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古调歌(二) ...
-
私家宝贝,总有些舍不得见人,虞惜有些担忧被泽芜君看去了端倪,这可如何使得?无意中瞥了他一眼,许是被他发现了,他体贴地转过身去,极是尊重她的隐私。虞惜心中赞许不已,人道是姑苏蓝氏个个恭谦有礼,而双壁之一的蓝曦臣更是品格端方,人中君子,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她美滋滋的用那并不锋利的簪子往自己手指上一划,登时鲜血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这种以血为媒介的破阵之术,与歪门邪道只差临门一脚。寻常修士见了必要骂一声妖邪,正派仙首见了必然大为不悦。种种不祥,虞惜压根不在外人面前用,就是在亲哥哥亲姐姐面前,那也只是偷偷摸摸地搞些小动作。
但这次大不相同,延灵道人她清楚,非要以血为媒不可。
等她在碑上画好了法阵,用朱宫留下一些电引子盘踞在上边,随后她站好了站直了,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双手并成莲花诀,心中喝道:“开!”那碑就微微颤动,缓缓上升,随机移出一个洞口。
“泽芜君,好了好了,你快过来!”虞惜兴冲冲朝蓝曦臣招手,然后顺手在地上找了块石头,颠了颠份量,朝这深不见底的洞口丢了下去。
听这声音,洞倒是很深的,而且底下还挺硌人,可惜的是洞口很小,御剑是御不了了。
“这……还当真不好下去。”蓝曦臣道。
虞惜仰头环顾四周,看这些树倒是能派上些用场的。她心念一动,手上就幻化出一把滋滋冒电的鞭子,鞭子极细,有赤红的电流盘踞在上边,威风凛凛。正是那眉山所锻造,与紫电齐名的几把神鞭之一的朱宫。
“泽芜君,我先靠朱宫下去探探路,届时朱宫自然会回弹到你手里,你也同我一样下来,放心,朱宫不会伤害你的。”虞惜道。
“哪有叫姑娘探路的道理,还是我先吧。”蓝曦臣道,接过来虞惜手里的朱宫,朱宫自己将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看着是可以无限拉长的,蓝曦臣借着朱宫,翩然点地,极是飘逸轻灵。
虞惜下来的时候,抠了点土,这些土是干的,一点都不湿,按理应该是经常见光才能达到的效果,可这前边黑乎乎一片,哪里有光了。
“虞二姑娘若是不介意,某便点灯了。”
征得虞惜同意之后,蓝曦臣亮起了明火折,先头在外边虽然点了灯,但是雾气阻挡的视线模糊不清,看不太清彼此的五官,眼下骤然点灯,虞惜颇有些不适应,微微眯着眼。但是她在瞬间清晰起来的五官,一下子跃入蓝曦臣眼帘。
之前有世家子弟曾经在他面前谈论过心中理想的仙侣,也品评过闻名各家的仙子们,其中十有七八都在夸赞虞家二小姐,有道是:“所谓妻者,贤为上;妾者,艳为佳。今有眉山二娘子,天资与修为共辉;美貌与贤德齐色。若是揽之共赏奇绝,不知奇绝绝,亦或虞娘绝。如此,妾有何用?”
奇绝与虞娘,熟更绝?
略蹙眉胜湘妃溅泪,半含笑压褒姒绽春。丹砂一点眉如画,冰雪全肌肤若脂。引鬼神相窥,惹天地黯魂。
熟更绝?
虞惜揶揄着笑,那笑有些冷,道:“泽芜君,我好看么?”
蓝曦臣极是尴尬,耳尖红的宛如滴血,看的虞惜心里笑得好大声,她憋着笑,长呼了口气,只是正色道:“不过是金丹养出来的皮相罢了。”
她真情实意,让蓝曦臣不明所以,她为什么对这么一副世间无二的好皮囊不以为意。
罢了,姑娘心思,难猜。
前头依旧是漆黑一片,虞惜也点着明火折,一路看见了两边的壁画。一面是毗楞竭梨王身钉千钉本生故事,另一面是九天壬女授黄帝房|中|术,还有黄帝御女三千,随后乘龙飞升的故事。
一面佛教,一面道教。可谓双峰对峙,二水分流。齐活了。
尽头是一扇柳叶铆钉门,中间有个凹槽,看着像是个阴阳双鱼的凹槽,也不像是能推开的样子。蓝曦臣伸手推了推,果然纹丝未动。
啊,看着斯斯文文的,还真挺斯斯文文的。
于是他们原路返回,这时,虞惜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瞧,这幅画,毗楞竭梨王和劳度叉哪里去了?我们一路走来的时候还是有的,而且……帝释天询问毗楞竭梨王真心时的那幅画,不会在门后面吧?”
