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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番外·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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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①
唐时上元金吾不禁,眼下正是上元,云深不知处也难得的免了宵禁。
晚风里掺杂着蓝氏小辈的欢歌笑语,一路带起虞惜的曲裾随风飘动,头上的流苏也随风摇曳。
“眼下正是上元,阿君可要随我下山看看?”蓝涣不知何时从虞惜身后走来,给她披上披风,一双骨节分明而又温暖宽厚的手在虞惜的衣领间灵巧的翻飞。
“好啊。”虞惜忍着痒意,挤眉弄眼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蓝涣只觉得可爱。
眼看着虞惜急吼吼的就要下山,蓝涣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虞惜的手,道:“阿君可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虞惜眨眨眼,仔细的想了想,随后摇摇头,道:“没有。”
蓝涣忍不住在她脑壳上轻轻弹了一下,虞惜的皮肤倒是娇嫩无比,被弹的地方立刻红了起来。
“哎呀……”虞惜揉揉脑壳,撅着嘴,嘟嘟囔囔的问,“怎么啦?”
“今日是上元,簪花啊。”
上元节,丈夫替妻子簪花,意味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虞惜立刻反应过来,欢欢喜喜道:“那你快点啊。”
虞惜便凑近了蓝涣,踮起脚尖。这个距离,虞惜能清楚的闻到蓝涣身上的檀香与蝉蚕香,这二者混合的味道。
蝉蚕香……素来是虞惜爱用的。
蓝涣从袖中取出一只金钗,这金杖雕刻成竹枝的模样,两个笔直的竹节交叉横卧,交接处用白玉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垂下的流苏用点翠的祥云交集,用的还是上好的鸡血玉珠。
精巧华贵,典雅端庄。
好看极了。
虞惜满意的不得了,但又迷惑的问道:“为何要将青竹与玉兰雕饰在一处?青竹修挺笔直,玉兰虬枝横卧,二者搭配……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青竹四季常青,以长青木为支杖,意味着你我感情四季常青,颜色不败,”蓝涣顿了一下,用手拂过玉兰,继续道,“玉兰幽香,清新淡雅,难道你我的感情不如玉兰一般芳香馥郁吗?而且,你喜青竹我喜玉兰,二者自然要刻在一起了。”
瞧瞧这说情话的功夫,岂止一个炉火纯青了得?
蓝涣三言两语成功的将虞惜哄的晕头转向,她迫不及待的催促道:“还等什么?赶紧给我簪上去啊。”
蓝涣含笑,从虞惜手中接过金钗,便给她斜斜的簪入发髻中。眼神里,遮盖不住的温柔宠溺,如四月南风,叫虞惜心甘情愿溺死在里头。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虞惜摸了摸金钗,随后原地转了个圈,问蓝曦臣。
蓝曦臣一来不敢忤逆夫人,二来虞惜戴着着实好看,于是他摸摸虞惜的脸蛋儿,道:“夫人戴什么不好看呢?”
虞惜这下满意了,她挽着蓝涣的胳膊,欢欢喜喜道:“这样的话,我们下山看看吧,说来,我还从未看过彩衣镇的河灯呢。”
彩衣镇的河灯自然是极好看的,姑苏水网密布,河灯就星星点点的分布在水面上,将黑漆漆的水面印上一层温暖的橘色灯光,也不知道究竟是天上的银河好看,还是这地上的河灯好看。
因着是上元,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都把自己压箱底的好看衣裳给掏出来了,不过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或俊俏公子,与其说把这当上元节,不如说将这当成了相亲宴。
遇见和心意的人,就从袖子里、树枝上,撤下来一根能簪在头发上的东西,就当作是定情信物了。
这般,虞惜和蓝涣都不约而同的将对方搂的更紧。
“你可要猜个灯谜?我瞧着那小兔子花灯倒是挺可爱的。”
一听到兔子,虞惜就止不住的烦燥。
一来是因为那顿叫她至今难忘的芋儿兔,二来是因为……看上去冷冰冰的高岭之花蓝忘机,会养一大群兔子?
虞惜都怀疑人生了。
虞惜忍不住瞪了一眼蓝曦臣,而蓝曦臣这个黑心肝的却依旧温风和煦的笑着,他道:“好啦,不逗你了。我给你猜一个熊猫的花灯好不好?”
眉山养了一大群熊猫。
“那,你快去快回啊。”
“好。”
对于蓝涣而言,猜灯谜着实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些索然无味,但是一想到虞惜惊喜的,或者高兴的表情,蓝涣立刻就心甘情愿起来。
当蓝涣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盏做工谈不上精美,甚至有些粗糙的花灯回到原地时,这里早就空无一人。
倒也不是连虞惜的影子也没见着,只是虞惜的声音飞快的一闪而过,在行驶过一辆华贵的马车之后,就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了。
蓝涣登时慌乱起来。
这边,虞惜付了两个河灯的钱,瞧着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的,焦急万分的蓝涣,一时间默默无语。
什么时候,蓝涣的眼神这么差了?
“夫人,那位是你的夫君吧?”摊主笑着问虞惜,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揶揄与调侃。
此时虞惜看蓝涣不异于看傻子,还是个极为爱护自己的傻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害羞,只是和天下间所有初为人妇的少妇一般,娇羞的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摊主登时笑了。
待到蓝涣转过身,看到华灯高张初,顾盼生辉,神采奕奕的虞惜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笑得如此开心?”蓝涣牵着她的手,紧紧的抓住。
“我笑堂堂泽芜君眼神如此不济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你这才看到。”虞惜笑的欢畅。
“……好了,我不笑你了,走吧。”虞惜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蓝涣的胸膛,不出虞惜意料的,那一根手指也被蓝涣抓住。
“去哪呀?”蓝涣侧头问。
“自然是河边啊。”
虞惜有些莫名其妙,还特意扬了扬手中的河灯。
蓝涣叹了口气,直接拉着虞惜走,边走边道:“两个河灯太少了。”
两个河灯对于这些着实太少。
“整整五百盏河灯……阿君可喜欢?”
河上华灯高张,岸边凤箫声动,水畔才子佳人。谁不喜欢?
“自然喜欢。”
“是吗?但是我更喜欢阿君手中的两盏河灯。”
“是吗?那现在,就有五百零二盏河灯了。”
“……不若,我们再买十八个吧?”
“不了,”虞惜道,“挺好的,够了。”
只要是你给的,不论多少 ,我都会心满意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