老婆,是你老婆落下来了,好多血!”
石大勇张嘴就骂:“放你娃的狗屁!老子婆娘今天去接娃儿放学,你娃的婆娘才掉下了摔死了!”
“不是,真是你老婆!她今天穿的紫色的格子衬衫是不是?”
石大勇火了,一把掀翻了拍桌:“闹个锤子!要不是老子的婆娘,你娃给老子把皮绷紧了!”
气势汹汹的朝车棚走去,一把扒开人群,他看见躺在自行车上的人,张大了嘴,整个人傻了眼,还真是他老婆。
不知是不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摔碎了,潘桂软趴趴的躺在地上,身体顺着被她压在身下的自行车形状起伏,像块布一样的贴着自行车。四肢不正常的扭曲着,就像是商场里的布娃娃一样,柔软到可以捏成各种奇怪的形状。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扭曲,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一样。
潘桂的血溅的满地都是,石大勇第一次知道他老婆那么干瘦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多的血。刺目的红色让石大勇的眼睛感到生疼,他的腿软了,“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报警吧,这也太吓人了。”
“就是,就是,我都不敢在这里住下去了。”
“是不是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啊?我看新闻上有这种的。”
一群人被吓得惊魂未定,好些个人都想着要搬走了,发生了这种事谁还住的下去哦。
石大勇稍稍回神,但依然站不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潘桂爬去,手指抖得像是得了病一样,伸了好几次才终于伸到潘桂的鼻子下。
“老石,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牌友看到石大勇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谁能想到今天早上还打招呼的人,下午就这么躺在地上了,还明显受了不少罪。
突然石大勇闪电般的收回手,大叫:“她,她她她,她,她还有气!她活起的!”情绪过于激动,还破了音。
牌友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搀扶石大勇:“老石,好了好了,你不要太难过了,潘姐都这样了,啷个可能还活起的嘛。”
石大勇抱住牌友的小腿,疯狂大喊:“我没有说谎,她真的还有气!打120!赶快去打120!”
见石大勇的样子实在癫狂,牌友只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也伸出一根手指探到潘桂鼻子下:“咋个可能嘛?你看!我就半点儿都没有......”
牌友的话说到一半,张大嘴说不下去了,真的,真的他感觉到了,潘桂还有气,虽然微弱,可真的还在呼气,她还活着!
他瞪大眼睛都看着潘桂,明明流了那么多血,身上的骨头也像是全都折断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但偏偏潘桂就是还有气!
见两人都这幅反应,刚刚围着不敢上前的人,也鼓起勇气走上前看潘桂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潘桂的胸口肉眼看不出丝毫的起伏,几个胆大的也伸手去探,发现潘桂真的还有气,立刻有人就去路口的小卖铺打电话,救护车来的快,人说不定还有的救呢。
“她活着怎么不说话啊?吓死了都!”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抱怨。
一个小伙子凑到潘桂脸前,认真看了看,吓得不行:“她舌头没了!”
“什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手也太黑了些。”
“就是,这人就是活着也是白白受罪,造孽哦!”
“要我说啊,他们两口子平日里干的缺德事太多了,这是遭报应了。”
“说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落井下石啊?”
“我又没说错,老林两口子不就是他们造的孽吗?可怜那娃了,出事前成绩多好啊。”
说起老林,一群人都不再说话了,好几个人的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闪过心虚。
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救护车或者警察到,眼见着潘桂本就微弱的气息都快要感受不到了。石大勇求人卸了一楼的门板,反正整栋楼都是他的,大不了到时候免点租金。
在卸下的门板上铺了床被子,几个人一起小心的把潘桂挪上去,在抬着门板朝大马路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大多都是当地的失地农民自己修建的,毫无设计可言,导致道路崎岖,有些巷子甚至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还到处都是小路。这样的情况下,警察和救护车不能极时到,还真不能怪人家。
石大勇也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才想着把潘桂抬到马路上,不管怎么说,那里车都要好通行一些。
一路上,石大勇好几次都感觉老婆似乎断气了,但她总能在极长的间隔后又有了呼吸,石大勇觉得自己本来没问题的血压都要升高了。
好不容易到了马路上,石大勇在报亭花三毛钱,又给医院打了个电话,重新报了下地址。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惊呼:“石大哥,嫂子这次是真断气了!”
石大勇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半个多小时的耗费的精力太多了,他现在竟然提不起劲去确认老婆这次是不是真的断气了,顺着报亭的外壁缓缓蹲了下去,他实在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港片里面演的那样,警察总是最后才来的,这时潘桂的尸体都已经又被搬回去了,摆在她家的客厅里。警察到了之后,本以为是报案人夸大其词,结果一看潘桂的尸体发现这事是真棘手。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才从警校毕业分配过来,脸色发白,冲到楼梯间的墙角一阵呕吐,这冲击也太大了。
石大勇抓着一个警察的手不放:“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绝不能放过他!”