蓝曦臣立刻凑上来看,道:“果真如此。”
随即又转过头来赞许道:“虞二小姐心细如发。”
虞惜稍微有些羞涩,转身去看黄帝那幅画,黄帝登天那幅画是没有的,只不过苍龙垂髯有,御女三千那副图没有黄帝,教授房|中|术时,少了一半,壬女和黄帝都没有。
等一等,九天玄女和黄帝;毗楞竭梨王和劳度叉;她和蓝曦臣,都是两个人诶。
莫不是叫他们进去?
但是但是,这些画的内容,毗楞竭梨王还好说,除了有些疼没什么,但是九天玄女那副,实在是太叫人羞耻了。
“虞二姑娘,你可了解本生故事?”
“唔,本生故事,就是释迦摩尼成为佛陀前的一些故事。”
“不错。”蓝曦臣正色道,“黄帝御女最后成仙,毗楞竭梨王之后成佛。这些画,不论是阮籍还是羊祜,他们都是魏晋时代的人。魏晋南北朝谈玄之风盛兴,九天壬女是道教女神,在这里并不奇怪;当然,佛教在魏晋南北朝,尤其是南梁武帝时最为兴盛,南朝四百八十寺,有本生故事,也不奇怪。奇怪的就是,为什么这作俑者,偏偏要成仙成佛的故事。”
“他想成仙?”
“是,但也不全是。阮籍与羊祜受世人敬奉,庙中香火不绝,供奉不断。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依靠歪门邪道修仙呢?”
虞惜道:“莫不是,他根本不是阮籍或羊祜?”
蓝曦臣笑道:“某亦是这么想的。”
虞惜道:“泽芜君,我想着,这画上不论毗楞竭梨王和劳度叉;九天壬女与黄帝,都是两个人,”她呼了口气,伸出两根嫩生生的手指,“你跟我也是两个的……”
蓝曦臣耳尖又红了,但是依旧正色:“既如此,大抵是叫我们同入画像了。可是,该怎么进去呢?”
虞惜犹豫了一会,伸手在画上面摸了摸,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壁画上,稳稳浮现了金色大字。
一面是篆文,一面是梵语。
姑苏蓝氏先祖就是伽蓝出身,也不知蓝曦臣会不会梵语。却只见蓝曦臣看了几息,道:“这梵语的意思是:同入残缺之画,共经应有之事,齐寻藏匿之宝,方可开铆钉之门。”
那九天玄女那副写的是:执子之手,汇子之血,入之经之,寻之开之。
又是以血为媒介?这不是延灵道人喜欢干的事吗?虞惜颇为诧异。
“那藏匿之宝应该就是阴阳双鱼,果然啊,两幅画,两条鱼。”虞惜道。
蓝曦臣死活要先进毗楞竭梨王那副图,虞惜看他在碰到自己手的那一瞬间耳朵全红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蓝曦臣害羞红耳朵?面色依旧是温玉一般。
等玄女那副图的时候,他会不会脸红?
虞惜给分配的是婆罗门劳度叉,大概是这副画照顾她是个女子,衣服没那么清凉,但是毗楞竭梨王就不一定了……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劳度叉来到宫门口,对侍卫道:“我懂高深的佛法,你快向陛下禀告去吧!”
侍卫急忙跑去告诉国王,国王亲自走到宫门口前来迎接。虞惜看着蓝曦臣,一身异域装扮,正装,不露。真好看,别有风采。
国王自然想劳度叉讲解佛法,但是这个刺头道:“我经年累月研究佛法,千辛万苦有了心得,陛下怎能不劳而获,白白听取?您若是真的想听,就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虞惜纳闷为什么一个臣子敢对国王这么说话,后来反应过来,这就是天竺国种姓制度下婆罗门与刹帝利的区别吧。万恶的种姓大法。
国王道:“我曾向全国百姓许诺,谁为我讲解佛法,我会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于是劳度叉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你身上钉一千颗铁钉。”
他等着国王拒绝这么奇葩的要求,好来羞辱国王。不料想,国王坦然道:“我一诺千金,自然不会食言”。
然后他还昭告天下。
虞惜沉默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说他虔诚。
罢了,她是个没有信仰的人,自然不会理解。
臣民百姓听到此事后,纷纷云集宫门,苦苦哀求国王说:“陛下,您要为全国臣民着想啊!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婆罗门的几句话,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啊!”毗楞竭梨说:“我在过去无数世中,为了众生,牺牲过无数次,但这些都不是为求佛法。只有这次身钉千钉是为了求得佛道。我成佛后,就可以帮助你们脱离苦海。你们就不要再劝阻我了。”
于是七天之后,劳度叉就要为国王宣讲佛法颂词,然后故事的高|潮就来了。
这七天,虞惜是活动自如的,不必受壁画的限
制。
于是她趁着夜色,找到了泽芜君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