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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调歌 ...

  •   岘山在湖北之南,直抵汉水,地势险要,是个要塞之地 ,自古以来就极为重要,周边的城池也大多繁华,每日里三更才歇灯,五更又开市,商贸兴盛,热闹非凡。

      虞惜来的时候正是日暮西山,街头却是没了人影,偶尔闪过一两个,那也是收摊的小贩,行色匆匆,仿佛回去的晚了,就会招惹上什么祸患一样。

      这正是虞惜来的原因,岘山陆陆续续失踪了许多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个是荆州别驾的公子,这才招来了官府调查,也正正好只找见了那位公子,那公子却早已疯疯癫癫,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荆州别驾是个文化人,居然能从儿子呢喃不清的语调中听出点韵调来,那位公子居然在哼《梁父吟》。这《梁父吟》是什么,那可是挽歌,大大的不吉利啊。

      荆州别驾心里慌得很,请了道士,道士只说有邪祟作怪,让请些仙门世家子弟去岘山一探究竟。当地最近的仙门世家就是云梦江氏,奈何当时江氏首徒与独子都去了姑苏听学,主君去了清河的清谈会,主母带着大小姐归宁,去了一些弟子,却没有探出个所以然来。

      云梦江氏都没有探出个所以然,岘山于是就出了名,陆陆续续有不少仙门世家前来查看,依旧是什么也没有,不过是略有些收获的,那些前去查看的仙人,有些人听见了歌谣,在山上听得明明白白,甚至什么名字都能猜出来,可下了山,愣是死也想不起来,有人把歌词曲调写在纸上,那纸也是死活带不出来。

      那些听见了歌谣的修士,都有一个共同点,不论是祖籍贯籍,还是本家亲戚,必然是金陵人氏,官府略略一查,失踪的却是都和金陵人有关系,荆州别驾的祖籍,那也就是金陵。

      虞惜祖籍贯籍,亲戚本家,没一个人和金陵有关,就算有,那也是表了三千里的表亲,可她还没去岘山,她甚至只在眉山,就听见了一点点调子。

      是在梦里听见的,有人哼给她听,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听见。每次一醒来,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必然会疼,疼得厉害,让她想活生生想用剑剜下来一了百了,可终归是下不去手。

      虞二小姐被迫营业来了岘山,但其实她原本也是想来的。

      山上的动物看上去压根不怕人,见了夜猎的仙人也只是好奇的探出脑袋看看,虞惜吓唬了它们一下,也不过叫一声跑开,没过多久就会回来。

      “表小姐!哟,虞二姑娘,真巧!”

      虞惜望了过去,是江家的六师弟,虞惜跟他挺熟,小时候上树钓鱼划船偷莲蓬的事没少干,两人见了面倍感亲切,虞惜道:“真巧,怎么,你们又刚来么?”

      六师弟吊儿郎当:“不,我们刚准备走,和上一批一样,来了有些时日了,啥都没发现,不过蓝家刚来是真的,我们去请宗主和夫人,小鱼儿你等着吧,我们去去就回。”

      他炮仗一样噼里啪啦说完了,虞惜习以为常,对他点点头道:“好,那你快回去吧。”

      “你就这么想打发我啦!”

      “你这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回头我就告诉我姑姑去。”

      见六师弟又想说话,虞惜瞪了他一眼,那一眼与虞夫人特别像,六师弟有点怵她,便也就走了。

      果然他们一走,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虞惜舒了口气。

      她只带了明徽,两个姑娘家走在这林子里,果然,不多时,虞惜就听见点声音,挺朦胧,听不真切,就像隔了层大雾。

      “好罢,我果然听见声音了,你可能听见?”

      明徽实诚地摇了摇头。

      虞惜心下凄凉无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往往最先死的就是这批天赋异禀的。

      “再走走听听,看能不能让声音清楚一点。”

      于是二人继续向前走,走了大概百来步,虞惜终于听出了点韵调,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她心里开始激动了,她愈发走的快了,那调子愈发清晰。

      与她设想的《梁父吟》不同,这个调子是《行路难》。

      二重奏?虞惜有些诧异。

      “……我感觉不好,你瞧,前边有雾。”明徽顺着虞惜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有雾逐渐升腾,大晚上的,甭提多唬人了。

      明徽道:“是了,还有白衣人影呢。”

      那更唬人了。虞惜在心里吐槽,那几个白影都非常修直高挑,好吧,哪个鬼影不高挑?小矮鬼挺有喜感的,哪有高的吓人。

      不过,这是没有怨气流动的,反倒是有灵气波动,他们似乎在用灵力打散雾气。

      “倒是蓝家刚刚来呢。”