警察的手被他牢牢的抓住,感觉石大勇的指甲都嵌进自己肉里了:“这位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石大勇坐在地上,一米七几的大胖子哭的撕心裂肺:“我老婆才二十岁就跟了我,工地那么多男的都遭不住,她一个婆娘硬是陪到起我干了十年,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咋个就遇到这种事了?她还年轻,才四十岁都不到,让我二天一个人带起个娃儿咋个过哦?”
他的方言警察不太听得懂,但他此时的情绪却是所有人都懂的。
老警察有经验一些,先让其他同事把自行车棚给封了,然后派人到楼上挨家挨户敲门查探,潘桂从楼下掉下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看清她到底是从几楼落下的,只能警察自己去查了。
然后去小卖铺借电话给警局,请求支援,这样的场面不是他们几个能搞定的,凶手太过凶残,也太过冷静,居然可以做到让人全身骨骼碎裂的情况下还让人活着,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依他的能力是没办法破案的。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一听他描述完案情,电话那头的反应很是冷淡:“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群,咳,干的吗?别说查不出来,就是能查出来,到时候谁敢去抓人?你去吗?”
叹口气,老警察也知道自己打电话是多此一举,可心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毕竟他一开始决定当警察的初衷就是改变警局的不作为。可现实一次次的打击,让他现在只能打一个明知道没结果的电话。
打了电话后,老警察去看同事们的进度。石大勇自己建的楼房,本来房子都是套三的。后来看打工的人多了,干脆把房子再改了一下,改成了一间间的小隔间租出去,也就导致了很多房间门不是一致的,有点乱。
警察敲到四楼靠楼梯右侧的一个房门,敲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本以为没人打算用石大勇给的备用钥匙开门的,结果门又“吱压”一声开了。
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门后,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和湿润,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看得见他鼻子有些挺,脸色和唇色都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个子倒是很高,有一米八的样子,但是太瘦了,病态的瘦,T恤穿他身上都有种劳改犯的样子。
“怎么了?”少年问,声音很冷,听上去像是冬日里喝了一大杯冰水一样的凉。
老警察皱眉:“你们这里死人你不知道吗?”
少年没什么情绪的说:“那又怎么样?又不是第一次死人,有什么奇怪的。”
警察听着这话十分不舒服,他们也知道社会这么乱,每天都有人悄悄的死在阴暗的角落,可他们也没办法,但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还是让人觉得不悦。
和同事一起照例探查了一下这孩子的房间,发现这屋子空的吓人,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连把椅子都没有,角落堆着两个纸箱,从打开的缝隙看里面装的是衣服。窗子下放着课本,垒的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摆着几本书,一张用的很旧的练习册,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学习的。
一个警察问他:“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
“林子英,16岁。”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你爸妈呢”
“都死了,上个星期才死,你们警局应该还有我报案的笔录。”
这个回答让几个警察怔住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说话,还是老警察清了清嗓子问:“刚刚敲那么久的门,你怎么不回答?”
“在洗澡。”
“哦。”老警察也问不下去了
房门被关上,听见警察又去敲隔壁的门,子英缓缓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还有一堆人围着自行车棚指指点点,不用说,必定是在讨论今天的凶杀案。
子英面无表情的拉上窗帘,神情平静的继续写他的作业,全程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当然,他也的确不是。
他的身体还是十六岁,可内里早已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被天雷轰成渣的自己又活了,还回到从前,可他偏偏激动不起来。
被人肆意欺辱的人生真不需要再来一次了,虽然现在他也不可能被欺负。
今天小试了一下,到底不能和从前一样,不过小小的法术,换成被天雷轰之前,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如今,感到体内筋脉隐隐作痛。
作业是写不下去了,双腿盘膝坐在床上,他开始吐纳,修补受损的筋脉。
虽然从前修的是鬼道,可他也知道一些人修的功法,万幸他杀了那个渣滓后没有立刻烧毁他的洞穴,里面有很多被那渣滓抢来的功法。其中不乏精品,他报仇后穷极无聊,既不想出去兴风作浪,也不想自我了断,干脆把那些书籍秘诀全都翻了一遍。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等子英修补好筋脉,已是凌晨两点了,四下漆黑。打开电灯,他不喜欢黑暗,自从被禁锢后就尤其厌恶。
望着明亮的灯泡,子英这才舒服了,躺着床上,回想那个女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有些奇怪。被自己欺负惯了的人反抗,很奇怪吗?怎么她的表情那样狰狞?
本来没打算杀她的,可她的嘴实在太臭了,自己只好剪去她的舌头,以至于后来没听见她的求饶声,误以为她还受得住,就下手狠了些。
唉,还以为可以和她慢慢玩的,真可惜,子英想着乱七八糟的,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