      虞惜忽然想起来了,蓝家不就披麻戴孝么,大晚上在这晃悠,那确实挺像鬼,挺吓人,难怪他们不许夜游。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虞惜道。

      那领头的是泽芜君,公子如玉,只是微微蹙着眉,见了来人,报之以一笑,礼道:“虞二小姐”。

      虞惜亦还礼道:“泽芜君”。

      “泽芜君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是,这雾气干扰神识与灵息不说,对法器也有一定的腐蚀作用。”他旁边的一位门生殷勤的抬起了剑,只见上边确实有许多缺口裂缝。他顿了顿,等虞惜看完了才继续开口道:“我本想着用破障音驱散雾气,但是不过一盏茶,它又会重新聚拢,与我们而言,十分不便。”

      虞惜不自觉地看了看手上的金环,没有丝毫受到腐蚀的感觉。

      难不成因为朱宫品级太高所以腐蚀不了?虞惜有了猜测,问道:“既然泽芜君能吹破障音,想必泽芜君的法器,还能用?”

      “……实不相瞒,朔月与裂冰也有些损耗,只是相对而言较小而已”。

      ……朱宫,那你就有点强了啊,你确定与朔月是同一品级的东西吗?。而且,虞惜也没有感觉神识或灵息受到干扰,难道……这雾还挑人,或者自己太天赋异禀?

      拉倒吧,这天之骄女,太风口浪尖了,她不当,也不肯将神识这些事情说出来,否则别人就要怀疑这岘山和她有关了。

      “那,泽芜君可要继续向前?”

      “自然是要的,只是族中这位金陵人是剑已经无法使用了,怕是有些危险……听闻虞二小姐的朱宫也是一品仙器,不若同行,也可相互照应?”

      带着一个约等于手无寸铁的人实在是拖后腿,尤其是在夜猎的时候,简直是坑队友第一大杀器。

      虞惜不想带着,于是强行把那位表了三千里的表亲说的近一点,反正仙门世家子弟表了两表就随便叫,谁闲得慌把人家家里嫡支分支,主脉小脉背的清清楚楚,自家人都背不过来,总而言之虞惜把自己能听见这个事说了,那泽芜君自然大喜过望,安顿好了这些剑用不了的修士,他们两个就去了。

      “这雾气似乎并没有恶意,一出这雾,仙剑就自动复原了,它大概是不想让你进去……”蓝曦臣若有所思。

      虞惜觉得那雾是对自己有恶意了哈,引着自己往前面走。

      “虞二小姐可听出了什么?”

      “也就是几个词,断断续续,大概是岘、据、哭、途、葳蕤还有吟。”

      “岘,必然是岘山,据……根据……约摸是占据,也就是岘山占据着什么,哭,途……岘山……”

      “岘山不是有堕泪碑么?”虞惜道。

      蓝曦臣眼睛一亮:“是了,岘山堕泪碑,只是羊公……莫不是穷途之哭?莫说阮籍为穷途而哭,怕是见了堕泪碑也是感慨万分的,”他说完笑吟吟看向虞惜,“虞二小姐博闻多识,还才思敏捷,当真是才貌双全。”

      虞惜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还没准备说什么,那声音一下子就高昂起来,仿佛在有人对着她耳朵尖利地叫嚷。

      虞惜有些痛苦地皱紧眉头,响亮的“嘶”了一声。

      “虞二小姐,怎么了?”

      “无碍,泽芜君,我这下听清楚了,全部的,是这样,”她清了清嗓子,“岘山据关塞,江水西来东向流。前途草葳蕤,君莫效阮哭穷途。炼砂终成妄,金陵烟草堪入画。我自独登白玉京,披发吟唱梁父吟”。

      泽芜君也还没说什么,他甚至还在消化这首《行路难》,忽然脚下提到一块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就是那堕泪碑。

      “……泽芜君,你瞧,这儿有些新的刻文。”虞惜拂开那些枯枝落叶,指着古朴石碑上比较新的刻文道。

      “这……世人皆崇尚羊公,堕泪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蓝曦臣十分不解,然而在他看向刻文时,那眼神更不解了,“这是个法阵,而且……是延灵道人的法阵。”

      虞惜愣了一下,随后犹犹豫豫地抬手,摸向她的发冠,那里有一根银簪,甚是璀璨夺目,大体上是个锥形,镂成了凤羽状,中间的孔中含了一颗莹润温和又熠熠生辉的极品珍珠。

      “我知道怎么打开这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古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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